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枫子鱼行业故事系列本文为原创首发我叫林枫,是刚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省城市南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一名小刑警。我父母早早在江南花园小区买了一套房子,我工作后就住在这里。这个小区原本是一家大型国企鸿翔机械厂的家属区,后来国企改制了,房子也可以对外出售,但小区里住的大多还是厂里的职工。
作者|林枫
子鱼行业故事系列
本文为原创首发
我叫林枫,是刚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省城市南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一名小刑警。我父母早早在江南花园小区买了一套房子,我工作后就住在这里。这个小区原本是一家大型国企鸿翔机械厂的家属区,后来国企改制了,房子也可以对外出售,但小区里住的大多还是厂里的职工。
我们刑侦大队的警察平时上班都穿便服,只有在出席正式活动的时候才会穿警服。元旦刚放完假的时候,省公安厅有个表彰大会。我的领导,也是我的师傅,刑侦大队陆光南队长就安排我去当人肉背景,主要任务就是给别人鼓掌。所以那天我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保安看到我都一脸惊讶,我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我住在23号楼,基本上是小区最里面了。路过21号楼的时候,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看到我走过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我看他们好像是想找我,又不敢过来的样子,心中好笑,于是放慢了脚步。
果然,他们中个子最高的小男生被其他人推着向我走来,这个孩子大概十岁左右,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怯生生地喊道:“警察叔叔。”
我心中暗想,该叫我警察哥哥才对啊。算了,不跟小朋友计较了。于是问他:“你们找我吗?”
“警察叔叔,我们想报警。”
我一愣,真没想到在自家小区里还能接到报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小男孩指着21号楼一楼的一个窗户说道:“我刚看到有个人在那个房间里被绑起来了。一个爷爷,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好像被绑架了。”
我心中一惊,这可不是小事。问道:“真的吗?”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说:“真的真的,我们也看见了。”
我被这几个小学生簇拥着来到那扇窗户下面,窗户下半部分都被贴了不透明的窗户纸,站在地上根本看不见。我悄悄问他们:“你们是怎么看见里面的?”
他们指了指旁边一座假山,我心里顿时明白了。21号楼边上原是个喷泉假山,这些天物业正在清理水池,把水排干了。这几个小孩就爬到假山上去玩,这才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
我在他们的指点下也爬上了假山,向那扇窗户望去,那个场景顿时让我心惊胆战,汗毛直竖。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绑在轮椅上,动弹不得,他本是侧对着窗户,此刻正努力地把脸转向我,眼睛瞪得老大,向我呼喝。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说不出话,只是“呃呵,呃呵”地叫着。
难道真的是绑架?我赶紧跳下假山来,对几个小朋友说道:“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赶紧去大门口,把保安喊过来。”
小朋友马上飞奔去了。我到单元门口看了看,没有门禁卡我也没法进去,只能等物业的人过来。没过一会儿,小朋友们带着两个胖胖的保安跑了回来,保安们气喘吁吁的,累得够呛,问我道:“警察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跟他们说了我刚看到的情况,原以为他们也会像我一样紧张,却不曾想,他们一看我指的方向,反而像是放下心来一般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保安说:“你说的应该是老李头吧。”
另一个保安附和道:“对对,21号楼106,就是老李头。他是瘫痪了,家里就他老婆一个人照顾他。他老婆要是出门买个菜,就只能把他绑在轮椅上,这事我们都知道。这帮小破孩,先问问我们保安不就知道了嘛,还为这点事报警,麻烦警察大哥,真是的。”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不麻烦,小朋友们做得对,碰到可疑情况找警察是没错的。”随后,我笑着 对孩子们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应该没事了,你们都回家吧,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保安叔叔或者警察叔叔,不用担心。”
小朋友们离开后,我和保安又聊了几句。他们告诉我,这106室的老李头名叫李志强,原是我市大型国企鸿翔机械厂的副厂长。他老婆叫胡娟,原来在厂里财务处做会计。去年春节期间,李志强饮酒过量,突发中风,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但脖子以下都已经失去知觉了。这李志强才五十多岁。最后他办了病退,回到家由早已退休的老婆照顾。
我问道:“他们就没个子女吗?”
