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是我国的传统节日重阳节。深秋时节的片片秋意为重阳节的来临做足了铺垫。那层林尽染的远山的暗...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是我国的传统节日重阳节。深秋时节的片片秋意为重阳节的来临做足了铺垫。
那层林尽染的远山的暗送秋波的湖水似乎都是为重阳节的到来而刻意装扮的一样,五彩斑斓的深秋迎接着底蕴深厚的重阳节,让重阳节这一传统节日平添了无数温馨与浪漫。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唐代诗人王维在九月初九用登高望远、遥寄相思的方式度过重阳节,他也用一首诗歌唱响重阳;王之涣在重阳节写下“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李清照也说“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诗词与重阳又一次默契地融汇在一起,当今天的我们重温这一首首重阳节诗词时,节日的美好与诗词的魅力早已将我们的思绪带入到那个“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的美好时代。
北宋词人晏几道在重阳节写的这首《阮郎归》,却将更多的人生感怀填进词中。全词情感波澜起伏,步步深化,由空灵而入厚重,音节从和婉到悠扬,是一首寄深情于重阳节的名篇佳作,读来耐人寻味。原词如下: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开篇两句“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大意是说:天边的云彩犹如仙人金掌承玉露。玉露凝成了白霜,浮云随着大雁南翔,排成一字长。
词人从深秋时节特有的景物特征开始写起,重阳节在深秋时节,这时候的气温较低。重阳节虽然不是传统的农历二十四节气,但重阳节与二十四节气当中的霜降在时间上是比较接近的。寒露为霜是这一时段最为明显的气候特征。
词人以舒缓、平淡的笔调,不仅从气象和物候两个方面出发,写出了重阳节的特征,还从空间和时间上凸显了时序和节令。可谓是非常出彩的一笔。
“天”与“云”两个字气象广阔,又作为两句开头的领字,行云流水,音韵谐美,宛如一幅天高云淡的深秋画境,而“雁”字为这幅画面增添了流动的美,犹如留白的画面上着意点染的一个意象,瞬间让整幅画灵动了起来。
“金”字,又是极具色彩感染力的一个字,天边的金色的云霞,似乎像一张美丽的锦缎一样点缀着天空。在霞光的掩映之下,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景象,这也为词作定下了梦幻般的基调。
接下来两句“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大意是说:端起手中的酒杯,欣赏着眼前的歌舞,趁着九九重阳,人情温厚似故乡。
晏几道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这还得从他的情感经历和心路历程说起。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北宋宰相晏殊的幼子。少年时期的晏几道生活优渥、锦衣玉食,性格也是桀骜不驯。但晏殊去世后,晏家家道开始中落。晏几道桀骜不驯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能很好地融入繁华落尽后的平淡生活。
晏几道孤高自负,他喜欢不受世俗约束的生活,所以他对功名看得很淡,即使在晏殊死后,他也不愿攀附权贵,甚至也不愿借助晏殊生前的人脉,他的仕途很不得意,一生只做过颖昌府许田镇监、开封府推官等工作。
尤其是晏几道晚年的生活,经常陷入困境。晏几道的生活陷于贫困,对于人情世故、悲欢离合,他有更多的经历和体验。
所以他经常将这种悲欢离合填进词中,因为这些词作都是晏几道的倾情之作,词意缠绵悱恻,委婉动人,所以读来特别感人。晏几道的词作得到了后世众口铄金般的评价,想一探晏几道的词风和词作的艺术性,打开下面的链接,一睹宋词中的婉约精华吧。
世事的变化以及人情的冷暖,不免让经历过这一切的晏几道有着深刻的体会。晏几道的性格时时为他带来情感上的波折,忧伤与悲凉也伴随着他的生活,因此他的词作中的情感表达也是很深沉的。
在异地他乡,在重阳佳节来临之日里,还有朋友邀请晏几道参加宴会,这让饱受世事沧桑、人生冷暖的词人开心不已,心头也温暖了不少。
“绿杯”,绿蚁酒,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细如蚁,称为“绿蚁”。后来用以代指新酿的酒。
宴会上的新酿出的美酒,正是晏几道少年时经常饮用的,宴会上歌舞,正是自己当年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宴会上关于重阳节的习俗也如当年。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情景,怎能不勾起词人内心的情感波澜呢?
