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下午两点，懿竹驾车来到紫晶宫，跑车商绝基础标配，扛得住重机枪扫射，比大多数客车壮实，然不能飞，十分遗憾。忆起生日将要换车，从此一飞冲天，遨游苍穹，内里五味杂陈，终究人一明显不靠谱，抛女友如扔袜子，她不希望轰轰烈烈一场，到底不过一笔交易，太于功利，何况距生日尚有半年，他真行爱她半年？人一早等着懿竹，上车立发现她罩衫长裙，秀发披肩，文质彬彬中带理科气质，万事极简，直截了当，和初见一模一样，顿有了初恋感觉，让人美得心疼，美得想哭。他小心翼翼入座，吸了口气：“仍不准我开车接你？”

“谁路熟谁开，”懿竹冷答，“喜欢开车接我，多约我四处玩玩就是，简单。”日久生情，人之常情，会面愈频，感情越深，她一举一动，皆经仔细计算，思维缜密，超乎凡人。

“哦，”人一松了口气，“原来这样，那的确相当简单。”

懿竹一言不语，好似闷闷不乐，两人话不投机，她一路风驰电击，由二环切三环，三环转四环，冲进中关村，随后左弯右拐，抵达了一栋住宅大楼。下了车，跑车自行驶入停车场，她带他搭乘电梯，升上顶楼，通过了长廊，走至间大平层。诗词社长刘钟明久等，笑脸相迎，帅气自然，两米身高，却弯腰驼背，仿佛腼腆客套，让人一甚感压迫，硬生生矮了一截。懿竹窃笑，示意移步大厅，别挤玄关，毕竟六点邀了院士，五点定须离开。大厅采光充足，相当宽敞，近两百平米，在大平层略觉小气，但不失风雅，只惜周边房间环绕，像极办公室改造，气氛诡异，与巨大阳台格格不入，且阳台积雪未除，毫无脚印，落得些许寂寞。厅内长沙发四套，围住一大面玻璃茶几，教人联想四合院，十分逗趣，其左右挂超大银幕，方便各个角度观赏，倒实用体贴。此外，朝着阳台有幅长画，摹仿《清明上河图》，勉强点缀，瞧得出整体格局欠佳，布置煞费工夫。偌大厅堂，仅坐两人，她们放下茶杯，站起招呼。

“这位姚芝馨，”懿竹介绍，“智商三〇四，专攻物理化学，负责基础材料研究，尤其超光速设备的特殊要求，我最得力助手之一，今年大一，计划二十五岁申请军绝，很带情怀的女孩。”

人一握手寒暄，霎时触电，芝馨身高一七二，小鸟依人，秀丽脱俗，颜值不下懿竹。

“这位苏绮云，”懿竹续道，“智商一八七，专攻生物化学，负责载人可行性研究，尤其重力对人体的长期影响，跟芝馨并列超光速双花。她今年同样大一，决意趁早赚钱，给父母过上好日子，故考虑尽快加入商绝。她俩资质颇优，当你导师，游刃有余。”

人一拱手作揖，秉住呼吸，绮云身高一六八，清纯甜美，稍不留神，教人魂不守舍。他好奇发问：“你们这么公开智商，是否不太礼貌？”

“不然，”懿竹笑答，“人人智商有别，得懂得相互尊重，向伙伴寻求帮助，不可强人所难。智商高大致能力高，偏也不一定，凡能者多劳，主动积极，团队气氛方才和睦。绝密分三级，由美国发起，世界统一规范，智商按指数攀升，初级二百，中级四百，高级八百，然智商百五之上不乏牛人，绝密经常破例接收，编入初级，譬如绮云、志远，还有你。”

钟明暗示入座，边谈边用茶点，人一禁不住再问：“此厅曾否改造，以前是个办公厅？”

“倒不是，”钟明莞尔，“中国留学生习惯，去哪先买房，其一有房住，其二做投资。我明年去麻理，硕博连读，顺道在波士顿买了房，一亿美元左右，五年下来，保守涨个两千万，不光学七杂八费付了，甚大赚一笔，外包香车美人，留学标配。这间大平层位中关村，每平米十万起价，至少值两亿，却因室内格局太差，硬被我砍到一亿五千万。像办公厅好啊，恰恰搞个诗词社，附庸作雅，又能自住，岂非理财妙道？人一，两年后你去哈佛，房子找好了吗？有需要帮忙看房子，招呼一声，我对波士顿熟的很。”

人一忍笑不语，懿竹抢答：“杨爹身价千亿，每年不赚它十亿，他一辈子比不上老爷子，活在父亲阴影下，那叫一个惨！两千万美元，分五年赚，你好意思说？何况美国豪宅市场虚高，流动性差，税务繁重，四亿美元以上稳赔不赚，真想拾本，最多投资一两亿，否则套牢十年、二十年，比熊市过之无不及，偷鸡不着蚀把米。按涨幅百分比，一般从三四十万冲五六十万最大，读本科勉强付清学费，赚钱须考虑千万级房产，适用范围挺窄，不应太于美化，免得误导留学生，令他们产生虚幻憧憬。人有智商，亦有格局，我碰过智商百五的韭菜，年薪八万喜滋滋，也听过智商百二的泰山，回归丛林茹毛饮血。泰山不笨，有人的智慧聪明，反选择陪猩猩活一辈子，当丛林之王，为啥？视野格局的问题。”

