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红光,呛人的浓烟,焦灼的皮肤,一切都起源于一场大火。向米在混沌中努力抓住了一点意识,最终只想起了这一句话——我终于解脱了,...
漫天红光,呛人的浓烟,焦灼的皮肤,一切都起源于一场大火。向米在混沌中努力抓住了一点意识, 最终只想起了这一句话——我终于解脱了,复陷入一场缠绵无休止的昏睡。从孩子时代开始,安在马路边上的她的摇摇欲坠的家,使得她常常能听到一阵魔幻的鸣笛声。在寂静的深夜、冷漠的空气当中呼啸而过,次数之频繁让她觉得这是对夜晚的恐惧生出的幻觉。但是没想到,这原来是这一世结局的隐晦预告。天外来音一般,她听到了某人在宣判自己的结局:死亡证明:向米、26岁、卒于2021年2月21日,死因:取暖器故障引发屋内大火,在浓烟大火中丧命。有时她在想,到底是疏忽大意忘了关取暖器,还是自己已经颓废丧气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安排了这场戏,顺便报复隔壁老是深夜打麻将的包租婆邻居。想到深夜吓了他们一跳,还有点小人得志的雀跃。但这疲惫的一生总算是过去了,活着太累,像现在这样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多好。就这样,她的整个生命过往,就像3D电影一样慢慢浮在她的眼前,光影掠过,直到一场过于真实的漫天大火再次讲她包裹住,她忍不住蹲下来用尽全力匍匐前进,在浓烟的包裹里显得可笑又无助,混乱中她忍不住讥笑自己,都已经死了还怕什么?难不成还能再死一次?但终归求生本能让她无法淡定,毕竟,睫毛都快都烧着了,她实在忍不了边满地打滚边歇斯底里的大喊,烫!接着她仿佛滚到了一个悬空处,边边角角的地方,朦胧中透出一丝清凉,她义无反顾的滚了下去,沉入一片清凉。
再有意识是自己仿佛被轻轻环抱,有水珠滴落在自己的嘴唇,以及一声哀哀的轻叹:瑾儿别怕,往后就是新生了
从21世纪直接穿越到一个不知所谓的时空,到底是新生的机会,还是新的劫难呢?
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她睁眼看到的是夕阳的柔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照进来,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恬淡的梨花香气沁入心扉,真是舒缓极了。她躺在一张古式的雕花大床上,头顶上面同样高垂着薄纱,身上是盖着绣满梨花的一床玉色春被,动动手指,身下是流畅丝滑的被褥,枕边垂下的长及腰间的秀发。一般穿越的女主此时该做何举动呢,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生前看到的一些穿越剧,大声哭喊?未免太过破坏此时的气氛?装失忆旁敲侧击?未免太考验她的演技!踌躇了一秒钟,她就懒得再想,反正穿越了,不用打工搬砖,也不用东躲西藏应付讨债的债主,无事就是好时辰,翻身再睡一觉吧。然而,马上大无语事件发生了,她想翻身,发现腰部以下都无法移动,麻麻的不受自己控制,继而才发现全身的皮肤都有些瘙痒,最后她想疑惑的“咦”一声,发现只有一点气声,并不能发出实际的音节;再抬起手臂撸起袖子看看手臂的皮肤,不像大家小姐的皮肤,怎么黑红黑红的!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自己昏睡前的画面,合理推测:难道现在的身躯也经历了大火,还经历了摔伤?难不成自己大难不死,但是摔成半身不遂、全身皮肤溃烂、还…被浓烟熏到哑巴了?她苦笑了一声:这可真是,符合自己的命运走向呢。
她还来不及感慨更多,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吱呀——也差不多了,看样子有人进来探病了。
她直直盯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见一个穿着浅色长袍的,披散着长发,不能判断性别的瘦削身影慢慢移动过来。她心里揣摩着:若不是晴天白日,真怀疑这是个鬼影呢。他(她)越靠近,越感觉到一丝草木的清香,这么清淡的香气不知为何却让她越来越紧张,这个人,会是新世界的,她的朋友吗?还是敌人?一边想着她也忍不住慢慢撑起身子半坐起来。
“你,醒了?”那个神秘的身影发出欣喜的声音,竞是个男子。他仿佛被注入灵魂一样快步走过来,掀开床边的纱幔,直接半跪扑倒在她的身上,他的长发覆盖在她的身上,她瞬间感觉到周身一种被净化的香气。这位向空谷仙人一般的男子此时将她扑倒在床榻上,眼睛毫无保留的直视着她,透出一种类似疯狂边缘的深情。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真的好美,又让人紧张有让人想陷下去的那种美感。英气当中透出一股不染俗世的出尘之气,素白着一张脸毫无杂质 ,一双眸子如星辰般浩瀚,鼻子高挺而紧致,嘴唇的弧线微微笑着,现在还因激动微微的颤动着,嘴唇里呼出的气体痒痒的在她脸周的皮肤盘桓。为了保住内心的躁动不那么快时空,她选择了闭上眼睛,心里忍不住尖叫到:太近了太近了大哥。
“怎么了,身体是否还有不适?”似乎是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男子自觉地拉将她重新安置在床榻上,与她开了一段距离,柔声问道
她也不好再装死,睁开眼睛直视着他,事到如今,美则美矣,不能色令智昏,也只能先解决现实问题了。她无声的张开嘴,尽量明显的说道:不能讲话。男子首先漏出疑惑的表情,在她重复几次之后,了然的笑道:“你的嗓子被浓烟所呛,一时还不能恢复,你且安心休养几天,十日之内必将恢复如常。”听到自己还未完全语言功能,她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继而想起自己行动不便,又指了指自己的腰,向男子投出疑惑的神情。
男子脸色忽而一变:“你的意思是,身上动弹不了?”她点了点头,男子随机翻身起来,掀开被子在她的腰部、膝盖关节处检视了一下,复而又好似羞愧搬向她道:“若你现在不能动弹,怕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碰伤所致,怪我来迟了,你放心,你自好好休养,我毕竟设法让你恢复如初。”
向米眼神一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来到另一个世界,捡回了一条命,确成了一个废人,看那男子的神情语气,怕就是个半身不遂了。其实在他开口前,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是谁?
