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原想回北京去的我,闻得四十一年前同去勐腊医院进修的佟建萍战友近日要回沪的消息,两只脚便像灌了铅似的不愿意挪往北京,时时关注着建萍回沪的确切日子。九号那日,按捺不住拨通了勐腊的长途,建萍家的电话铃声一直吟唱着却无人接听,心里不甘心
前些日子,原想回北京去的我,闻得四十一年前同去勐腊医院进修的佟建萍战友近日要回沪的消息,两只脚便像灌了铅似的不愿意挪往北京,时时关注着建萍回沪的确切日子。
九号那日,按捺不住拨通了勐腊的长途,建萍家的电话铃声一直吟唱着却无人接听,心里不甘心无音无讯,再拨小凌申的手机,终于听到他们已经到达昆明、明日飞抵上海的喜讯,对着话筒便爽爽朗朗笑了个痛快,约好到上海后再联系。
昨天,是约定与建萍见面的日子,前一个晚上自然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四十一年前的往事,由点点滴滴串成一幕一幕,一直过电影到凌晨两点多钟才朦胧梦去。
天气很热,我的心更热,与国辰两人乘地铁九号线再换六号线到达港城路站,来到出口处未及验票,一眼瞅见等候在那里的凌申新就失声大喊起来,忘记了怎么刷的卡,只知道快点冲将出去,冲出去对着凌申新迫不及待地伸上手去,将近四十年未见面,不使劲握一下手怎么能抒发激动的心情?
国辰深知我的脾性,头天晚上已经为我打过预防针:见了佟建萍不可以哭嗷!早上在地铁里,对我不放心的国辰又重复关照了一遍,我承诺见面时一定不哭。可是,进得门去见到久违了的久经风霜、秀美依旧的那张笑脸,鼻子倏忽又酸了起来,还好,在国辰的炯炯目光下,抱住了建萍,眼泪终是屏进腺体没有滚出来:国辰,我听话哇?
四十一年前,建萍与我曾经同吃同住同学习过一百八十多天,在这一百八十多天里,我俩有开心的事情共同畅怀大笑,有伤心的事情互相倾诉分担,纯真、简朴的我俩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亲密朋友。建萍啊,四十一年个风雪雨霜的年头过去,我的心里,始终流淌着你我友谊的那眼细水清泉,年代越久,越像久酿的陈年老酒浓烈醇香,回味无穷。
坐在建萍家的客厅里,围绕往昔的话题一个接一个:马医生当年瞎凶额,记得哇?对我伲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一点都不讲情面。记得的呀,那一场训斥如雷贯耳难以忘却。还记得当年同在勐腊医院进修的六团的廖明沙和小刘吗,如今他们已经退休,申领了私人开业的执照,在勐腊开了诊所。也记得的,当年跟我们一起进修的,还有六团的小魏、小田和小李,他们是上海或北京知青,估计都回去了。我床底下那些瓶子,想得起来哇?(当年建萍爱收集标本,把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未成形胎儿的大口瓶,按照月份大小一只只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她睡的小床底下)好白相吗?呵呵,好白相,房间里总是充斥着一股福尔马林的怪味道!
坐着聊着,聊着笑着,笑罢叹息、感慨。聊如云如梦逝去久远的如烟往事,笑当年青涩稚嫩的初生牛犊少年不知愁滋味,叹息曾经给予我们无私关爱、已经辞世的老首长,叹息有缘同患难却无缘共甘甜的英年早逝的战友们,感慨活下来的我们是何等的幸运又是多么的幸福。笑谈和珍视过去,为的是更善待未来,不是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留给我们的时日不是很多,对人对己如若不善待就等同虐待。
午饭后,陆振嘉等两位战友来看望建萍夫妇,战友相见又是一番激动,对我而言还是一份意料之外重逢的惊喜。四十年过去,当年机务班那位瘦弱纤巧如女孩子一般清秀的陆振嘉长高了,成熟了,更帅了!
四个多小时转眼过去,欢快的宴席终将散去。我对建萍夫妇说道:我一定要去勐腊,去我生活过的八连、团机关和勐腊医院,一处一处仔细的走走看看,到时候还要在你们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凌申新大声接话说:侬来么里呀,就是住一年也么关系!闻听此话我哈哈大笑,因此抛却了再次袭来的临别惆怅:好,就这样说定了!
与建萍依依惜别,凌申新把我与国辰送到地铁站,我俩直奔下一个目的地住在洋泾的黄靖莺战友家。
六月二十七日去往朱家角拜访志远大哥的同时,黄靖莺给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她爽朗的话语,心无城府的直率秉性,格格格格成串悦耳的笑声,重重拨动了我的心弦,只觉得与她之间好像不存在距离,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却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心中的友谊之泉因此再添一泓潺潺畅游的涓涓细流。
酷暑笼罩下的地铁六号线北洋泾站一号出口热浪滚滚,满脸是汗的黄靖莺看到我们便展开灿烂的笑颜,我与她在车站共同制造了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在黄靖莺家里,三个同年出生、共挖过一条水沟的女人,坐一会客厅的沙发,再坐一会餐厅的靠背椅,六只在四十年前曾经布满血泡与老茧的手掌随意抓取着水果,忙不迭地一张一翕的嘴巴一边嚼食一边尽情谈说,谈过去知青生涯,说今朝创业经历,恨不得倒尽四十年沧桑史。曾经和黄靖莺会过一次面的国辰,与黄靖莺也是一见如故,言谈非常投缘。
当年参加工作组下连队时,在三营营部见过刘和平战友。前些日子,当我知道他就是黄靖莺的夫君时,曾经在脑海里反复搜寻,终于搜索出一张似曾相识的微笑的圆脸孔。待刘和平下班返家进门之后,我细细端详并与记忆比对,他的鬓角与额头上虽然增添了岁月沧桑的痕迹,可是那张微微带笑的圆面庞似乎未曾改变。
战友相见,不是相识胜似相识,几个爽快人同聚一堂,曾经同饮一江水、共挖一条沟的经历自然有着忆不完的共同语言。当今虽不同,心路亦相似,做人的道理虽然不是千篇一律,原则总相同,笑谈中,厅堂里团团围坐几人的观点不约而同。
在黄靖莺家里用过晚餐,坐过了八点半,他们夫妇二人用车把国辰与我送到杨高路地铁站,尚未退潮的高温热浪中,四人依依不舍互相道别。
二〇一二年七月十二日,又是一个值得记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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