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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情长路，一笔写红尘

　　每天18:18，不见不散~

　　大冬天里，阿三已经忙得后背出汗。

　　还没到饭点，已经陆续有客人到店，阿三忙而有序地备货点餐烫菜收桌。

　　阿三是个光头佬，和老婆燕子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捞化店（福州一种小吃）。

　　因为汤头好，食材新鲜，让人吃上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尽管小区里的小吃店越来越多，竞争激烈，阿三店里的生意却依旧很好。

　　两人经营多年，勤快实干，凭借着小店的五张桌子，却硬生生在小区买下了一套两居室，日子过得简单充实。

　　年前，“小姨子”庆兰来店里帮忙，性格开朗，做事利索。

　　新来的食客，自然地冲着点餐机后面的庆兰喊：“老板娘点餐。”

　　庆兰连连摆手，小声说着：“我不是老板娘，我姐才是，诺，她。”说罢指了指正在后厨洗菜的燕子。

　　食客忙说不好意思，接着就低头点餐了。

　　在后厨洗菜的燕子听到对话，停了停，心口被什么堵住。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了，自从庆兰来后，燕子心里总是闷着。

　　尤其是有些顾客开玩笑，“感觉你看起来就是老板娘的样子啊”，或着是，“一般收钱的都是老板娘啊”，燕子胸口就窝火，全都写在了脸上。

　　阿三见状，唯唯诺诺不敢说什么，一脸讨好的笑。看到他这样，燕子更是火冒三丈，偏偏在店里又不能发火，只好憋到内伤。

　　晚上收得晚，回家后孩子睡着了，燕子几次想好好跟阿三说清楚，总是被他给搪塞过去。

　　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小姨子，根本不是燕子的妹妹，只是为了堵住左右邻居嘴巴，而编出的说词。

　　阿三造下的孽，如今还得她来帮忙圆，老婆做到这份上也没谁了吧，想想真是憋屈得很。

　　当年阿三跟同村的庆兰有过一遭，酒后乱来的。当时两人都已该娶的娶该嫁的嫁，谁知却搞到了一起。

　　当燕子寻到喝得烂醉的阿三时，被眼前两具赤裸的身体震得说不出话，惊醒的两人也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忙否认是一场意外。

　　燕子看着痛哭流涕的两人，选择了原谅。

　　以为事情除了三人以外就是天知地知了，谁想庆兰的老公阿炳半年后听到了流言，硬是拖着怀孕两个多月的庆兰去流产，还没等她身体恢复，阿炳又单方面跟庆兰离了婚，这一捅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事。

　　庆兰也没脸在村里呆下去，只好外出打工，这一走，就是多年。

　　夹着尾巴做人的阿三心一狠，把祖屋卖掉换了钱，到这个小区盘了家店面，起早贪黑地干。

　　眼看着日子像灶膛里的火开始燃起来了，隔在两人间的那团疙瘩却又出现了。

　　还丢都丢不开。

　　庆兰肚子里长了东西，医生说是当年流产时没处理干净留下的病根，不容乐观，一切还要等手术之后才能确定。

　　你当年应该不止是酒后乱来这么简单吧，不然人家怎么这会儿又找上你了？

　　她不是肚子里长了东西，需要上医院手术，手术不得有人签字照顾吗？

　　她不是还有老娘么，不是还有兄弟么？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娘都快70的人，怎么来照顾她？那事过后，她哥到处嚷嚷说没有这个妹妹你忘了，如今她不来找咱们，她靠谁去啊她？

　　燕子沉默不语，那个咱们，让她立场有些动摇了。

　　手术做完后，等她休养段时间，身体好了还是让她该上哪是哪，咱们依旧过咱们的小日子。阿三打铁趁热。

　　那如果是坏消息呢？如果是恶性的呢？

　　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不会吧？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你说是吧？

　　燕子恶狠狠地瞪了眼阿三不说话。

　　都怪自己当时想得太简单了。

　　如今三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加上客人无心的一些话语，总是让燕子心里膈应得慌。

　　可人来了，没上医院检查时也都在店里帮忙着，跟阿三也是正常该说话就说话，该做事就做事，没有丝毫扭捏之态。

　　于情于理，自己好像不应该计较太多。

　　勉强开导了自己，燕子叹了口气继续洗着菜。

　　等客人都走散后，三人才得空坐下来，填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照例又是一阵沉默，除了碗筷发出的声音，就只剩默默的咀嚼声了。

　　“姐。”庆兰打破了沉默。

　　“什么？”满肚子都是心事的燕子听到后反问着。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我这样说合不合适，就是提议，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就当我没说。”庆兰满脸的歉意。

