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店准备

发布时间: 2021-03-29 14:54:14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117

回府后,沈展瑜原想着第二日便到包子铺道谢,却不知,这一回家竟被云夫人给责备,更是被罚禁足在家,除了去莲音寺烧香供佛,就再不得外出...

第七章 开店准备

回府后,沈展瑜原想着第二日便到包子铺道谢,却不知,这一回家竟被云夫人给责备,更是被罚禁足在家,除了去莲音寺烧香供佛,就再不得外出。

初时,她也有有想过偷偷溜出去,可很快便放弃了。毕竟她偷摸着到街上去玩,正是母亲引路的。云夫人直接搬来一张桌子,在她的房门前守着,她便也只好彻底断了念想,乖乖留在家里了。

然这却也并非坏事,至少她能够稍微静下来。她本就不是个闲来没事便一针一线刺绣的主儿,因而如今静了下来,她便得以考虑起自身的事情来了。

首先是廖雪宗和殷紫艳留下的那一笔钱财。

沈展瑜明白,那是一笔钱足够全山庄的人吃穿用度一月的钱财。

她也明白,有祖母和几位姑母盯着,那是挥霍也挥霍不去,藏也藏不住。因而,她说要购置产业,倒也非是夸下海口、权宜之计,为免被惦记着,早早用出去也是对的。

况且,有了一处店铺产业后,她们的日子有了个盼望,不必再倚仗崇玉山庄度日,惹来旁人议论,也算一举两得。

只是……山庄姑娘做惯了,店铺的老板娘还未当过,又该如何迈出第一步呢?虽说崇玉山庄也算是做生意的,但山庄的客人,或为江湖门派,或为朝廷军队,于她而言又有何镜鉴的经验?

旋即她又想到了远在湖屏老家的几位叔祖父——沈氏家族,除了祖父沈灏康外,其余各叔祖父均无炼石锻玉的灵脉天资。故而便只他这一房来到玉石资源丰富的景州落脚生根,成立崇玉山庄,而各位叔祖父便留在老家湖屏行商度日。

如今崇玉山庄名扬天下,各房借着崇玉山庄的名声,生意亦是蒸蒸日上,过上闲适豪奢的生活,因此各房之间虽地位不同,却也并未生出羡妒。

沈展瑜想老家几位叔祖父所做的生意,或有门道能够传授,然而湖屏与景州相隔千里,来往耗时便要月余,难免夜长梦多、变数丛生,应要当机立断才是上策!

可她全无经验,又要如何抓住紧要时机作出决断?

——思来想去,竟如原地踏步。

正自苦恼愁闷之际,她忽尔自铜镜中瞧见自己发上插着的一支细银簪子,顿时,头脑中便如挖到灵感之泉一般,有泉水喷涌而出。

她想到要开一家首饰店。

可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呢?且看三位姑母各自青睐的华光堂、彩云轩、繁花阁,均有涉及首饰,又各有各的风格,平平无奇的店铺,如何能够与它们相争?

确实,它们虽有不同风格,却都有着相同的一点——均将城中的贵妇人视作售卖对象。

这是自然,用于制作首饰的黄金白银、玉石珠宝,样样都是百里挑一的,寻常百姓,如何能够买得起?

可若是木枝废铁呢?那田老头,不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么?

如此倒是可行,可木枝凡铁易损且模样简陋,如何能引人眼球?

……

一连几日,沈展瑜的脑子内就如有两个自己一般在激烈相争,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她将细枝末节的事情统统给理清了。最终,关键只剩一个——就是简单的木枝凡铁要如何打动百姓们的心?

这世上付出那么多的银钱,就理应得到对等价值的商品,更何况是寻常百姓,锱铢均是有血有汗,看得更是重了些,推搪敷衍怎能够抓住他们的心?

沈展瑜摘下银簪,细细查看半晌,心中烦恼许久——她如今只觉自己七窍通了六窍,只余那一窍未通,竟同全无进展没有差别。她想到了那日家宴,姑母们的佩饰,便是这一念,她抓住了其中至为要紧的!

她笑着一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道:“真是的……离了山庄几月,便连自己自幼所学的统统都抛到脑后了!如若嵌上通灵的玉石,那木钗的质地便决计不输于黄金白银,瞧我这脑子!”