向米抬眼看他,这位男子目前看起来深情款款一脸愧疚,如果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已不是他当初熟识的人,他会作何感想呢?
她再次开口时,两人已默默相对无言很久了,在男子炙热的眼神下,她实在抗不下去了,用手掌撑了撑床,示意自己想坐起来。男子赶忙坐过来半抱着将她扶起,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她的双手握住,她的身体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她感觉到他单薄的身躯中也在透露一阵凉意,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缓缓说:“我知你现在必然心绪不定,一心想着血海深仇,但你一定要先保重自己,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谋划。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唯有一点”,她感觉到他手中力道突然加重,“我不许你再做傻事,这一世,我都不要再与你分离”。随即就有一个淡淡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听完这一席话,向米忍不住觉得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血海深仇”这四个字,她听起来真是陌生极了。看来这副身躯的主人和这位男子真的有一份感天动地的爱情,可是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这一份深情,她势必错付了。当务之急,她更应该弄清自己的身份了,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话,她反手捏了捏他的拇指,抬头无声的说道:我-是-谁?男子身躯一震,握住她的手更加紧了,声音哑哑的说道:“你再说一遍,我没有看清”,她再次忍住干咳的冲动,张大嘴尽量说的圆满:“我-是-谁?”
她看着男子呵呵苦笑了一声,将她整个紧紧环抱住,直到紧到她无法呼吸,才轻声说道:“你是谷风瑾,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是御千禾,是你永远的夫君”
自从她那夫君表明了身份,向米也考虑清楚了,没想过要回去,就好好地待在这里,从善如流的乖乖活着。虽然对他此前完全陌生,但御千禾的一举一动,却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善意和不求回报的温暖。她本身就是一个善于自我满足的人,虽没有滴水之情必涌泉相报那么夸张,但毕竟“救命之恩”也是没齿难忘,他的感情她虽然不能相对等的回报,但是待她身体好转,她也会将这段感情好好收拾,必不会令双方难堪,她心下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世她只愿青灯古佛,做个不问世事的道姑。从此,世上再无卑微无所依的向米,而是重生过后只想好好活下去的谷风瑾。
下定决心的她,没有了心理包袱,喝下御千禾备下的对嗓子有助益的汤药,又沉沉的睡去。睡梦中还是不安生,仍然听的有人低低哭泣道:阿瑾,你莫不是不要我了,阿瑾,是我啊…..声音凄凄愁愁,甚是鬼魅,她听的心里仿佛依然有火在烧,眼角也渐渐湿润。真好啊,有人一直记得阿瑾,但又有人还记得小小的向米呢?
