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一直认为爱聊三观和爱聊人生同样都是一种病,爱聊三观的人毁三观,爱聊人生的人聊的都是别人的人生。最近这几年,手机里一个app如约叫醒另一个app,打开一个话题是聊三观,打开另一个话题也是聊三观,我关掉手机、穿上裤子、戴上帽子,躲进书店行了吧,可畅销书的封面还是在聊三观。这一度,让我认
01
我一直认为爱聊三观和爱聊人生同样都是一种病,爱聊三观的人毁三观,爱聊人生的人聊的都是别人的人生。
最近这几年,手机里一个app如约叫醒另一个app,打开一个话题是聊三观,打开另一个话题也是聊三观,我关掉手机、穿上裤子、戴上帽子,躲进书店行了吧,可畅销书的封面还是在聊三观。这一度,让我认为这个世界是靠“聊三观”运行的。
百度词条里,搜索三观,就会有几万条,《三观不合的夫妻,在一起怎么睡》、《三观一致的人,在一起多有趣》、《三观不正、悲惨终生》。
不知道做这样文章的人是什么心态,反正我很想送他们一句:“一聊三观误终生,从此红尘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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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一位大学教授朋友,和自己的女学生正儿八经聊了一次三观。
那天,他穿着西装,坐在一个题有“禅房花木深”的饭馆。第二道菜还没上,朋友就开始聊:
“现在的女孩很毁三观,沉迷网络,荒废学业,想当网红,戏子当道,国家迟早会毁在年轻人手里?”
第三道菜还没上,女生放下筷子,问了老师一句:
“陈老师,你为国家做了什么?”
我那朋友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
“我为国家做论文,评职称。”
我那朋友一切都好,穿衣爱穿西装,上床就脱皮鞋,在家是慈父,出门是恩师,不着急、不出轨、不尿床。对朋友,也是古道热心肠。
唯一缺点,就是爱和年轻人聊三观,他的课基本没啥学生爱上。他代表当下一些中年人的光辉形象,嘲笑青年人没有梦想,哀怨青年人自甘堕落,指责青年人没有灵魂。
当然,这非常中国,很代表当下中国的无聊。
他们喜欢向青年布道,青年也慢慢开始学会还击。嘲笑他们油腻内心,干枯的灵魂,道貌岸然的虚伪,居高临下的口吻;中年人也嘲笑青年人庸碌的日常,恶俗的追求,堕落的内心,软弱的肩膀。更有“保家卫国”的半老中年,嘲笑青年人肌无力,最后让国家变糟。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青年和中年,在微信、在微博、在咖啡馆、饭桌,在一切可以自由说话的地方都会拔刀相见。他们试图用自己坚信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打败对方,试图将对方摁倒在床,扒下裤子,将生猛的“三观”贴上对方的臀部,然后唱出胜利的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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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谁又能打败谁,谁又能说服谁?争论之后,无一例外,各人依旧是各人眼中的傻逼。当思维固化,愚蠢便成为每个人终生命题。特别是一个人智力长到一定时候,如果不学会包容吸收,一个人思维和习惯就很容易停止生长。
特别是“三观”这个东西,我觉得所有的不同,大致都有两个原因:
一是时代,二是家庭环境。
时代不同,对三观的理解也不同。
比如我爸从文革时代过来,饿过肚子,他永远认为这个时代大家都能吃上饱饭,那这个时代就是好时代,作为这个时代的公民就会很幸福。而我却始终认为政府就应该让百姓吃上饱饭,这是他们的责任,就像父母要让儿女完成九年义务教育,都是你的职责,既然是职责,那我没有感谢的必要,不能让我强行感谢,我哭不出来不是。
我跟我爸从我20岁吵到32岁,从他50岁吵到62岁,吵了小十年,谁也没有说服谁。我没出生在他的时代,无法理解一个饿过肚子的人朴素愿望。他没出生在我的时代,也无法理解这个时代年轻人的基本诉求。
三观不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庭不同。
我大学有个同学叫吴小花,母亲遭父亲背叛,从他五岁开始,母亲就强行为她科普,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好男人,十男九渣,还有一个叫闰土。而我却始终认为,这个世界大部分男人都慈眉善目,慈悲如我,我们热爱生活,热爱女性,都愿意为女性的幸福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学董存瑞炸碉堡,可以学邱少云,纵有烈火,也纹丝不动。
我和吴小花也吵了小十年,从青年慢慢吵到了中青年,谁也没能说服谁。
在和我爸争吵的小十年里,我拿出一切证据试图说服他,甚至把卢梭、马克思、哈耶克都搬出来,这下我总可以说服他了吧?可我还是输了,我依然说服不了他。我撞墙、我掀桌子、我离家、我吃冰淇淋,我在细雨中呼喊,我告我妈,甚至也想过与他断交。
在和吴小花争吵的小十年里,我搬过勃朗特、张爱玲、波伏娃,最后还是没能说服吴小花。我甚至恶俗地想过把她嫁给我班的吴胖子,还模仿过吴胖子给她写情书。
可我确实也说服不了她,我痛苦,我挣扎,我心如死灰,又死灰复燃,最后,我承认我此生都打败不了吴小花。但这并不妨碍我与她做朋友,我们牵手,我们拉勾,我喝醉了,吐了他和吴胖子的婚床,我们从qq吵到微信,我们分别十年,见面还会再吵,我们就这样互相谁都瞧不上谁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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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我想我大概不会这样做了。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能说服谁。就像你永远无法说服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贪官悲悯,也无法说服一个热爱职业的妓女从良。每个人都是自己思维的奴隶,每个人都容易掉进自己的思维陷阱,每个人都是自己思维的井底之蛙,只是井口大小不同罢了。
我有时候会想,再过些年,我会老掉,像一只老掉的公狗,没有牙齿、没有愤怒、没有悲观、同样也不再乐观。即使那样,我想我也不会试图说服任何一个年轻人读书、行路,也不会试图说服年轻人勇敢、进取,更不会试图说服他们,去主动承担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
如果年轻人堕落就让他们堕落吧,如果他们沉迷女色,就让他们沉迷女色吧。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上升的人生,有时候堕落的人生远比上升的人生,更让人沉迷,更让人快乐。
大多数时候,人类都是固执的,如果说服一个人那么容易,希特勒不会发动世界大战,朝鲜也不是今天的朝鲜,马云不会退休,张艺谋不会拍《长城》,我爸更不会娶我妈。
而我们周围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老是在同样的话题上一次次摔倒。他们口若悬河,他们口吐莲花,他们如笼中斗鸡,他们怒发冲冠。最后只能证明各自都是他人眼中的傻逼。青年人和中年人的鄙视似乎永远也不会调和,他们吵闹、他们互相鄙视,从而让世界跟吃了春药似的,生机盎然。
有时候我就纳闷了,杨振宁博士和翁帆女士都能幸福美满,恩爱有加,为啥部分年轻人和中年人就坐不到在一张桌子上签订一张停战协议。
于是,在饭桌上,在网络上,在任何一个可以放一张嘴的地方。他们开始像一架17世纪法国钢琴和一把中国唢呐一样,互相发出难以调和的音调,而如今,只要看到有人聊及“三观”,我都会一如往常,转过头来尽情享受着他们吵架的乐趣。
作 者: 牛 皮 明 明
诗人,曾在西藏流浪
世间最好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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