她嫣然一笑,并不止于自己七窍皆通,更在于,她意识到,今生与玉石、与崇玉山庄、与她爹爹的缘分还未尽,她依然能继承爹爹的衣钵,虽然不尽如她幼年所想一般。

而这时正是午饭时候,云夫人进来与她一同用饭,推门时正要开口,却见到她一脸喜滋滋地,不禁蹙了蹙眉头,道:“叫你好好反思己过,怎的,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娘亲,林妈妈!你们快坐下,听听我的主意。”沈展瑜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还是止不住地笑,她拉着云夫人坐下后,便连忙说了自己方才所思所想,然而任她说得兴致高昂,云夫人却始终板着一张脸。

“娘亲不赞同我的主意么?”饶是沈展瑜得意之中,也瞧得出来,不禁停下了问道。

云夫人犹豫了片刻,道:“你有主意,那自是好的……可是你要如何得来行商经验。”

沈展瑜却道:“娘亲,凡事俱是从无到有的。要行事,困难自是有的,可行动之前总考虑着失败,那咱们要到何时方能够立足,不遭人欺负?”

沈展瑜知道母亲因祖母和姑母们磋磨,已变得过分谨慎,三言两语难以扭转。因而她顿了好一会儿,方道:“莫非……娘亲已将东竹林巷和洱薇巷那两处房产给忘了么?”

“我自是一辈子都记得的!”

“那便是了。若是日后她们再找个什么由头将廖叔叔留给咱们的钱财取了去,咱们便再难有翻身之力了啊!”

沈展瑜苦口相劝,云夫人却始终凝重着一张脸。在这时,林妈妈轻声道:“夫人,老身有一句话,想说出来让您参详参详。”

“嗯,你说吧。”

“依老身愚见,不妨便让瑜姑娘去闯一闯。左右如今被那郑家一闹,姑娘的亲事也能够自己做主,不必再着急寻觅良缘。廖将军留下那银钱数额大,如若不成,不过是折损部分罢了。可如若成了,夫人与姑娘有了间店铺,可是有了立身之本啊!”

沈展瑜对林妈妈报以感激的目光——她所说的,便是自己所想的,而林妈妈的年纪与母亲相近,在母亲少女时就伺候左右,说话的分量自是比她开口要重一些的。

终于,云夫人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有几分可行之处!只是你要嵌入通灵的宝石,那岂非成本比那黄金白银还要高昂?”

沈展瑜摇了摇头,喜滋滋地道:“娘您也忘了么?咱们可是自崇玉山庄出来的,要玉石,那还不是手到拿来?左右聂师伯每月都会给咱们吃穿用度的银钱,不如咱们便将银钱换作玉石,与崇玉山庄做起生意来,也不必遭人说闲话。更何况,咱们是将那首饰质地变得坚硬,只消零碎几颗下等通灵的金刚玉就成,用不上那些个贵重货色。”

“看啊夫人,”林妈妈笑着道,“瑜姑娘思虑周全,绝非头脑一热冲动行事啊!”

“我自是瞧得见的……”云夫人望向沈展瑜,在她清丽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微笑着道,“你殷婶婶说得对……你是飞鸟、是游鱼,不应被家长里短所困。也罢也罢,你便去这世间天地闯一闯……娘亲没用,不懂行商,可若你有麻烦,尽管说出来,让娘帮你参详一二。”

“娘!”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同意,沈展瑜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握着云夫人的手,道,“这是咱们的生意,不会的话慢慢学便是。如今正有一事要请母亲帮忙,便是与聂师伯商量玉石一事。”

云夫人点了点头:“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谴林妈妈去山庄同他说一说应就成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展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接下来,便是要找个铺位了。咱们初来乍到,还不知地价行情,故而我想下午便去请教那位易兄,他稳重老练,想来定是能帮上我的。”

“这倒也好……”

“那……母亲您这是同意我下午出门了?”沈展瑜惊喜道——她本只是试探试探,却没想到云夫人竟是漏了口风。

“慢着。”云夫人淡然说完,却并未说下去,反倒是吩咐林妈妈出门去了,惹得沈展瑜甚是焦急。

待林妈妈捧着一个青花白瓷的瓶子入房来,沈展瑜终于忍不住地道:“娘亲,您这是……”

“着急个什么劲儿?”云夫人白了她一眼,揭开了那白瓷瓶后轻挥玉手,很快沈展瑜便闻到一阵沁入自己心脾的桂花香气。云夫人道:“人家几次三番地救你于水火,如今又有要事求人帮忙,难道便这样两手空空的上门去?”

沈展瑜心中念叨:这不是因为娘亲您把我关着,不让我出门么?

