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品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还不能找到工作,那么下个月的饭钱和房租就都没着落了。今天,他又去了几家招聘单位,都没有通过。在这种极度失落的状态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直到一阵哭声把他从恍惚状态又拉回到了现实。他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公园里面,哭声是从不远的河边传来的。他循着哭声传来的方
马品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还不能找到工作,那么下个月的饭钱和房租就都没着落了。今天,他又去了几家招聘单位,都没有通过。在这种极度失落的状态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直到一阵哭声把他从恍惚状态又拉回到了现实。他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公园里面,哭声是从不远的河边传来的。他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发现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妇女正坐在河边啼哭。经过询问才知道,这个少妇六岁的孩子昨天在河边玩耍,不小心掉到河里,尸体还没有找到。位于市区内的这条河经常有失足的顽童,醉酒的男子以及自杀的大学生溺死在这里,这条河的水流又深又急而且水质浑浊,所以多数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因此附近的人都把这条河叫断命溪。看着眼前这个少妇悲痛欲绝的样子,马品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大姐,要不我下河去帮你把孩子的尸体捞出来吧。""谢谢你的好心,昨天消防队员忙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我孩子的尸体。"说完,少妇又痛哭起来。"大姐,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水性很好,你告诉我你孩子掉下去的位置,我说不定能帮你把他的尸体捞上来。"马品尖从小生长在海边,水性在方圆几十个村子都是有名的。少妇听他这么说,停止了哭泣,冲着不远处的河边指了指。马品尖确认好了位置,只穿着一条短裤跳进河里。河水比想象的还要混浊,能见度在半米之外就几乎为零了,马品尖只好憋着气,一点点在河底摸索,湍急的水流几次都要把他冲走。根据水流的急缓程度,以及落水的时间,马品尖很快推算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在几次换气后,他的手终于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奋力把它拉出了水面,果然是个男孩的尸体。少妇看到孩子的尸体,紧紧抱在胸前嚎啕大哭。等她恢复平静想要感谢马品尖时,对方早已经穿好衣服离开了。第二天马品尖睡到快中午了才起床,他想要出门再去几家招聘单位碰碰运气,这时门铃突然响了。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请问你是叫马品尖吗?""是啊,怎么了?"马品尖有些意外。"昨天是你帮一位年轻的妇女把她淹死的孩子捞上来的吧?"对方接着问道。原来是这件事啊,看样子对方和那个少妇是亲戚,马品尖连忙说:"那是件小事,没什么。"这时那个中年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马品尖的手说:"大兄弟,麻烦你也帮帮我们两口子吧。"原来这对中年夫妇二十岁的儿子,一星期前喝醉了酒,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了,尸体也是一直没有找到,昨天听说有个年轻人帮助一个少妇把她淹死孩子的尸体捞了上来,他们连忙四处打听,最后终于打听到了马品尖的住址,前来找他帮忙。马品尖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后,感到有些为难,说实话,自己昨天的行为有些冲动,那条河确实太危险了。见到马品尖面露难色,那个中年男子从口袋掏出一沓钱,开口说:"我们也知道那条河危险,我们不会白让你辛苦的。"说着就把钱往马品尖的口袋里塞。"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品尖一边推让,一边说。"大兄弟,你就帮帮我们吧。"这时,那个中年妇女跪了下来,马品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对方。因为死者已经淹死差不多一星期了,所以打捞的范围就大大增加了,马品尖找找歇歇,花了差不多三小时,终于把中年夫妇淹死儿子的尸体捞上来了。那对夫妇千恩万谢后,带着儿子的尸体走了,马品尖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那个中年男人硬塞进来的钱,他数了数,正好一千。尽管他并不想要这钱,但这一千块钱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房租,饭钱,这下都有着落了。之后的一个月里,差不多每隔几天就有人来找马品尖帮忙打捞尸体,而每次也都收到死者家属塞过来的劳务费。马品尖一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慢慢他也逐渐习惯了,自己也是付出了劳动,收取一点报酬也不过分。就这样,马品尖成了职业捞尸人。有一些人还把他的事迹发到了网上,马品尖一下子成了名人。这一天,马品尖早早起了床,照例坐在家中等着生意上门。果然,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他不禁皱了皱眉。"请问您是那个‘捞尸人’马品尖吗?"老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嗯……"马品尖微微点了点头。"那太好了。"老人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我那孙女的尸体捞出来啊。"说到这里,老人眼泪流了下来。"可以。"马品尖再次打量了一下老人破旧的衣着,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哦,我明白,我不会白辛苦您的。"老人明白马品尖的意思,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旧旧的钞票,面值都是5元和10元。马品尖目测了一下那沓钞票,最多有100元,他不禁再次皱起眉头。老人察觉到了马品尖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小伙子,我知道这点钱是少了点,不过我们家条件不好,您就帮帮忙吧。"一百块,实在是太少了,每次去捞尸体,外人看起来很轻松,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每次都是在玩命,为了区区一百块去玩命太不值了,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河水冷得厉害,想到这里,马品尖于是回答道:"婆婆,不是我不帮忙,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这个钱确实太少了。"