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曾撰文写“香菱学诗”与教师的专业发展。昨晚读《红楼梦》，换了个角度。大观园中的少男少女们，基本上都处在青春期，大多数年龄与现在的初中生相仿。于是想到，如果我们教到这样一群学生会怎样呢？或者说把这群孩子放到一个班里来教，不用说肯定是一个头大加一个头大。

　　首先这些学生大多是官二代、富二代，也有些平民出身的，我们不惟“成分”论、不惟“出身”论，但百样米育百样人，家教对孩子的影响是不可置疑的。所以，想想这些，就可想而知了。联系今天我们所面对的这些孩子，和大观园里的孩子，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

　　贾宝玉——浊世公子多无赖

　　这个无赖，绝不是奸刁撒泼的意思，更多的指向最喜小儿的“无赖”。

　　无论多少人给贾宝玉正名，如何反抗封建礼教，又如何崇尚自由，从学生的角度去审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早恋、逃学、打架、不求上进。但他又和金荣、薛蟠这样的“坏孩子”不太一样。贾宝玉首先生的柔弱一些，公子哥儿，自己绝不会搞校园暴力，充其量也只能是当当导火索。从其个性来说，不会故意挑事、惹事，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怕事的主。贾宝玉从智商来说肯定很高，但是学商就一般情况了。因为他对老师教授的内容不感兴趣，甚至是极度排斥。传统的教学方式，对其更是毫无吸引力。他有自己的小世界，有自己的活法。祖辈的蒙荫，已然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学习上过得去，将来肯定能有自己的地位和俸禄。但他自己又不喜，索性就为常人所不解。也不符合社会主流文化和主流思想。

　　如果我们能有幸教到这个孩子，我们肯定有一种挫败感或者无力感。从教学效果上来看，肯定极差。贾宝玉考试分数高不了，课程标准规定的以及教参、教材上的东西，基本上学不进去。三维目标很难完成。上级考核评价老师的时候，从教学效果和育人效果上都是不合格。也就是说，贾宝玉达不到我们教育培养目标。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失败的，有点像韩寒。

　　但从大教育观来看，贾宝玉还是不错的。虽然四书五经这些必考科目不甚了了，但其他的一些课程研究和学习上还是很有潜力的。譬如说诗词楹联的应对能力，博闻强识的背诵能力。如果能从校本地方综合课程或者社团课程上入手，先激发兴趣，培养特长，也是不错的。但，仅凭这些，我们就完了。这些不考试，不能让他考高分、上重点。如果能用我们的教育智慧，把他再引导到国家课程意志上，就完美了。只要他投入进去，以其才智，肯定是个尖子生。事实证明，贾宝玉在“家国”大义的驱动下，读了几天国考教材，后来成功及第，就是如此。至于后来是不是厌世、出家、人生观价值观如何，n年以后了都，谁还想到初中或者小学的教育，就是想到且找到咱，咱完全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与咱何干？

　　所以，如果咱学生里有贾宝玉，我们就不管是采用谈话法、还是激趣法、还是价值观引导法种种，总而言之，让他们围着考试的指挥棒，学上几天，他功成名就了，咱当老师的不就有了“评优树先的本钱”。至于什么个性、什么发展，管他作甚！这样一来，贾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肯定对我们成功转化这个学生，非常感激，顺便可以和贾府套套近乎，解决点个人问题啥的，不又是一大收获？还落了个群众满意的好名声。

　　事实上，咱手底下教的贾宝玉不都是期望这样出息出来吗？也肯定有部分这样出息出来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学校教育虽然不是培养流水线产品，但其本质还是与社会整体价值取向为标准的，基本上容不得“沙子”。而贾宝玉这样的“沙子”，要么被大浪淘去，要么主动改变以适应。作为老师，我们却成为助推器而不自知，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今早读陈大伟的《观课议课与课程建设》，见其中有对“学生”一词的如是解读，颇为赞赏，录下来与君共勉：狭义的学生是在学校里，在成人或者教师的帮助下，学习生存的本领，获得生活的智慧，体验生命的意义、价值和尊严的人。学生到学校里来是学“生”的，而不是学“考”的；教育是育“人”的，而不是育“分”的。

　　当我们把贾宝玉教导成为应考而学，为高分而学的社会主流人才以后，贾宝玉也就真成了“假”宝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