云夫人接着说道:“我听你说,那包子铺是一个名叫苏娘的妇人经营,你明面上将此桂花蜜赠予她,也免得旁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

沈展瑜心中想说,她日后出面经营珠宝铺子,风言风语定是会有人传的,只是如今她可不愿引得母亲反悔,只管将嘴紧闭,点头了事。

母女二人于房内用过午饭后,便各自去行事了。林妈妈听云夫人的使唤前往崇玉山庄商量玉石一事,沈展瑜便带着云夫人亲手所酿的桂花蜜去苏娘包子铺了。

她此番穿着杏色衣裙,发上也将银簪别起,端的是一副清丽女子装扮。这一次,总不会让他找到说辞了罢?沈展瑜一边走一边莞尔,却不知这一笑的风情,打动了多少游人的心。

到了包子铺前,沈展瑜一时竟有些紧张起来。最终她吸了一口气,化作脸上轻柔纯净的微笑,缓缓走进了铺子。

“客官……”正擦着桌子的庞小胖,抬头正要说话,可一见她,便顿觉满目光芒耀目,一时竟说不下去。易百川和一旁那名唤阿燃的伙计听他没了下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也吐露不出一个字。

此时正是午休之际,包子铺内最后一个客人方离去,他们正要收拾出桌子来用午饭,却在这时分走进来一个女子,不仅夺走了他们的目光,竟好似将他们赖以呼吸的空气也夺走了一般……

不只空气,就连时间在这小小的包子铺竟也全似虚无。

而沈展瑜见到他们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心下思忖:莫非他们是怪我这一连几日全无消息,不论道谢还是道歉都没一声么?这般想着,她轻咬樱唇,说道:“易兄,一连几日都无声息,着实对不住。可我绝非忘了你的恩情,今日所来,正是特地向你……你们表达心意的!”

她的话,打破了铺子内微妙的沉默。易百川回过神来,向前行了一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不……我知你定有苦衷,绝不会怪你的。”随后他腼腆一笑,“只是咱们见你如此打扮,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

“是么?”沈展瑜愣了愣,瞧见易百川身后的庞小胖猛地点头,像是生怕自己瞧不见似的,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这一笑过后,沈展瑜心中的担忧便也随之烟消云散。她问道:“苏娘……她如今在么?”

“嗯……”易百川回首看了一眼,“今日正轮到苏娘煮食……阿燃,你去接一接苏娘的手罢。”他吩咐道。

“怎的川哥你自个儿不去?”阿燃淡淡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着急来着……”

他话没说完易百川便道:“下次我替你的总行了吧!快去!”

“行!”回了这悠扬的一声,阿燃便头也不回地进内室去了。

易百川看见沈展瑜脸上那如湖水一般清澈的浅笑,不由得有些心虚地道:“阿燃从小便是这样,话不多,但每一出口总是让人气得不轻!”

“也不是啊,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对了,阿燃,便只叫阿燃么?”

“嗯。苏娘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一个刻着‘燃’字的玉佩,他想或许那是父母的期许,便只给自己取名阿燃了……”

易百川仍说着,可沈展瑜却已然出神了。在离开山庄前,她也曾和一个人谈起了父母的期许——也不知道翡云在山庄过得如何了?

看着易百川他们如亲人似好友一般的相处,让沈展瑜想到了曾经在崇玉山庄内她和翡云、聂怀冬也是如此相处,便不禁笑了起来。如今她们虽然分隔,主仆的情分断了,可朋友的情分却依旧还在。

“展……展瑜?”听见怯生生的一声呼唤,沈展瑜方才意识到自己出神理应是不该,但旋即想到易百川终于改口,唤自己名字,便又笑了:“你终于不唤我沈兄弟了么?”

易百川腼腆一笑:“你履行了你的诺言,我自也该履行我的。”

两人相视俱是无言,淡然一笑间,只听庞小胖煞有介事地嘀咕道:“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个沈兄弟,竟变成了如此清丽动人的展瑜姑娘?”

“你……”易百川佯怒,瞪着庞小胖,道,“你还不收拾桌子,等着苏娘责骂你么?”

“我收我收,我这便收拾!”听他如此一说,庞小胖便连忙动起手来。

看到沈展瑜笑了起来,易百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你看笑话了。”

便在这时,听见苏娘的声音自内室传来:“还接什么手啊?我都弄好了,吃饭啦吃饭啦!”她走了出来,一眼瞧见了沈展瑜,便疑惑道,“咦……”

正要问出口,却听易百川说道:“苏娘,展瑜她是来找你的!”