　　“你说就是了。”看她那副样子，燕子莫名来火，下意识就认为她肯定又是要提出什么鬼要求。

　　“是这样，店里头我也帮忙了段时间……”庆兰还没说完，燕子心里就哼了声，讨工钱来了。

　　“我发现店里也就是饭点的时候很忙，经常有客人等不及就到隔壁店去了，饭点一过就又清闲了下来……”原来是这茬，确实是，燕子不是没发现这个问题。

　　燕子示意庆兰继续说，得到认可的庆兰胆子大了起来，说起话来条理也更清晰了。

　　“店里可以张贴些告示，比如在高峰期前进店用餐的，可以打个折送个小菜什么的，折扣店里头定，小菜成本也不高，这样可以让原先就有意到店里来用餐的人提前来，等饭点到时我们就可以正常接待路过临时起意的客人了，现在网上外卖多，还可以把菜品放到网上去，利用外卖，获取更多的客源啊。”

　　一通话下来，燕子心里暗自吃惊，这女人不可小看。

　　“哎呀，我早就说过上外卖了，是她不肯，觉得平白要分钱给别人赚，心里不平衡，钻那个牛角尖呢。”没等燕子说什么，嘴快的阿三就说了开。

　　燕子又狠狠瞪了阿三一眼，阿三不敢再说话，埋头扒饭。

　　“人家肯定是要赚你点钱啊，你想啊，人家凭什么给你带来客户，人家凭什么免费帮你送，这不都是相互的嘛。”庆兰笑呵呵说着。

　　原来都是相互的。实事求是的燕子也一点就透，马上就着手了此事。

　　还真别说，营业额立竿见影了。

　　燕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感激庆兰的，在营业额这块上。

　　她不是不知道外卖，但有时候有些事总得需要个人来点拨下，然后自己才能从云里雾里到恍然大悟。

　　这事过后，燕子跟庆兰之间渐渐消融，还主动陪庆兰上医院。

　　阿三看着两人关系变化，感慨之下又心存感激，不止对老天爷，也对燕子感激。

　　其实当年阿三跟庆兰并不是意外。

　　他暗自喜欢庆兰很久了，庆兰却嫁给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阿炳，失望的阿三就娶了燕子。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过着。

　　哪知庆兰跟阿炳不和，两人三天两头不是吵就是打，一吵架庆兰就跑到村后头喝酒解愁。

　　有次看到庆兰摔门而出时，阿三就悄悄跟着，看庆兰喝得差不多就上去安慰她。

　　胆不大的阿三硬是灌了自己几瓶酒，后面的事情就都忘记了，等在老婆燕子的尖叫声惊醒时，就发现自己和庆兰赤裸着身体了，当时那情况，只能拼命否认了。到底做没做，阿三至今还是不清楚。

　　经过庆兰被迫流产又离婚的，他那点贼心早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无边的愧疚了。

　　当庆兰找上门来求助时，阿三想着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了，所以宁肯冒着在老虎嘴边拔毛的危险，也还是跟燕子请求了这事，好在，燕子最终同意了。

　　庆兰上医院手术时，捞化店破天荒地没有营业，要知道，往年大年30都还在营业呢。

　　进手术室前，庆兰拉着燕子的手说，她行李箱里还有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就全部给燕子的儿子，当作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燕子嘴上说着傻瓜，眼泪却掉了下来。

　　好在手术很成功，看着沉沉睡去的庆兰，燕子心里五味杂陈。

　　都是命苦的女人啊。

　　燕子又怎会不知自己枕边人的心思。当年看出阿三的心没在自己身上，在看到阿三注视庆兰的眼神时，燕子就瞬间明白了。

　　那件事发生时，燕子心里头有两个答案在呼啸着，一个说就成全他们了吧，一个愿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选择原谅。

　　燕子选择了后者。

　　她赌上了自己的命。

　　从此要么他心收回来，跟自己好好过日子；要不就是鱼死网破，从此人间消失。

　　没人知道燕子当年的心情是何等悲壮。

　　还好最后燕子赌赢了，那件事过后，阿三没敢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一心一意经营着小店和家庭。

　　话又说回来，有哪个家庭是美好开始美好结束的？没经历点糟心破事，还真不懂得珍惜了。

　　庆兰醒来后第三天，化验单就下来了，良性的。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燕子知道庆兰早晚都是会走，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看着火车里的庆兰，燕子除了保重，不知还能说什么。

　　火车开走后，庆兰手机里收到了条短信。

　　燕子发来的，庆兰眉头渐渐舒展开。

　　短信上写着：想回来就回来，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姐。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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