经历过繁华热闹,见识过灯红酒绿,晏几道的人生也走过欣喜和痛苦,只有经历过繁华才知道平淡。所以词人虽然都在极力地渲染宴会给他带来的欢愉。如果将此刻的宴会情景与晏几道的身世联系起来的话,就会明白这是词人的言不由衷。
下片开头两句“兰佩紫,菊簪黄”,是对重阳节赏菊情景的着力描写,大意是说:在重阳节里,人们会佩戴紫色兰花,头上插着黄菊。
晏几道生活在北宋时代,北宋士人很重视重阳节,尤其是在北宋都城汴梁,每逢重阳节,都会有一系列的节日活动,而这一活动在重阳节来临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尤其对于重阳节的重头戏“赏菊”,生活在汴梁城的北宋文学家孟元老著作《东京梦华录》中有一段特别细致的记载:
九月重阳,都下赏菊,有数种:其黄白色蕊若莲房,曰:“万龄菊”;粉红色曰“桃花菊”,白而檀心曰“木香菊”,黄色而圆者曰“金铃菊”,纯白而大者曰“喜容菊”,无处无之。
从这两句中不难看出,这既有词人对眼前情景的描写,也有对过去岁月的追忆,但更多的是借眼前的情景抒发内心的那种无法排遣的郁结之气。
词人追忆起少年时期欢度重阳节的美好印象,他想急切切重温旧日的狂放,可是他转念一想,如今再做出那种狂放模样,恐怕连自己也觉得勉强。不过,值此佳节盛会,纵然客居多感,情怀不堪,也要硬着头皮鼓起兴致,于是就“殷勤理旧狂”了。
“殷勤理旧狂”,这一句描写词人的内心活动,他有将自己长期无法排遣的郁结之气一吐为快的冲动,但是时过境迁,他最终没有做出心中想要做的举动。从这里也不难看出,沉积在晏几道心中的郁结之气是深长而忧伤的。
所以下片中对重阳节场景的再次描写,于情于理都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不仅没有让词作显得拖沓冗长,反而让词作迸发出强烈而又真挚的情感来。
词人经历过的层层挫折,内心面对的重重矛盾,感情上遇到过的种种曲折在此刻交织在一起,自然就把意境推向了更深的层次。
结尾两句“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大意是说:想借一番沉醉换掉失意悲凉,清歌莫唱悲曲,一唱断人肠。
写到此处,词义营造的节日氛围、重阳节日的欢乐和宴会给词人带来的欢愉在词人内心的伤感面前,都已黯然失色。由此可知这么多年来潜藏在晏几道内心的悲伤是有多深。
所以此刻词人感觉到自己恐怕连大醉一下也难以做到,所以只好用吩咐的口气,盼望为宴席助兴的歌女,不要唱出令人肝肠寸断的歌声。否则,不但内心的悲凉忘却不了,而且怕连大醉一场也做不到了。
从晏几道的这首词中可以看出,在经历了许多世事沧桑,感知了许多人情冷暖之后,他内心的悲凉依然伴随词人左右。尽管那些曾经令他难以忘怀的人或事,在这个重阳佳节是如此的历历在目,但他真的已经不想再去追忆了。
因为越是这样,他的伤感或许就越深。繁华已然落尽,往事已然尘封,过去了就过去了,再去回忆还有什么好的呢?
晏几道写在重阳节的这首词,感情悲凉,音节悲凉。词作开头虽然营造了如梦如幻般的意境,但这种意境很显然是虚幻的,如梦如幻的背景下正是繁华落尽后的悲凉。
“悲凉”是这首词的基调,从悲凉处体会晏几道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追溯其生活根源,就很容易入情入境了。正如清末词学评论家冯煦在《宋六十一家词选》中说:“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
从这句评语中不难看出,经历过巨大的身世落差之后,晏几道将对人生的感慨和生活的体悟以伤感的情调融进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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