“啊?”苏娘愣了一愣,随即便把菜递给了他,“你先跟他们把饭菜端出来吧……这位姑娘,请问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沈展瑜莞尔一笑,道:“苏娘认不得我了么?”

苏娘闻言,方才定睛一看,笑道:“哎哟!沈兄弟当真是貌美如花啊!”

“咦?苏娘这般说,像是一早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似的。”

“嘿嘿,沈姑娘是小瞧我了,那点儿小把戏,逃不过我的眼。”

“苏娘唤我展瑜便好了,沈姑娘……听着怪生分的。”

苏娘的容貌并不好看,因常年行走江湖而略带沧桑,可她那豪迈大气的性情能叫人忽略相貌。而沈展瑜自那日见她雷厉风行之后,心中早为之折服。事实上,在听易百川说起他们的事时,她便早在心中暗暗钦佩了。

苏娘一笑,说道:“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便唤你作展瑜了。是了,你用过饭了么?如若不嫌弃,便同我们一起用罢?”

沈展瑜连忙摆手,说道:“我是自家中用过才出来的,你们吃罢,不必理会我。”

苏娘笑道:“那便不好意思了,下午还得要干活,就恕我们失礼了!”她也不扭捏,招呼着易百川等人坐下吃饭,也拉着沈展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坐下后,唤了一声吃饭,众人便动起筷来,一时间好不火热。苏娘问道:“是了,百川说展瑜你是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事么?”

沈展瑜闻言便庄重地站起了身,道:“我今日前来,是特地来感谢诸位的,同时也要为自己连累易兄受伤一事道歉。先前几日,非是我不感念易兄的恩情,只是我为母亲所罚禁足,加之家母酿造桂花蜜尚需等上几日,故而便只好等到今日方才来答谢致歉,盼各位谅解……”

她说着,便将那一小坛桂花蜜送到了苏娘的面前。在听她说完后,苏娘愣了一愣,道:“受伤一事,这小子糙得很,倒也无妨。只是,什么感谢什么恩情,倒把我说得糊涂了。”

沈展瑜也愣了,看向易百川,见他垂下头,便即恍然他并未将象姑馆追查郑桓文一事告知他们。故而她思绪转了转,便道:“先前家中姑母替我拉了一次红线,我托易兄替我查一查那郎君品行可有不端。好在易兄替我查了出来,让我可及时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娘也听得惊险,忙道:“那可真是惊险!不过你二人既是朋友,你不便走动打探,这就是他应分的,何须如此郑重呢?”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易兄这等救命之恩。可我想,你们是断不会收下那些贵重礼物的,故而这自家酿的桂花蜜希望苏娘别嫌弃才好!”

“哎哟!”苏娘看那白瓷坛子,笑得眼角挤出暗含风霜的皱纹,“这桂花蜜已很贵重啦!咱们哪还吃过这玩意儿?既然展瑜你说到这份上,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快坐下,快坐下!别站着啦!”

坐在一旁的小胖见状便和阿燃低声说道:“你看苏娘笑得那个样,哪里像是会‘恭敬’的样子?”

苏娘将封盖打开,扑面便闻到一阵香气,她以筷子粘了粘,尝了一口后,听见了小胖的低语,随即向他瞪了一眼——只一眼便迫得他乖乖吃饭,不敢再多话。

苏娘向沈展瑜赞道:“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个啥好话儿来……反正尝起来好吃就对了!来,你们也尝一尝!”她说着,就将桂花蜜递给了阿燃和小胖,瞧着他们两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又说道,“慢着点儿!这一下儿吃完了,之后可就再没有了啊!”

阿燃和小胖各自尝了一口后,便听到苏娘的话,顿时竟似斗败公鸡般,乖乖吃饭了。沈展瑜心觉疑惑,说道:“不打紧的。左右家母时有动手酿造,你们若喜欢,我再跟母亲讨要就是了!”

“那便先多谢展瑜和夫人的美意了!只是……”苏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她笑道,“只是我们已决定过几日要离开景州了。到时候,能否再见展瑜你也说不准了。”

沈展瑜第一眼是望向易百川,见他仿佛没有在听苏娘方才的话一般,只默默垂头吃饭。她心中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离开崇玉山庄前的一晚也曾出现过,好不容易才遇到伙伴,转眼又要分离……

她说不出挽留的话,晃了晃神便又微笑着问:“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了么?”

苏娘沉吟道:“快则三五日,慢则八九日罢!”

