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亚里士多德：“人乃神祇造物。生生不息，亦如是。”

孔子疑之：“人非神明。食五谷，奉悲欢，历生老，寿有时。纵泰坦之身，而今安在哉？天命多舛。王朝改，礼乐崩，岂曰不息？”

亚里士多德：“尧舜之治，尚有遗馈；炎黄之血，尚有流转。生死有循，兴衰有规，天道轮回，万物之法。”

孔子：“此非仁世。王土之臣，倒行逆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殆已。”

亚里士多德：“神祇永驻。神祇何仁之有？神悦而谷物丰，神怒而灾祸起。天地之变，若出其中。世事之变，若出其里。”

子不语。

二

亚里士多德邀请孔子会饮。孔子身长九尺六寸，面如蒙倛，一位侍者倒酒时看得出神，不小心使酒溢了出来，亚里士多德命下人于侍者行鞭刑，孔子止之。

孔子：“没有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人就无所谓文明；没有神祇的仁德，人就无所谓理性。现在请您网开一面，行仁于这位侍者，免除他的刑罚。”

亚里士多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谬误的仁爱，就是对真理的刑罚。”

孔子：“敢问侍者犯了什么错？”

亚里士多德：“直视客人，礼仪失当。又倒溢了酒杯，扰了会饮氛围。”

孔子：“侍者平素对人可曾如此？”

亚里士多德：“不曾如此。”

孔子：“侍者年三十有余，此前未有失误，并无不臣之心。今日之过，皆因我面目奇异，惹得侍者注目，才使酒杯满溢。若论责罚，理应罚我，侍者何错之有呢？”

亚里士多德：“卑微的人服从恐惧。今日不罚，以后定会犯上作乱。”

孔子：“仁者无敌。诸神的仆从莫不卑微，我们却因诸神的美意而降生。孩提不曾遭受天罚，皆因诸神的恩赐而心存敬畏。我们承蒙诸神的福音而侍奉于神，可曾因诸神的仁爱而犯上作乱？况且灵魂的理性源于对真理的探索，对未知的窥求。侍者与我素未谋面而心生好奇，此乃自然天性。对自然天性的责罚，又怎益于遵循自然的教育呢？”

亚里士多德语塞。

三

孔子与亚里士多德坠于湍流。孔子上岸，亚里士多德亦上岸。

亚里士多德：“吾与子瘫坐于此。君何所思？”

孔子：“嗟夫！吾辈年老，力不逮矣，险丧命于此！君与我学富五车，经纶满腹，纵有天妒之才，拔身于湍流，亦难于登天摘月。想天有好生之仁，地有载物之德，现君与我落于此岩，风也婀娜，云也婀娜。濒死回生，六神快哉！”

亚里士多德：“然。”

孔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非老聃之学乎？然尔与我同坐。命数在我，不系于天。日月星辰，各位其轨；造化万象，各行其职。吾道未至，吾心不安；吾命不绝，吾耕于仁。”

亚里士多德：“善。”

孔子：“噫！流水汤汤，吾心门亦大捭，见笑矣。敢问君何所思？”

亚里士多德：“回村之前我们该去哪儿弄片树叶呢？咱俩都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