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琳琳接到永明的电话。听说他来了北京，琳琳有些惊讶。他们两年没见面了。上次是过春节，琳琳回了娘家，那天阳光灿烂，正在院子里说着话，他人未到，嗓门先到了。他说他的老大孩子，现在仍然不知道学习。琳琳那时候还在老家，也教过那个大眼睛的聪明的孩子，那时候就是贪玩，不干。他又说他的俩小的——那对双胞胎。如何淘气，如何费神。说着笑着，脸上并没有被折磨的憔悴与沧桑。琳琳知道，这是幸福的烦恼。抬眼望，永明已微微发福，头顶上的头发稀稀疏疏，勉强把头皮盖住，面色倒是红润，透着安逸生活的痕迹。琳琳让大斌开车接上永明时，外面天完全黑了，他们坐进车里，灯光打在永明脸上，他似乎又吃胖了，头发已然在岁月面前缴械投降，白多黑少了。车子开入商场地下车库。永明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黑暗中，他脸上露出微笑。琳琳好像感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一朵浪花，轻轻地撞在她的手心上。琳琳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当年自己答应他，然后嫁给他，那么，现在他还会是这副样子吗？那么会是什么样子呢？自己又会是什么状态呢？看坐在司机位上的大斌，那个老实憨厚可爱的人，琳琳在黑暗中笑了一下，甩甩头，把那个古怪的想法赶跑了。大斌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对她甜蜜地一笑。大斌总是这样，觉得她哪哪都好，谁都没她好看，谁都没她好，所以永远宠小女孩一样宠着她。永明很快办好自己的事情，拿着单子走了过来。他特意看了他俩一眼，高兴地说：事情办完了！大斌搓搓手，比永明还要高兴：走，吃饭去！永明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很快便接通了：我很快回去，事情办完了！嗯嗯，我知道。面前的火锅沸腾了，羊肉在红汤里翻滚，油星溅在永明的手背上，但他毫不在意，连手都没动一下。只顾大声地说着。应该是他的妻子，挂念他，叮嘱他早回。如果，不是母亲当年的反复，如果不是家里的压抑，她当年不会选择逃离，并且义无反顾。当年永明还是镇医院的医生，因为看胃病，琳琳认识了永明。那时的她多愁善感，那时的他开朗话多。初涉爱河的琳琳，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毫无主见的她，在母亲发出：“这男孩可以”的定夺后，小心翼翼地谈恋爱，生怕不小心爱情像气球一样被风吹走。又过一段时间，母亲又告诉她：“这男孩不行，个子太低，家庭情况也不行！”琳琳惶恐了，开始有意识地躲避永明。那时，她真的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特别是看到哥哥和挚爱的女朋友被母亲拆散，母亲天天到女的单位去大闹，还有后来哥哥的痛苦，琳琳下决心逃离，她不知道逃到哪里，但她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想着走得越远越好。刚好，她的研究生通知书下来了，她二话不说，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就匆匆离家，去了现在这个城市。“想什么呢？”大斌搂搂她的肩膀，眼睛看着她的脸。“没什么。”琳琳笑笑。“我招待的还好吧？”“嗯。”琳琳点头，往大斌身上靠了靠。对于永明，大斌是知道的，他知道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心中隐隐的痛点。这时，琳琳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琳琳低头，打开：我这次来其实没什么事，看你过得挺好，你们俩都好，我放心了。琳琳抬起头，拍拍大斌：“你看，今晚的月亮圆得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