沈展瑜心中盘算一阵,道:“那我可得趁还有机会拜托几位再帮一帮我了!”

“哦?是什么事?”

当下,沈展瑜便将开设首饰店一事尽数告知了一行人。“此番前来,除了是要答谢恩情之外,便是想请苏娘和易兄再帮我这个忙……”

“既然如此,帮人帮到底,咱们便等你开店以后再离开罢!”苏娘看向易百川,“那,百川,你这几日便不必赶着回铺子了,陪展瑜走一遭,铺子里有他们两个就成了!”

在小胖和阿燃的艳羡中,易百川微微颔首答道:“是,苏娘。”

“别了。趁时候尚早,待会你吃过饭,便去替展瑜打探打探。”

沈展瑜忙摆摆手:“不消如此着急呀!”

“没事,左右他们三人在时,总有一人要偷懒的!”她说着便瞪了瞪阿燃和小胖,让他们消停下来。

沈展瑜见状只好含笑接受了她的美意,随即表示自己也应当一同去见见世面,最后,苏娘便吩咐易百川要好生照看沈展瑜,替她寻到一个好铺位。

看到苏娘对沈展瑜如此热络,小胖又忍不住低声与阿燃嘀咕:“看她们这阵仗,倒是亲热。苏娘到底是多喜欢那坛桂花蜜?”

很不幸,这一句小声嘀咕,还是给苏娘听见了,于是在沈展瑜与易百川两人离开后,她就让小胖去做繁重的活了。

自包子铺出来后,沈展瑜和易百川并肩行了许久,均未开口说一句话。

“额……”终于,沈展瑜忍不住开口了,“易兄就要离开景州了,可有什么不舍?”

易百川垂头挠了挠头,说道:“不舍……定是有的。只不过,上路几天,自然便会消散。这么多年,这么多地方,已然习惯了。”

沈展瑜沉吟着道:“是这样么?”随后她对着易百川笑了笑,“难得认识易兄、苏娘这一帮好朋友,转眼又要分离,小妹心中是极不舍的。可既然易兄你们已有定见,那小妹自也会慢慢适应这样的不舍,并期待再会之期。”

沈展瑜在笑,易百川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喉头一动,却只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使得往前走的沈展瑜不禁停下脚步回头来看他。可在此最适合开口的时机中,易百川却选择像平常一样,笑着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其实每一次苏娘说要启程,他都会在小胖抱怨自己还没有吃过地方美食的时候默默给大家收拾着行囊,但这一次,他不知为何,却巴不得苏娘将启程日期推迟。

或许他也舍不得沈展瑜这位好朋友罢。

可既然苏娘决定要启程,他身为她的家人定然是要支持她的。也许如沈展瑜所言,他们是有再会之期的。眼下是他能够帮上她可能是最后一个忙了,须做得尽善尽美,切莫留下了后患才是!

眼下,他领着沈展瑜去找的,便是他们初到景州时找的房牙子。虽说当时他们初到景州、人生地不熟,可凭借苏娘遍历江湖的观人术,还是能够从一群以牟利为追求的房牙子中寻得一位可靠的。从结果看,那一位确实是世间为数不多尚存良心的房牙子。

在询问了沈展瑜预备金额之后,房牙子便挑了几处房产,在他合上自己记录的簿子之前,那房牙子蹙了蹙眉,问:“你们包子铺不是就要不干了么?如果姑娘您抬高一点儿价钱,便能将那个铺子买下了……”

闻言,易百川看了沈展瑜一眼——见尚自她沉思,一会儿方道:“不必了,如今只是起步阶段,我应还掌控不住。”

“好吧。那如若姑娘准备好,咱们便去瞧一瞧那些铺位,如何?”房牙子说道。

沈展瑜点点头,望了易百川一眼,便跟着那房牙子出去了。

然而她那或是平淡的一眼,在易百川的眼中却如同光彩流溢,照亮了他密布乌云的内心。

在刚才,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他心中有很强烈的感觉——他们,一定会有再会之期的!

……

接下来便是那房牙子领着易百川和沈展瑜两人依次去瞧一瞧符合她心意的铺位。虽说易百川对房产一道无甚认识,可怎么说都在江湖中打滚过,能够给沈展瑜提供一些看法。

最终在看过所有铺位后,沈展瑜结合他的意见,做出了选择。将一切手续都处理好后,她们拿着签定的契约再出来时,已到傍晚了。

沈展瑜看着手中的契约,松了一口气,对易百川道:“本以为还挺麻烦的,想不到处理起来竟这么快。”

易百川只笑道:“你是花钱的主儿,他自然要尽快将你手上的钱装进腰包里才是。接下来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么?”他发现沈展瑜一对美眸凝望自己,在自己说完话后仍无反应,便又唤了她一声,才将她唤醒。

“啊……我是想,店铺有着落了,可店里的人却还没有着落呢!”沈展瑜一笑道,“不知易兄能否再同我去寻高人?”