翌日一早,其实她早就醒了,但是苦于自己无法动弹又无法出声,只能百无聊赖的躺着,直到御千禾喜气洋洋推开房门,声声唤她:阿瑾,阿瑾,醒醒,我带你去探探院内的春风。他推开门带来一阵风,是混着百花香气的暖风,她被这春风一吹,心下一暖,对上他的眼,笑了一声,无声的说:好。御千禾呆了一下,顷刻眼中就好似有生了水汽,但当谷风瑾再仔细一瞧,水汽散去变成暖暖的笑意。他将手中的绯红色的披风一甩,盖在她的身上,双臂一用力,将谷风瑾合抱起来,抬脚走出房门。
从那间穿越过来的房间里出来,才发现这是一处神仙住处。这是一处被高耸茂密的竹林围绕着的如画般的四合院,唯一奇怪的应该就是竹林太过茂密,一眼竞望不出去,只能看到庭院上空一方如洗的碧空。
御千禾就像个小孩子求表扬一样语调轻快道:“阿瑾你看,这是你之前最喜欢的竹林小屋”。
拢共四间大屋,正对大门是一间堂屋,堂屋入门处正正的挂好了一张匾额,写着喜洋洋的四个大字:春风画堂。她一看到这四个大字,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她心中,这个笔法飘逸洒脱不失劲道,写下字的主人一定是满心欢喜的;屋内摆放着一张睡榻,睡榻中央放了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子;屋子左侧的屏风画的是仕女抚琴图,屏风后面摆着一件古琴般的乐器;右侧的墙上则是挂满了很多的字画,并靠墙摆了张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好一个逍遥自在的竹林居室。
堂屋左右两边是两间卧室,再有就是靠门边有一间小小的厨房,袅袅炊烟正起,她仿佛嗅到了药材的青草香味,再抬头看御千禾的脸,肯定的点点头,说:喜欢。
他的脸瞬间起了波澜,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这一刻真的担得起一句:画堂春风。但两个人的心中,却好像都各有心思,却不欲打扰这一刻的美好。真是人间好时间呀,年年月月,真想这么无事发生的平安过下去。谷风瑾在这院子已经住了半月有余,每日晨起她便被御千禾抱起,放在庭院新辟出来的一个凉亭当中,躺在摇椅当中吹吹暖风,闻闻竹林香气,再一日三顿的喝下他煮好的汤药,身子也渐渐轻快起来了,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之前毫不能动弹的腰开始有了知觉,脚有时也能感觉到有点肿胀感,看样子他的医术可真是高明。为着怕她烦闷,御千禾还给准备了许多话本子,让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话本,真是快活呀。
唯一一点就是他们之间话很少,一方面是由于谷风瑾的嗓子还没好全,他叫着她养着少出声,另一方面御千禾的话也很少,总是悉心的准备着这一切,要么痴痴的望着她,要么就在堂屋内抚琴,曲调悠扬,从日出到日落,不知疲倦的弹奏着。
直到那一天,她正在看一个类似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话本子唏嘘不已时,突然一阵邪风扑面而来,直接卷走了她手中的话本,身上盖着的白狐皮大氅也在地上打了几个圈,桌上摆着的茶水糕点尽数摔碎在眼前。晴了月余的竹林竟然变天了,一股冰凉的水汽渐渐在四处蒙散开来,平时宁静致远的竹林此刻阴阴沉沉,每片竹叶好像都化成利刃在林中飞舞,直到一片竹叶呼啸着从她下颌处刮擦过去,她清晰的看见自己留下了一滴烫金色的血重重的滴在绯红色的裙边,沉沉的散开。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突发的变故,痛都顾不及,惊的大叫了出来:“御千禾!”此声一出,她内心也惊吒不已,原来她的嗓子早就恢复了。御千禾的琴音停顿了一下,瞬间又换成了杀伐征战的曲子复有响起,琴音仿佛化作刀剑般的力量,默默地与狂风相做斗争,四处没有兵器相交的实际场景,但四处飞舞的竹叶顷刻间停在半空中不再飞舞,与谷风瑾被狂风吹散的发髻、凌乱的衣裙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已是一场战争了。琴音愈演愈急切,她清晰的听到了堂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御千禾是受伤了吗?她摸了摸之前被竹叶刮伤的脸颊,同感还在,但伤口已然愈合,烫金色的血、极强的自愈能力,忽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瞬间冻结在原地:她好像不是寻常人,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不知从何处传来阴冷的声音在竹林四处飘荡:“御千禾,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因果轮回,你欠我的,我会一个个讨回”。声音中透着刺骨的恨意,也不知道说话的人哪里来的奇异力量,这句话仿佛佛经魔咒一般在半空中持续回响着,谷风瑾被这声音激的血气翻涌,她只得紧紧捂住耳朵,但心中仿佛有暴雷炸起,又好像全身在被针扎一般周身酸痛。实在忍不了了,快要爆炸了,她心里这么想着,脱口大喊一声:谁在这作怪,有本事现身相见!
此话一出,狂风骤停,琴音也歇了,竹叶窸窸窣窣的落在地上,抬头看竹林上空,晴空一如往常,但是不知为何透着青绿色的裂纹,还有一丝丝污浊之气悠悠渗入。她心下一喜,威胁好似消除了。再一回头,发现御千禾椅门而立,还是一袭白衣,还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但是满头青丝好像顷刻之间变白头,他脸上挂着一幅惨淡的笑容,最可怕的是嘴角边留着乌黑色的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喃喃道:“阿瑾,到我这里来”。谷风瑾不知为何内心一篇凄凉,面前男子这副惨状,配上他头上春风画堂的匾额,此时冷冷的像她话本中看不懂的繁体字,那么陌生而熟悉。这几日的清闲日子,难道竟是幻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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