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十天，原是想多陪陪家人，狗日的，竟然又在村里打了十天麻将。我有时候都在想，一个长假，倏地一声眨眼就不见了。这哪是过节，这简直是时间屠杀器啊。可是回头一想，这日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文/于凡诺

　　“回家十天，原是想多陪陪家人，狗日的，竟然又在村里打了十天麻将。”坐在返京临时专列增席上的东哥一脸颓丧，深叹一口气，心里似乎满怀愧疚无不痛楚地愤愤说道。“不打还不行，前几天是长辈，后几天是发小，最后……”

　　“最后想不到竟然是初恋和老情人吧。”一阵笑声婉转传来。

　　未等对方说完，一阵人影晃动，东哥扭头对着抿嘴偷笑的云大姐说道：“云姐，还是你好，实实在在陪了自己爸爸妈妈几天。”

　　大姐微微笑了笑，没说话，似乎在回想什么，过了好一阵，才接腔道：“哪能啊，我们做闺女的，按照老习惯，大年初二才能回娘家。像我，因为接连夜里赶车初三还晚起了半天，初四走父亲这边亲戚；初五上母亲这边亲戚。想去年回了南方婆婆家过年，娘家这边一点都没顾上。原本想补偿点什么，可是为了给我们做点好吃的，老父母这两天又累的够呛，而我们初六又急急赶回城里上班。”

　　“哎，我有时候都在想，一个长假，倏地一声眨眼就不见了。这哪是过节，这简直是时间屠杀器啊。可是回头一想，这日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就是啊。如今这乡下竟然也越来越拥堵，开车过个桥也要十几二十分钟，简直是回乡参加拚堵大会来了。”东哥也感慨道。

　　这时候，一阵嘘嘘声传来，俩孩子正在一位母亲身边，一个正在吮吸奶嘴，一个正躺在地板上，闹腾不已，一旁的爸爸斜靠在座椅背上，微闭着眼睛。

　　“东哥、云姐，还是你们好。我滕三简直就惨不忍睹啊。”东哥座位旁一个个子高高的瘦瘦青年直立起来晃了晃身子站了站，复又坐下。

　　“想我滕三，去年初当着众人喝酒夸了大话，把家里田地的拆迁款都带了不少出去，结果一年到头，不仅没挣到什么钱，还搭进去赔了不少。害的我最后的礼品都是去廉价市场拼凑的。”那个青年晃了晃脑袋说完，长舒一口气，继续面露苦痛般说道：“他娘的，今年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瞎混了。”

　　“滕三，你的问题啊？”云姐问道。

　　“不就是我老是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滕三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原本我也不想啊。”

　　“还是那句话，滕三，打一枪换一个林子，能打着什么好鸟。”

　　“现在好项目不好找，就连房子也不好卖了，不过我听说可以试试金融产品。”

　　“人寿基金吗？”滕三问道：“我一起去的那个小弟，去年在某人寿干了一年，女朋友吹了，憋屈在地下室里，过年家都没敢回。”

　　一阵沉默。

　　“好男人不会做孬种！”

　　“好好寻寻，总是会有的。”云姐说道。

　　“慢慢来，不要着急。偌大一个京城，还容不下你滕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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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我一直听着眼前这场对话，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心里一阵隐隐作痛，然后轻轻扭过头去，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默不作声地玩起来。

　　“过一个年，像打了一场仗，身子骨好似散了架似的。”云姐叹道。

　　“抢票，带小孩，拎一堆物品，转车挤车，简直就是一场战役。”东哥耸了耸肩膀，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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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何时起，我竟然装模作样沉沉睡去。

　　又知道过了多久，我一觉醒来，发现窗外的日头早已经下山，夜色已经很深了，而火车座位上趴着了一大片，一百多人闹哄哄的车厢竟然安静许多，简直说得上有些鸦雀无声了。

　　我静静地呆了半响，几句轻微的对话再次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朵。

　　“东哥，我看你手艺不错。牌桌上这几天，少说每天也有四五百进账吧。”

　　“哪里哪里，比不上滕三你啊。第一天我看着就赢了一千多。”

　　“那只是手气好。”

　　“手气好也是好啊。”

　　“一年到头就这点好了，嘿嘿，不知道明年能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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