易百川笑道:“送佛自然要送到西!再说苏娘也下了命令,我焉敢不从?”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沈展瑜抬头望望天,说道,“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额……可是,展瑜你不怕被令堂责备么?”易百川说道。

沈展瑜一时愣住了,随后方才反应过来,笑道:“此后都要出来行商了,哪儿还管得什么晚归不晚归的?”

易百川思忖一阵儿,说道:“成!你想寻什么人?”

“田老头。”

易百川一下便恍然了。沈展瑜又道:“那日你带我去瞧田老头的手艺后,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若能得他相助,必会多几分成算的。”

“可田老头性情古怪,只怕并不简单……”

“高人性情,总是与咱们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再说了,”沈展瑜笑了笑道,“如若简单的话,田老头应早就被那些大店铺给招去了,焉能给我留下空子?”

看着沈展瑜的神情,易百川心中不禁也受她感染而成竹在胸。凑巧他也知晓田老头的住处,故而在与沈展瑜吃了些食物后,便买了些酒肉带去田老头家。

“说得倒是挺美的,只是……我拒绝。”

——这是他们在到田老头家里稍作寒暄,再将打算招他入店里当饰品师傅一事告知之后,得到的答案。

十分坚定,没有半分婉转,让易百川不禁愕住了说不出话来,他看了沈展瑜一眼,只见她神色不动,可纤细的睫毛却也微微一颤。她虽也惊讶,但并不显然,像是料到了一般,很快便整理出一个微笑,问道:“可否给我一个理由?是因为展瑜本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田老头哈哈一笑:“姑娘生得水灵漂亮不说,还有独具慧眼瞧得上小老儿的破铁玩意儿,怎会是因为姑娘?若硬要说缘由,那边当是小老儿的性情古怪吧……”

他似是不喜多说,易百川本还要开口多劝说几句,田老头就站起了身:“今日站了一日,小老儿是倦了。两位如若想坐,便恕小老儿失礼了。带来的酒肉,如若要拿走,悉听尊便。失陪了。”

说完,他便往内室去了,全然当沈展瑜和易百川两人已经离开了似的。田老头的房屋虽有内外之分,但因四处破落,根本就不惧窃贼的光顾。事实上,田老头的房屋要比易百川的屋子还大,然而,因为易百川时有打理,居所要洁净许多,反而田老头家中更有一种清贫的感觉。

沈展瑜能够听出他那看似客气的话语底下藏着的轻傲,故而在他回内室休息之后,也知自己不便久留,就无奈与易百川起身离去了。而带来的那些酒肉,既然说明了是要给田老头的,也就都留下来了。

“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出了田老头家后,易百川问道。

沈展瑜无奈地耸耸肩,道:“书上说,三顾茅庐。要请得高人出山,还是要有一番毅力啊……”她说着,便鼓起了腮帮子,片刻后方才叹气似地接着道,“虽然心中已有预料,可被断然回绝,还是不知要如何是好。”

易百川在听得她说前半截话时,便已然陷入沉思,他所想到的是,如果在自己离开之前,仍未能替沈展瑜说服田老头,又应当如何是好?

“算了!”突然,沈展瑜振作振作精神,释然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方才易兄你也没吃什么落肚吧?咱们去吃甜汤吧?”

“啊……嗯。”

眼看易百川心不在焉,沈展瑜劝道:“易兄,别担心了。高人总是有自己的脾性,若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请出山了,那还算哪门子的高人啊?”

易百川心想自己非但不能帮上沈展瑜的忙,如今反要她来劝慰自己,实觉不该,正要抬头自嘲一番,却没承想,见到一个认识的人。

——倒也不是认识,不过是有一面之缘。

沈展瑜顺着他愣住的目光望去,一时也觉得在甜汤铺子中坐下的那人有些眼熟,脑筋转了几转,方才记起那是卖假紫罗玉的那小贩!