其中一个保安回答:“听说是有个女儿,但是从来没见过。”
听保安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我想起轮椅上那个人看我的眼神,那种恐怖的感觉不由得让我毛骨悚然,心里总感觉不太安定。就在这时,前面走来一个女人,两位保安赶紧打招呼:“胡阿姨,您买菜回来了?”
这位应该就是李志强的夫人胡娟了。她面色白净,慈眉善目,颇有一点富贵相,脑后挽着高髻,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应该是染过。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一点也不像是个退休的老太太。
胡娟应道:“今天没买菜,我和朋友去逛商场,就在外边吃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啊?”
“嗨,有几个小孩爬假山看见你们家老李,以为是被绑架了,就惊动了这位警察大哥,我们正在这儿解释呢,现在没事了。”
胡娟看了看我,眼睛里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问道:“这位警官怎么称呼?”
我指了指胸口的名牌,回答道:“胡阿姨您好,我叫林枫。”
“哦,林警官。不好意思,为了我们家这点小事麻烦您。既然他们已经给您解释过了,那就请回吧。麻烦您了。”
她的语气虽然听起来非常客气,但其中透出一种希望我尽快离开的味道,这倒让我起了好奇心。于是说道:“胡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警呢,必须有完整的出警记录,我要是现在回去,这出警记录只能瞎编了。既然您回来了,我能不能去你们家看看呢?”
胡娟略一犹豫,随即答应了我的要求。她打开门,我和两个保安跟了进去。
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客厅里一尘不染,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应该是喷了香水。我们径直来到李副厂长所在的主卧,胡娟刚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胡娟皱皱眉头,叫道:“哎呀,又拉了。”
她对我们说道,“不好意思,中风病人就是这样,没法收拾干净,几位先到客厅坐会儿,我先收拾一下。”
两个保安已经跑到客厅阳台上去了。我在卧室门口看着胡娟忙乎了半天,又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这才走了进去。这间卧室的环境与外面大不相同,很久没打扫了。床上被子卷作一团,台面上也落了淡淡一层灰。在窗台和床之间狭窄的空间里有一张轮椅,瘫痪的李志强就坐在上面。他穿着一件浴袍,用绳子缠着固定在身上,浴袍的屁股上剪开了一个洞,轮椅上也开了一个洞,下面直接放着一个便盆。
窗台上有一只碗,里面是吃剩的白粥。胡娟看我在看那只碗,匆匆走过来把它端到厨房去了,边走边念叨着:“哎呀,早饭没吃完,也忘了收拾了。”
等胡娟出去,轮椅上的李志强突然神色一变。他看着我,眼神里露出热切的光芒,好像认出了我就是刚才在外面假山上看他的那个警察。他嘴角抽动着,轻轻说着什么。我赶紧走上前去,想听清楚,却什么也没听见。我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候,胡娟回来了。老李头脸色又是一变,回到原来那种木头人一样的神色,再也没有出声。我对胡阿姨说:“您丈夫刚才好像想说什么。”
“说什么?”胡娟脸色闪过一丝惊慌,“他早就不会说话了呀。”
这时候,两位保安也来到了卧室,胡娟对他们说:“我们家老李瘫痪以后就不会说话了,你们应该知道的呀。”
一个保安回答:“是呀是呀,我从没见过他说话。”
我再看李志强时,他面无表情,不再看我。无论是眼睛还是嘴角都是一动不动,我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和保安跟胡娟道了别,回到小区院子里,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一个保安叹道:“据说这李厂长当年也是一个风流人物,没想到现在居然落到这般田地。”
另一个保安接着说:“是啊,看着好可怜。我记得他原来不住这儿,后来瘫痪了才过来的。那会儿他身体不能动,但是还能说话的。他天天在屋里喊救命,说是他老婆不给他饭吃还打他。警察也来过,但是没发现什么。后来他突然就不能说话了,我们这才安生了。”
我想起李志强恐惧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问道:“会不会是他老婆在虐待他?”