“欸，”芝馨噗嗤一笑，“原我有眼不识泰山！”

“‘泰山’这么用地？”懿竹满脸惊愕，宛若双簧。

“人家是英语用法，”芝馨默契十足，一搭一唱。

绮云在旁，不肯服输，急忙插嘴：“竹姐如此拍马屁，怪不得追到人一。”

“的确，”懿竹叹息，“志远智商一九九，尚敢绿我；人一智商一七三，该会好些。智商越低，人越老实，姐喜欢老实人，尤其有钱的老实人。”

绮云状似讶异，不敢相信，挑眉接问：“要是人一还背叛你咋办？”

“考虑智商百五，”懿竹果断，“不能再低了，我有我的底线。”

“哇哦，”绮云蹙眉，“那么高呀，不怕找不到男友？”

“一五〇真心不高，”懿竹冷答，“照十六标准差百分位数，约莫人口千分之一。假设地球一百亿人，起码一千万人合格，扣除非适婚人口，犹至少一两百万录取。中国均智极高，标准差一样不低，随意一所万人小学、初中，皆能抓出一两打百五以上，要说清北人均百五，实在太保守。并且，单凭我这枚脸蛋，男生不是中国百富二代，决计不考虑，此为另一条底线。向来百娇配百富，天经地义，更甭提我才貌双全，百娇百智兼备，两榜比一榜，便宜了人一。”

绮云脸快扭成一团，瞄了人一一眼，他无视她，凝望窗外。钟明按捺不住，拍下人一左肩，叹道：“贤弟毋需受气，天涯何处无芳草，师兄帮你介绍几打，任君挑选。众所周知，理科女生不少，然大多集中生化医药，懿竹是超光速组长，我则为脑神经组长，手下美女她的好几倍。”

“脑神经组？”人一忽觉好奇，“是外科手术吗？跟绝密有啥关系？”

“实不相瞒，”钟明微笑，“五代空战专攻隐身踹门，六代空战侧重刀枪不入，激光拦截导弹，七代空战融入全军体系，不复各自为政，强调陆海空天无死角战斗，贯彻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即家喻户晓的三大战略战术准绳，或上帝法则。超光速偏注无所不知，无所不在，雷达洞悉未来，导弹直抵后方；脑神经趋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传感阅读心智，激光遥控人体。于无所不知上，超光速洞悉未来主外，脑神经阅读心智主内，一内一外，功能息息相关，乃最合作无间的两组。美国由六〇年代启动超光速、脑神经研究，发布了不少信息，却仅为冰山一角，迄今二〇三五年，整整七十余年。中国既不能落败，遂成立了超光速、脑神经二组，以确保国防科技迎头赶上。试想，美俄研制超光速导弹和反导，唯需比中国早一年成功，后果不堪设想。阅读心智，遥控人体，极具战略战术价值，脑神经组规模不下超光速组，甚至较大。重要的是，脑神经组经费充裕，商业价值较高，阅读心智控制义肢，尤其精密义肢，像义眼、义喉，对瞎、聋、哑等残疾助益良多，同时遥控人体减少警民伤亡，降低紧张气氛，替代绝大部分持枪场景，包括深夜临检，营救人质。总之，枪械仍旧配装，但愈加备而不用。经费决定科研，脑神经组富得流油，超光速组难望项背，只惜你志在物理。”

“阅读心智？”人一睁大眼睛。

“不止，”钟明眨眼，“是读写心智，既读亦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掏出一小遥控器，弹奏般搓两三下，人一手指不觉在腿上弹了起来，仿佛是首熟悉曲子，精准入微。“别担心，”钟明试探，“这不过玩具，展示用，功率很小，你能轻易反抗。武器级的人体遥控器，是不许拿出实验室的，否则法律不明自由意志，歹徒肆无忌惮了，感兴趣吗？”

“挺有意思，”人一咧嘴，“可我对生物、化学等科目不太把握，心理上非常排斥。”

“瞧瞧幻象，”钟明不愿放弃，走近人一，将遥控器贴他太阳穴。人一须臾眼前漆黑，一匹马朝他奔来，几乎快踩过去，随后瞬间消失，赶不及惨叫。“怎样？”钟明追问，“幻象事小，记忆事大，改写半生回忆，你便是另一个人了，不好玩吗？”

“你是说，”人一故作单纯，“坏人一经改造，立马变成好人？”

“啧啧，”钟明摆手，“万事俱备，独欠东风，良心未有科学定义，尚无法涂鸦。”话毕，大厅两面银幕上图，一颗脑袋原地自转，众区按功能上色，掌控语言、情感、平衡、听觉、嗅觉、躯干……唯不见良心。

“良心不是一种情感？”人一顿时认真。

“严格来说，”钟明蹙眉，“良心算一种智商，智商不满七十，视同丧失道德能力，无能判断是非，杀人免罪。良心，是种理性的爱，联络情感与逻辑，之间关系巧妙，缺一不可。好呗，我不欲勉强人，你工作毋需换组，尽管陪着竹妹，泡妞跟我就行，如何？”

人一偷瞥懿竹，好似心虚，她转头不睬，任其自然。“实不相瞒，”他垂首笑问，“懿竹帮我做作业，你也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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