那时在街上,她心头热血,不忿他拿假玉骗人,便在殷紫艳面前戳穿了他,害得他坐了几天牢房,其实她的心中也很过意不去。此际见他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沈展瑜更是后悔自己当日的一时激动。旋即,她想到那人当日如何口若悬河,心中一个念头慢慢成形,脸上便也浮现出来一个明丽动人的笑容。

易百川见状,知她又有了主意,问道:“展瑜?你是想到了什么?”

“易兄,虽然工艺师傅一时半会儿还请不动。可店里除了工艺师傅之外,还得由一个能说会道的伙计,你说对吧?”沈展瑜笑着道。

易百川皱着眉头看她,又望了望那卖假玉的小贩,一时间讶异道:“你的意思是……他?”

“嗯!”

“客官,来点什么……王二?怎么是你?去去,滚一边去!别打搅我家的生意!”

卖甜汤的老板娘本来见有客人到来,和蔼接待,待灯火映亮那人的脸,神情便嫌恶得如见到恶狗来撕咬自己衣裙似的。

“秦……秦大娘,玉儿在么?我想见见她……”他卖玉不成,反被抓入监牢,心情本来郁闷,可老远见到了糖水摊子便将自己板着的一张脸整理出个赔罪的笑容来。与这五大三粗的老板娘秦氏说话时,更是紧张得搓手。

“哟,王二爷吃了个牢饭,莫不是就把什么事情统统都给忘了吧?”秦氏讥讽道,“我说过你但凡有一件能叫我称心的定亲之礼,我都愿意让我那玉儿跟你!可你呢?非但没能给玉儿拿来一个像样的定亲礼,还叫官爷给抓了进去,让她日日以泪洗面!如今你还想来祸害她?做春秋大梦,回家躺下再做罢!”

“那是误会……我……我……”

王二正要解释,哪知那秦氏已拿出了大勺来驱赶:“你人都已被抓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快滚!别来祸害我家闺女!”

在这时,秦氏的丈夫顾老汉也在一旁叹了口气。原本,他也赞成王二与自家女儿一门婚事的,无奈女儿婚事由秦氏做主,自己也盼女儿能嫁个上进的丈夫,便不反对秦氏说的定亲礼之约,他也相信王二有那能耐,却没想到闹出了监牢一事……

王二自也是有眼力劲的……那一声叹息,满含着对自己不争气的失望。其实他卖玉,便是因那定亲礼而起。他知秦氏素来不愿女儿顾玉儿与自己往来,也知其性情蛮横,必会多加拦阻,因而要取得让她称心如意的定亲礼,价格定是不菲。他要银钱,唯有出此下策,谁又能想到一出手竟骗了位大人物,更不幸的,是遇上了行家……

许是上天也认为他二人没缘分罢……可是,又为何给了他们两人那么多的时光?

“你还是走吧……”顾老汉粗糙的声音响起,让王二真如丧家犬一般耷拉着脑袋。他看不见顾老汉的脸,却也能想象到他失望的模样。

既是如此,他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就此去了。

他苦闷思索,走了几步后,便见有两人阻挡在自己的面前,不再让他前行。而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要从旁越过两人,可那两人却也随着走动,仍然阻拦在自己的面前。

终于,他不解地抬起头,乍看第一眼是奇怪他们二人容貌能称得上般配,可穿着打扮却不尽然,第二眼细看下却发觉两人甚是眼熟。在那男子微笑着向他挥手时,他便认出了对方在自己贩卖假玉的那一日也在场。

可那明丽的女子,他感到熟悉,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却听女子肃然道:“当日我不知你有如此苦衷,可我也有我的坚持,绝不会向你道歉的。”

原来沈展瑜和易百川在正要走上前去与王二说话时,秦大娘便大声责斥了起来,尽管他们不愿听,却还是听见了一切。

而王二听沈展瑜的话,便知她即是那日拆穿他的“臭小子”,不禁怒火中烧,斥道:“你害我痛失所爱,如今还想如何落井下石?”

王二说着,不自觉地便走上前一步,易百川见状,便断然拦在两人中间,说道:“王二你好好想想,你骗的是位大人物,如非这位沈展瑜姑娘为你说话,那些官爷又怎会放过这个立功谄媚的机会?”

王二本也不是个冲动莽撞之徒,当日也不过是一时恼羞成怒才要对沈展瑜动手。如今听闻易百川之言,看着沈展瑜一双清澈秋水,便也慢慢地想通为何衙门能这么快释放自己。

只是,他不知这两人缘何有找上了自己?