那个保安打个哈哈,笑道:“警察大哥,我可没这么说啊。现在老李头这个样子,手又不能动,话又不能说,我们也没法知道啊。”
我想想也是,只能心事重重地回去了。原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我脑海里不时浮现起那个瘫痪老人的面容,他向我求助的眼神深深刺入我的心灵,让我难以安眠。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他坐着轮椅向我走来,嘴角抽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要跟我说什么。我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汗水已经湿透了睡衣。
白天上班的时候,陆队长看我眼睛红红的,问道:“没睡好啊?”
我想了想,就把那天碰到的事情跟他描述了一遍,最后说:“我怀疑那位老大爷有可能受了虐待。”
陆队长沉思片刻,说道:“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瘫痪病人时间长了确实很难保持一直是那么周到。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心,那就去看一下。那边派出所的所长是咱们局出去的,我给他打个招呼。不过还有一句话你也要了解,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没有触及法律底线,人家两口子的事情我们做警察的也不好管太多,具体尺度你自己掌握。”
当天下午,长兴街道派出所安排了一位叫李彦亮的民警,我和他一起来到江南花园小区。就在警车刚要进大门的当口,一辆救护车拉着警笛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等我们走到21号楼门口问了邻居才得知,刚才那救护车上正是突发脑溢血的李志强。
我们赶紧赶到医院,在急救室外见到了胡娟。她面色如常,既不担心又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看到我,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原来是小林警官,你怎么来了?”
我说:“李副厂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今早突然晕倒了,刚才急救医生说是脑溢血,现在正抢救呢。”
我和李彦亮在另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医生的抢救结果。过了半晌,急救室门口灯亮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走了出来,问道:“李志强家属呢?”
胡娟迎上去说道:“是我。”
医生摇着头说道:“送来太晚了,我们回天乏术,家属请节哀,准备办理后事吧。”
胡娟点了点头,面无戚色,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走到走廊尽头开始打电话。
我拦住医生,亮出了证件,轻声说道:“我们是警察,想了解一下刚刚这位病人的情况。”
医生让我们去会议室等他。过了十几分钟,他换掉了手术服,穿上一身白大褂走了进来,自称是市第九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主治医师陈勇。
我急切地问道:“刚才那位病人是因病死亡还是由于其他人为因素致死的呢?”
陈主任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问呢?病人有高血压,一年前中风导致瘫痪,现在又突发脑溢血导致死亡,按理说没什么异常啊。”
我问道:“刚才我听您说,病人送来得晚了,所以没能救回来。那是不是说如果早点送来,应该还有救?”
“是这样。”陈主任说,“从开颅情况来看,发病至少已经有两个小时以上了,这种情况任谁都救不回来了。”
我心里怀疑,胡娟是否有故意耽误治疗的意图,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而要想知道李志强生前是否受到虐待,还有个办法,就是检查他身体上是否有伤。于是我提出要检查尸体,陈主任答应了。
检查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走出太平间的时候,陈主任感叹道:“李副厂长只要按我说的按时吃药,血压应该能控制住,之前他血压一直很平稳,按理不该这么快又突发脑溢血的呀。”
我问道:“你们以前认识吗?”
陈主任答道:“我们第九人民医院原来就是鸿翔机械厂的附属医院,厂里的领导都是在我们这儿看病的。李副厂长第一次中风的时候,就是我给他做的手术。那一次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还是瘫痪了。我心里内疚得要命,但他出院的时候,还笑着说谢谢我呢。”
我问道:“你是说他刚瘫痪还能说话,那后来怎么又不能说话了?”
“那是出院大概一个多月后,他老婆照顾他喝药不小心用了开水,把他嗓子烫坏了,这才说不了话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于是提出想要看看李志强的病历。陈主任安排人找了出来,其中果然有一次嗓子烫伤的记录。我看了看最后的医师签字,写的是刘铭。我指着这个名字问陈主任,能不能找这位刘医生来聊聊?
