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间,正是一年农忙时。在给父母打电话时,我知道年过花甲的父母,刚刚忙完了十几亩水田秧苗的栽插,现在,又在忙着养一两张蚕。尤其是栽秧与养蚕交叉的那段时间,父母常常要采桑至半夜,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而早晨五六点,还得起床给蚕喂一遍桑叶
五六月间,正是一年农忙时。
在给父母打电话时,我知道年过花甲的父母,刚刚忙完了十几亩水田秧苗的栽插,现在,又在忙着养一两张蚕。尤其是栽秧与养蚕交叉的那段时间,父母常常要采桑至半夜,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而早晨五六点,还得起床给蚕喂一遍桑叶。
挂了电话,我回忆着父母的每一句叮嘱,思绪不由得飞回了遥远的家乡,回到了童年。
很小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桑树地里采桑。桑枝长得非常茂盛,桑叶又大又稠密,一层叠一层似的。父亲戴着草帽,拿着蛇皮袋,钻进密不透风的桑枝之间采桑,而我就躲着烈日,呆在树荫下玩耍。觉得口渴的时候,只见父亲一手托着他的草帽,一手拨开密密的桑枝,走到我身边,我一看帽子里,全是紫红色的桑葚,馋得口水直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父亲笑着,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走进桑树地里。
春夏时节是皖南山区野果子成熟最多的季节。记忆中,那时父亲每次上山砍柴、采茶叶、或挖竹笋回来,总会捧着他的草帽,里面或是野草莓,或是树莓,或是山楂果,或是一些村民乡邻给的梅、李、杏、桃我一见到这种满载而归的架势,就欢欣雀跃。在我的眼里,那一顶草帽充满了神秘。在父亲的手里,那顶草帽就像是魔术师的帽子一样,会变出许许多多好东西。
盛夏时,我跟着父亲在空旷的田地里干活,没有遮阴的大树。父亲怕我晒中暑,就把草帽给我戴着,自己却头顶着烈日,任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流下。我头顶着大大的几乎会遮挡住视线的帽子,帽子在头上无法固定住,然而,帽子下,是父亲为我而固定的一方阴凉,我走到哪阴凉跟到哪。
随着我慢慢地长大,十二三岁时也能帮着父亲割稻了。在割稻子的大伏天里,我们隔段时间就到背阴处休息凉快一下,闷热没有风的话,草帽又发挥了扇子的功能,可以用来扇风,在草帽的摇摆下,汗水蒸发带来了凉爽。盛夏的午后,乌云经常遮天蔽日地涌出,大风卷着瓢泼大雨忽地就落了下来,让在外面干活的我们猝不及防。这时,我们又靠这顶草帽来挡风遮雨。
父亲很爱惜每一顶草帽,不戴的时候绝不会让它在太阳下暴晒,在暴雨中淋湿。每顶新草帽买回来时都漂得很白很白。父亲戴着它每天劳作,从春到秋,经过骄阳的炙烤,历过暴雨的洗礼,风吹日晒下,渐渐地褪色,变黄变灰。缝制的尼龙线断了,帽檐也慢慢地缩小变窄,四周变成不光滑的锯齿状。父亲的每一顶草帽,都是要用到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步才肯舍弃。
父亲就像一顶朴实无华的草帽,他从年轻壮实到发花鬓白、从步履矫健到佝偻蹒跚的一生,就是为家人遮阳挡雨、为子女默默奉献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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