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年,那七年来,我生活在北京,一个非常现实的城市,它给我带来了很多生命课题的考验。第一:在这个人人利己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在为了挣钱、升职、买房而倾尽所有的时候,你如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社会还可以不参与其中;第二:你要接受这个世界人性的另外一个层面,就是有人不爱自己的父母,有人不想要自己的孩
有七年,那七年来,我生活在北京,一个非常现实的城市,它给我带来了很多生命课题的考验。
第一:在这个人人利己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在为了挣钱、升职、买房而倾尽所有的时候,你如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社会还可以不参与其中;第二:你要接受这个世界人性的另外一个层面,就是有人不爱自己的父母,有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就是要接受有孩子生来的命运,它的生命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了他的生命会结束于6岁之前;第三:这个世界就是有黑暗,但黑暗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不能掩盖与躲避,你就直面它,它就是世间万物的一种存在,理所当然的存在,坦坦荡荡的存在。我用了7年的时间与这三个课题握手言和。
我至今还记得那么多次的“第一次”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第一次遇到孩子的死亡;
第一次面对老人明明很有希望可是家属不愿意花钱而很快走向终结;
第一次处理遗体;
第一次看到体征监测仪从有到无;
第一次捡到弃婴;
第一次跪在ICU门口祈祷生命的奇迹;
第一次面对病人说“能不能给我就一天的健康,我还有事情没有做”而摇摇头;
第一次面对病人家属的乞求而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有办法”;
第一次在会议室面对病人家属劝说他放弃治疗;
第一次当病人问我,“我是不是快要走到头了”,我说,是的!
……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已经超越了那个年龄的我能够理解的世界,但是也是这一次次的“第一次”,让这一个阶段,完美的毕业。
我在过于年轻的年龄懂得了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律,人类太自以为是,我们以为我们可以统治世界,但我们只是宇宙的一粒尘埃,我们只能臣服于宇宙。
后来记者问我,在汶川大地震到达都江堰灾区的第一感受是什么?她以为是震撼,是残酷,是不忍,是悲伤,都不是,是渺小,那一刻,我感到了人类的渺小。
我到了救助院,全院60多个孩子,只剩下9个。
我问院长,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当年的我,从资质,处理事情的能力,体力,经验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院长执意要我去)她说,你受过伤,能够理解失去的痛。她说,请把这9个孩子带回北京,永远不要让他们回到四川。我没有问为什么。后来,院长自杀了。在葬礼上,很多人说,她不应该啊,她应该坚强啊。那一刻,我突然读懂了那年的她为什么执意要我去,我看着她的遗像,听着旁人的碎碎念,心中说了一句话: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没有资格劝我坚强。当年的我,也是如此,你们要我坚强,可是你们没有告诉我,如何坚强。
一个老院长,十几秒中,看着50多个孩子瞬间死在她的面前,大部分孩子都不足7岁,经历过这样的境遇,你可以有任何的评论和看法,但你永远不要说你懂得。
公益十年,我学会最重要的是就是:陪着就好,在这里就好,不干涉,不纠缠,不评判,不求什么结果,一直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恩慈。
给自己取名为纪慈恩,是希望自己永远纪念生命中你付出过和收获到的慈悲与恩情,没有谁施与谁,我们只是彼此陪伴,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最刻骨的感情地位。
这七年的这份答卷,我给自己的分数是理想的。
如果认为本文对您有所帮助请赞助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