陈主任说,刘医生退休了,现在住在郊县,可以联系一下,但是要见面估计得明天了。
结束了和陈主任的谈话,我让李彦亮打电话给胡娟,却发现她已经回家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江南花园。胡娟请我们进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说:“胡阿姨请节哀,我们这次来呢也就是想看看李厂长,没想到他就这么去了。”
胡娟淡淡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没哀,有什么好节哀的?上次你来过一次,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再来,这会儿才来,可惜是有点晚了。”
她好像对我的意图心知肚明,而且完全不怕我来调查。我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道:“上次确实是巧合,我无意中看到了您丈夫,他当时好像非常恐惧地向我求助,那个样子让我好几天都睡不安稳。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想来看看,也就是求个心安吧。”
胡阿姨答道:“只怕是你现在更难心安了吧。”
“是啊。既然胡阿姨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在医院都听到了,医生说要是能按时吃药控制血压,你丈夫本不应该突发脑溢血。我想请问,他这段时间有没有按医嘱吃药啊?还有,今天他什么时候发病的,您又是什么时候打的120?”
胡娟突然一笑,说道:两位警官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与其让你们这么拐弯抹角地问,还不如我来给你们讲吧。”
她接着说:“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一直在虐待我丈夫,然后故意弄死他的?不错,其实我一直想弄死他,但是以前他身体好的时候,我没这个能力,我打不过他。后来他瘫痪了,无处可去,只好回我这儿来,那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我吗?以前我打不过他,现在我可以随便处置他,他也没法还手,可是我已经没心思打他了。可是他还把自己当成是一家之主,居然还敢像以前那样骂我,整天乱喊乱叫,跟邻居和警察说我虐待他,我对他彻底绝望了。那一天,我给他喂药的时候,不小心用了开水,他嗓子烫坏了,再也不能说话,我终于安静了。”
“从那以后,我也懒得多管他了,每天白粥管够,按时吃药,平时就放在卧室里,没事的时候我也不想进去。这样也算是尽到责任了,你们说我这么做,能说是虐待吗?”
“我没想到那天他居然招了一个警察来,就是你了,小林警官。他隐藏得真好,嗓子能说话了却一直不出声,让我以为他还是个哑巴。他以前就很会骗人,现在也一样。以前我吵不过他,但现在我也不和他吵了。我只是慢慢忘记了给他吃药,昨天晚上,他终于发病了。具体什么时候发病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早上我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准备喂他的时候,我才看到他已经不行了。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这对他对我都是个解脱吧……”
我听得背心发冷,手心冒汗。估计李彦亮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他颤抖着问道:“胡阿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的这些话完全可以让我们定罪抓你。”
胡娟淡淡一笑,说道:“我有说这些话是真的了吗?给你们讲个故事而已。你们不就想听这个吗?要抓我,你们得先找到证据才行。”
我想了想,她说的没错。如果她所说的都是事实,那的确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归结为意外,而这件事也不可能有其他的证人。我定了定神,问她:“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你为什么这么恨你丈夫,一定要这么做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笑话!”胡娟笑道,“他李志强怎么不念念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当年那么对我,难道就不知道将来会有报应吗?”
“你们当年怎么了?”我问道。
“怎么了?”胡娟向后靠了靠,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以为警察办案之前应该先做足功课,你连这样人尽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你出门问问这个院子里的人,或者厂里的人应该就知道了。”
谈话没法继续下去,我们不得已出了门。我想了解一下李志强和胡娟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却一时没想好找谁去问。这时候,医院的陈主任打电话过来,说是负责给李志强治疗嗓子烫伤的刘医生明天会来市里,我感觉他们俩人应该了解李志强的过去,于是约了他们明天在派出所见面。
下午我回到局里,跟陆队长讲了事情的经过。师傅说:“一般刑事案件,嫌疑人就算是设计再精妙,只要他做了什么,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可是你碰到的这件事,那个胡娟什么都没做,这样一来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过去,说不定可以从动机入手打开突破口。”
第二天,我们在长兴街道派出所见到了陈勇和刘铭。我们单刀直入,先问了李志强和胡娟两口子之前的婚姻状况。两位医生面面相觑,好像有些尴尬。最终陈勇先开了口,说道:“李副厂长刚去世,再说他生前的事好像有些不敬。不过警察问话我们还是得配合。他们以前好像闹过离婚,还闹得挺厉害的。”
我心说,原来如此,看来他们夫妻感情早就破裂了。
这时候,刘铭医生拿出一个小包,说道:“李志强当年烫伤嗓子送到我们科的时候,已经没法说话了。但是他一直用眼神示意我拿纸给他,我把纸举在他脸前,他用舌头在纸上写了一行数字。当时我以为是银行密码什么的,就给他老婆看了。后来也没人问这事,我就夹在我的笔记本里。昨天听陈主任说他死了,我才想起来,你们看看吧。”
他拿出一张A4打印纸,上边有几个淡红色血迹组成的数字,歪歪斜斜的,隐约认得出来是“110995”。
我心中一动,说道:“他是在报警啊,110不就是指警察吗?995就是救救我的意思啊。”
刘铭点头称是,说道:“后来我退休了,回想起这事来,才琢磨过来,应该就是你说的意思。”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陆队长说道:“那天李志强看到我时对我说的话应该就是救救我,他是在报警啊。我们这就去江南花园,再问问那个胡娟!”