沈展瑜道:“我虽不会与你道歉,可这并不表明我认为自己没有过错。因此,我愿意帮你求娶那位玉儿姑娘。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做我铺子里的伙计。”

一时间,王二不知应该对她的话报以怎样的反应,喜悦、怀疑、疑惑,所有的反应都化作了出口的一句话:“怎么帮?”

他不在乎沈展瑜提出何种条件……事实上,如果有人愿意帮助他迎娶顾玉儿,他愿意为那人办任何事。贩卖假玉,就是很好的凭证。

“那应是容易得很。”易百川沉思一会儿,说道,“那位大娘说是让她称心的定亲礼,只要有银钱,都是能够解决的罢?”

他望向沈展瑜,问她的意见。然而沈展瑜却是眉头深锁,见他望过来方才说道:“这倒是不急。咱们先去看看大娘的意思如何罢?”

“嗯……”易百川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莽撞行事,浪费银钱,反倒不美。”

三人又往甜汤铺子走去了。那秦大娘见有客人来,便热络地招呼两人坐下,又见王二跟在其身后,尽管竭力克制,却还是不喜:“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大娘……王兄是同咱们一道的。”易百川忙道。

“啊?”秦大娘神情有些尴尬,其夫顾老汉便上前来招呼,要秦大娘离开。却在这时,沈展瑜站起身叫她留步。

“姑娘是有什么吩咐么?”秦大娘道。

沈展瑜敛衽道:“大娘您好。实不相瞒,咱二人是为王兄与玉儿的婚事所来的。”

“是啊是啊!”闻言,易百川和王二便也连忙站起身来。

“哦?”秦大娘如变脸一般,恭敬的模样在望向王二的一眼中尽数变得轻蔑,“原来是请帮手了?怎么,二位又有何话要同我说?”

沈展瑜道:“方才听闻大娘与王兄交谈,像是为了定亲之礼一事起了争执。咱们与王兄朋友一场,他同玉儿姑娘是真心相爱,故而便欲助他一臂,让他得以购置大娘满意的定亲礼。不知大娘觉得这般如何?”

她说完便望着秦大娘,只看她脸上的神情更是轻蔑冷漠,哼了一声后,道:“瞧姑娘穿着和谈吐,必是出身名门,不愁吃穿的了……这般富贵的定亲礼,我家玉儿可消受不起啊。如若诸位没事的话,便请不要打搅我们小本生意了。”

顾老汉听她的话,却在一旁焦急得要跺起脚来:她恼王二便恼,何必又去得罪这两个贵客?

面对秦大娘的逐客令,易百川也有了些不忿:“你这妇人好不讲理!方才是你所说,若得你称心的定亲礼,便将女儿嫁予王兄,如今却又怎地如此阴阳怪气?”

秦大娘说道:“今日,若是你二位求娶我家闺女,我或会考量一番。可惜不是。那求娶的郎君如木头一般杵在这儿,还没说一句话呢,你二位不关事的人,又何以如此多言?”她睨了王二一眼,看有客人来,便道,“请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离开去招呼客人了,顾老汉仍要与他们说上几句缓和的话,却也被她给叫走了。

“这妇人,好不讲理!”易百川被说得哑口无言,在她去后又念叨了一句。

三人无奈,却也只好离开了甜汤铺子。一边走着,易百川便一边责那秦大娘为何如此戏弄人,而王二就说起她曾经如何不准自己与那顾玉儿往来。沈展瑜始终垂首不语。

终于,他们二人说够了,注意到了沈展瑜。

“你有何想法?”易百川问道。

“你说过会帮我的!”王二说道。

沈展瑜因两人的话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现下没琢磨出什么。”这是回应易百川的话。

“你口才好、脑筋灵活,好好培植会是一个好伙计,我轻易不会放弃。放心,如今方才刚刚开始,就如我的店铺一样,还有能够考虑之处呢!”这是对王二说的话。

回应完二人之后,沈展瑜便感觉自己饿了,随即决定要去苏娘包子铺吃一点食物方才回家,而王二心情复杂,便不奉陪,与二人分道了。

在秦大娘说出要称心的定亲礼时起,她便不准他再见顾玉儿了。

他心中焦急,不自觉竟走上了歧路。

可如今,竟因眼前那害他坐牢房的人一语安慰,叫他心中有了一些盼头——他和顾玉儿的缘分,还没有断!

他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在回到自己那残破的家门口,王二抬起头,眼中所见并非一如既往的屋顶破烂茅草,而是悬于夜空的那轮皎洁明月。

他甚至畅想,不知他与玉儿成婚当晚,是否能得如此皎月作证?

本文标题: 第七章 开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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