这我知道,不过孩子她父母死得早,家里只有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就靠我那点低保维持生活,眼看孩子就要大学毕业工作了,结果那个傻孩子因为男朋友和她分手,一时想不开去寻了短见……"说到这里,老人几乎泣不成声了 ,反复抽咽后,才断断续续说,所以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老婆子吧。看到老人悲痛欲绝的样子,马品尖的心微微动摇了下,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对不起,这个是规矩,如果以后大家都这样,我就没法生活了。面对老人的反复哀求,马品尖硬下心肠狠心拒绝了,然后关上房门,任老人在外面跪地嚎啕大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老人终于明白马品尖是铁下心来不会帮忙了,于是冲着大门怨恨地说道:都说你是个热心乐于助人的青年,结果却是个掉进了银眼儿里的势利小人,你靠捞尸体发死人财,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马品尖躺在床上,回想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出于同情心帮助那个少妇去捞尸体,时隔几个月,自己怎么成了这样?不过很快,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开始劝慰他,你是在发死人的财不假,但那都是自己卖命换来的。马品尖所在的城市位于北方,到了冬天河水就会结冰,他的生意就到了淡季,马品尖忙碌了一年,正好利用这个冬天休息下,转眼间又到了新的一年,春暖花开,冰封的河水终于解冻了,马品尖看着窗外正在发芽的树枝,心想这一年一定要多淹死人才好啊。就在天气刚刚转暖的一个清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门铃终于响了,马品尖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一脸忧伤。通过询问得知,大胡子十岁的儿子半个月前在河上玩冰车时不小心掉到了冰窟窿里,因为那时天气还冷,根本没法打捞尸体,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河面的冰解冻,他这才来找马品尖帮忙。马品尖看了看外面,开口说:"大哥,不是我不帮忙,但是现在河水刚刚解冻,我这时去帮你估计只能给‘断命溪’添条命啊。"马品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对这桩生意还是有把握的,因为职业需要,他曾经反复练习过冬泳。之前一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充分掌握了死者家属的心理,他这么说就是为了制造难度,抬高价格。果然,大胡子开口了:"大兄弟,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子钱,马品尖目测了下,大概有一万左右,他在心里偷偷笑了笑。等到他和大胡子来到断命溪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他询问好孩子掉下的位置和时间,就脱下衣服跳进水中。马品尖憋着气在里面摸索了几个来回,别说是尸体,就连一只烂鞋都没有找到,他泄气地浮出水面透了几口气,然后又潜入水底。几次无果后,他游回岸上,向大胡子询问是否记错了地点。大胡子说:"是这里,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说到这,叹了口气,拿出一瓶白酒,"水里冷吧?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这句话正中马品尖下怀,他接过酒瓶喝了几大口,然后又做了做热身,再次跳到河中。马品尖又在河底游了几个来回,还是一无所获,正想要浮上去换气,就觉得手脚一阵发麻,他暗叫不好,连忙扑腾着向河面上游去,但是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紧接着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终于全身都动弹不得。"你靠捞尸体发死人财,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在失去意识前,老人的这句咒骂一直在他耳边回荡。《捞尸人命丧断命溪》,第二天,消息一下子遍布这个城市大大小小报纸的头条。马品尖死了,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很长一段时间,大街小巷人们嘴中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有人说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有人说他靠捞尸体发死人财,早晚有此报应。马品尖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他从老家赶来的亲属花大价钱悬赏找人打捞他的尸体,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这桩生意。靠捞尸体吃饭的捞尸人都淹死在断命溪里,谁还敢再下河啊。这个悬赏就这样一涨再涨,最后涨到了十万。终于有人站出来肯接这个生意了。到底他能不能找到马品尖的尸体。光头也和当初马品尖一样,确认好地点,然后计算水的流速以及马品尖溺死的时间,推测出大致的范围,然后跳入水中。时间一分分过去了,岸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光头果然不负众望,在几次潜入河底后,终于捞出了马品尖的尸体。捞出了淹死的捞尸人的尸体,想必水性要比捞尸人还好上许多。这下子,光头一下子名声大振。人们总是健忘,尽管这条河曾经夺取了许多人的性命,但是依旧每个月都有玩耍的儿童,酒醉的成人溺死其中,于是死者家属纷纷来找光头帮忙,他是个爽快人,有求必应。就这样,光头成为新一任捞尸人。而且因为有前任淹死在河里这个插曲,所以捞尸的劳务费也因此比以前翻了几番。转眼间又到了冬天,捞尸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光头坐在家中的摇椅上,一边就着花生米喝酒一边听着评书,享受着假期的时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柜子上,摆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已经泛黄了,是他和一位中年妇人的合影,那位妇人有些面熟,很像当初找过马品尖让他帮忙打捞自己孙女尸体的那个老人,她是光头的一个远房表姨。另外一张照片是他一年前拍的一张单人照,那时他并没有剃光头,而且还蓄着遮住了半张脸的大胡子。柜子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瓶白酒,就是当初马品尖喝过的那瓶,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光头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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