陆队长摆摆手,示意我坐下,让其他人先出去了,然后才跟我说:“这事不好处理。我们不好证明这数字就是李志强写的。而且对这串数字的解读只是你的想法,别人完全可以不认,将来真到了法庭上,人家也不会采信的。”
我心里知道陆队长说得对,但还是说:“我想去拿着那张纸问问胡娟,看看她如何对答。”
陆队长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那我们走一趟吧。”
再次回到江南花园21号楼106,开门的却是一位我从未见过的女人。我向她表明来意,她回答道:“我妈还没起床,你们先进来吧,我去叫叫看。”
我和陆队长在沙发上坐定,那个女人去了次卧,我们听见她说:“妈,警察来了。”却没有人回应,她突然开始大喊:“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们大惊,急忙奔向卧室,陆队长一探颈动脉,说道:“赶紧打120,急救。”
我注意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几个药瓶子,下面压着一张纸,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这辈子就这样吧
下辈子请对我好一点
和她丈夫李志强一样,胡娟也没能救过来。
在医院里,她女儿止住哭泣,给我们讲述了父母横跨三十年爱恨情仇。
三十年前李志强刚刚分配到鸿翔机械厂的时候,胡娟的父亲正是厂里的一把手。李志强一表人才,很快追求胡娟成功。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俩夫妻恩爱,感情很好,很快有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李志强借助老丈人的关系扶摇直上,成了厂里最年轻的车间主任,后来还升任副厂长。
就在女儿上高中的时候,胡娟父母突然车祸去世,这时候李志强对胡娟就变了。他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抛下了胡娟母女不管不顾。李志强想要离婚再娶,可胡娟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死活不肯。双方吵了好几年,还动过手。胡娟多次报警,还时常大闹厂办公楼,弄得沸沸扬扬。
后来李志强索性与新欢双宿双飞,不再回家。胡娟似乎也认了命,不再吵闹。女儿去上海读书工作之后,她就一个人住在江南花园父母留下的房子里。
就这样过了几年,李志强突然中风了。那个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李志强的房子卖了,钱都转到自己手里。她把瘫痪的李志强丢在医院里,然后就消失了。胡娟和李志强仍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只能把他接回家。就这样,两人才又重新生活在一起。
女儿痛恨父亲,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所以后来他俩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女儿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听完之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胡娟早就决定自杀,所以才会把李志强死亡的真相讲给我听。胡娟就是需要有人见证她的复仇,而我,正好成了她的见证人。在见过女儿之后,她心中再无牵挂,于是服下了积攒多年的安眠药,去另一个世界了。
晚上,我师傅请我喝酒,他安慰我说:“咱们当警察的,只不过是掌握了人民赋予的执法权,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我们不是什么案子都能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那天晚上,我还是很难过。
这个故事,有个道理昭然若揭了,发妻一般还是不要得罪,你年轻时犯的错,可能要在老了以后百倍偿还。按照世间大部分规律来说,还是原配靠谱的多。眼前有路忘缩手,身后无余想回头。所以世人在年轻肆意妄为时,还是多想想后路为好。
就这样,下期故事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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