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君乃是净洁之人,最见不得这肮脏之态,今见这个道士的邋遢形象,早已是不耐其烦,起身就要离去。那跣足道人却是闭目摇头道:“世人皆...
郝正君乃是净洁之人,最见不得这肮脏之态,今见这个道士的邋遢形象,早已是不耐其烦,起身就要离去。那跣足道人却是闭目摇头道:“世人皆是以貌取人,可悲可叹!”郝正君听他言语字字皆是针对自己,心中更为恼火,但他毕竟是修道之人,又怎会与这样一个疯癫道士直面反稽,遂道:“今日本想与兄长尽情游玩一番,不想却被这如此闲人搅了雅兴。”姚政笑道:“美景自在人心,怎会因一人之故而兴致索然呢。况且这大好山景本属自然,你我怎能独揽?”那跣足道人听后拍手大笑赞道:“说得好,说得好啊!不想某些人沽名钓誉,自视清高。来!我疯道人敬你一杯。”说着就把那破旧且脏的酒壶递了过去。过了片刻,这跣足道士见姚政只是不接,他脸上也不显窘色,轻轻一笑道:“怎么?嫌我身脏酒臭,原来也只是如此而已。”说罢,又自得高饮起来。
却说这姚政一生狂傲不羁,轻易不把别物放在心上,适才所言并不是不厌弃这疯道人的邋遢轻慢之举,而是视他如同无物,根本不值一哂,因此上,他哪里会喝那脏兮兮的酒来。不想这疯道人竟以言语相激,大有轻视识错之意,顿时性情大起,一把夺过酒壶就是一阵狂饮,随及掷壶入谷,眼视他方,疯道人连说两个“好”字,起身向亭外走去,口中兀自念道:“好酒谷底坠,性命顷刻休。”
他二人见这道士疯疯癫癫也不予理会,在山上游至日进桑榆方下山回去。到得家里只见青琳笑盈盈的迎上前施礼问好,并道:“素心表姐传书说明天要来。”郝正君笑道:“整日家盼你表姐,今个总算是随你愿啦。”当下吃过晚饭又说了会闲话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郝、姚二人正在客厅吃茶闲聊,忽地一女子从空中飘然落在碧草繁花丛中,她手拿一幅画卷,轻盈盈地走了进来,向郝正君施礼问好,还不待郝正君答话,青琳早已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将这女子抱住。姚政见这女子生的是柳腰多姿,秀曼都雅。郝正君介绍道:“这是我妻姐之女,素心,现在凌虚山圣姑伽因门下学道。”四人坐定,素心道:“我素知姨丈喜慕字画,前日偶得一幅董源的《落照图》,故此特地前来送给姨丈。”郝正君接来展开,见用笔粗略,点墨勾画,非景非物。忽而想起董源的这幅《落照图》要远观方可见其妙处。遂挂在墙上观望,只见画面上出现了朦胧深远村落,一派傍晚景色,远处山峰顶上,似乎有夕阳反照之色。姚政赞道:“董源妙笔,果真不凡。”青琳道:“表姐,我们去后院吧,那里的花比往年开得更艳。”
四人说笑来到后院,走进望月亭,见早已备好了琼酒鲜果,美馔佳肴。四人依次而坐,嘴饮那润肺佳酿,口出着闲雅之词,心情徜徉,脸泛春光,素心道:“我闲来无事,自普了一曲,自觉不俗,今儿忝为姨丈弹奏一遍,冀不污耳。”郝正君对姚政道:“兄长,我这外甥女的琴艺甚是了得。”青琳道:“我去取琴。”说毕,就起身欲去,素心阻止道:“不用去取,琴自在心中。”只见她正身危坐,双手一划,赫然出现七根银丝悬浮空中。素心轻抬玉手,优雅拨动,但见手触弦处,犹如阵阵涟漪,一层层缓缓向四周扩撒。其琴声起初淅沥萧飒,忽又奔腾澎湃,像波涛翻滚一般,忽而又短促干脆,像是碰到什么物体,鏦鏦铮铮,如同金属撞击之声。继而又觉奔涌悲壮,犹如阵阵秋风,扫落片片枯叶。须臾,声止曲终,而三人兀自还沉浸在那凄婉悲壮的琴声之中。郝正君自忖道:“年纪轻轻,怎会弹奏出如此悲戚之曲来?”当下就有些不快,遂道:“此曲固然不俗,但是凄悲之意太过浓烈,以后还是少弹才好。”素心道:“这曲名谓《秋声曲》,逢秋岂有不悲之理,自古到今皆是悲多喜少。生离是悲,死别是悲,有钱是悲,无钱还悲,同床异梦是悲,子女不孝是悲,背井离乡是悲,尔虞我诈是悲,仕途不济是悲、、、”就在这时,忽听拍案一声。原来素心弹这《秋声曲》每音每符都是悲音,姚政听后,不觉勾起平生遭际,想到自己奔波半生,现如今已是鬓染霜雪,还仍布衣一介,不禁愤涌心头,怒阗胸臆,当素心说到‘仕途不济是悲’时,更是触动他的心痛之处,遂怒不可遏,拍案高呼:“苍天无情泯人性,泪眼无语悲同生!”说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随手一甩,只听“啪”的一声响,杯碎成片,声音清脆入耳,随及姚政大声狂笑,凄凉悲愤,响彻云霄。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匍匐捯地,嘴角流出浓浓黑血。
三人见状,惊恐万分,郝正君忙封住姚政的期门、章门二穴,帮他运气活血。不移时,姚政缓缓醒来,深吸一口气道:“贤弟,我死期不远矣,但愿死后能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来洗清我一生的污浊之气,能使我洁身而来还洁身而去。”说毕便撒手而去。素心见姚政脸色发青,血呈黑色,惊道:“他中了鸩毒。”郝正君缓缓站起道:“不错,但是兄长怎么会中此毒呢?”青琳问道:“这鸩毒是什么毒?”郝正君道:“鸩是一种鸟,用它的羽毛泡过的酒喝下去能把人毒死,这毒为慢性,但是毒性很烈,发作后须臾毙命。”青琳道:“难道就没有解救的办法?”郝正君道:“有,但是却极为难寻,必须用泡过酒的同一鸩鸟身上的鲜血。可是世上有成千上万只鸩鸟谁又能分得清的,除非是那下毒之人。但那下毒之人本身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又岂会劳神去记?”郝正君看着姚政道:“兄长一生汲于功名,至死不悟,可见这‘名利’实属害人不浅。”素心道:“逝者已矣,生死是自然之理,只是早晚不同罢了,姨丈别太过于伤心。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啦。”郝正君道:“也好,这种情况,我也不便再留你,到了凌虚山代我向你师父问声好。”素心答应着,又劝了一番,与青琳道别回去不提。
《半狐医仙》一、子虚乌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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