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冷，小莫搓着手在街上来回，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对面的包子铺，飘来一阵一阵的香气。小莫不由自主地瞥过去，胖乎乎的肉包子在笼屉里紧紧的挨着，可爱极了。热气在空中缭绕，一层又一层的白雾，如在云端。咕噜。小莫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按捺不住，一步步地挪到包子铺前。“要吃什么包子？”包子铺的生意很好，脸上总是挂笑的肥胖老板手里忙个不停，嘴里笑着问道。小莫艰难开口：“包子多少钱一个？”胖胖的老板娘在旁边笑道：“一块钱俩包子，我家的包子，分量足味道好，年轻小伙子，两个就吃饱啦！”小莫低头绞着衣角，想要开口赊一个包子，却怎么也张不了口。肥胖老板忙里偷闲瞥过来一眼，看出来孩子的窘迫，从笼屉里拿出一个大肉包子，递了过来：“看你这孩子长得挺可爱，送你一个，记得要多帮我在同学面前宣传！”小莫低声而快速的说了声谢谢，忙不迭接过包子，一口咬下，又绵又软，咬到肉馅，只觉细密味美，还带着葱花的香味。旁边的老板娘笑道：“刚出笼的包子，你慢点儿吃，小心烫嘴！”周围食客发出善意的笑声，却让小莫羞得脸红透了。小莫三两口吞下了大肉包子，小声却认真地道：“我不白吃。我可以帮你们干活。”胖胖的老板娘笑了：“是不是一个包子没吃饱啊？”小莫耳朵根都臊红了，肥胖老板笑眯眯出声道：“那你去帮我把铺子里擀面的桌子擦干净，工钱是俩包子。”这个包子铺小而拥挤，门口摆着一个大条桌放包子，屋子里是擀面、剁馅、捏包子的地方。客人都是拿了包子就走，也没法在这里用餐。小莫低着头钻进铺子里，从老板娘手里接过抹布，寻到放着擀面杖的桌子，却发现桌子干净极了，根本没有供他“发挥”的地方。在陌生人这里感受到的温暖，让小莫忽然觉得鼻酸，他又想起早上爸爸严厉的表情，仍拿起抹布在桌上细细地擦了起来。桌上很干净，他擦得很用力，很认真。不知过了多久，来买包子的人渐渐少了。肥胖老板笑眯眯地招招手：“过来孩子。来领你的工钱吧，刚好还剩俩肉包子。”胖胖的老板娘拿着包子递过去，笑道：“行啦，你把俺家桌子都擦掉一层皮了！”小莫松开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出青白颜色的手，把抹布放在桌上，又使劲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去接过肉包子。他接住肉包子，忽然低着头，泪水如珠子般滚落，打在白胖胖的肉包子上。“哎，这孩子，这是怎么啦？”老板娘有些慌了，连忙轻轻顺着小莫的背。小莫抽噎着：“谢…谢谢叔叔阿姨，我…我爸都没有你们对我好……”老板娘摸了摸小莫的头，柔声道：“傻孩子，跟你爸爸吵架啦？”“我的作业本丢了，我不是没写作业，他非说是我不听话，还要我滚……”小莫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板娘抱住了小莫，又心疼又好笑：“你爸爸那是气话呢！你这孩子，还当真了？你现在赶紧回去，你爸爸指不定多着急呢！”小莫双肩颤抖，不停地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我不回去！”肥胖老板把围裙解下，往桌上一丢，一直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怎么着，不回去，你还打算在本店过年啊？”小莫愕然抬头，竟忘了流泪。胖胖的老板娘打了他一下，斥道：“怎么跟孩子说话的？”肥胖老板却不理她，只是看着小莫，“小小年纪就学人离家出走，你以为我为什么送包子你吃啊？你以为我那么喜欢你呢？”胖胖的老板娘皱起眉头，“死胖子，你发什么疯？”肥胖老板瞪了她一眼，“小肥婆你给我闭嘴！”不等老板娘回话，又对着小莫道：“要不是你爸爸偷偷给了钱，我凭啥给包子你吃？咱们素不相识，我面粉不是用钱买的？我儿子也在读书，要不要花钱的？”小莫一愣一愣的，怔道：“真的？”“刚还在街那儿躲着的。”肥胖老板探头看了一圈，皱眉道：“兴许看你在这吃得挺开心，先回去了吧。”小莫只觉鼻子又开始泛酸，倒不是因为包子铺肥胖老板的冷漠态度，而是想到自己那么任性的离家出走，爸爸却一直偷偷的跟着自己……“得了得了，赶紧回去吧。”肥胖老板靠在墙上，像挥苍蝇似的满脸嫌弃地挥手：“我是答应过你爸要保密，但我一看你这要留下过年啊，那还了得？你赶紧走，我这还做生意呢！”小莫此刻满心是爸爸的身影，倒顾不上肥胖老板的情绪，他把手里沾满了泪水的包子往桌上一顿，“包子还你！”猛地窜出包子铺，一会儿工夫就跑远了。胖胖的老板娘愣愣看着门外，又回头看着老板：“他爸爸啥时候来的？俺咋没见着？”肥胖老板双手环臂，嘿嘿一笑，眼睛眯了起来。老板娘这才恍然点了点头，接着又眉头一皱，走过去一把拧住了老板的耳朵，“你刚刚骂俺啥？”有个来买包子的小姑娘，见到这一幕，却不出声，只是停在包子铺门口，看着满屋转圈求饶的肥胖老板，偷笑不已。天依然很冷。小莫跑得很快，他一路小跑，跑过楼宇，跑过街道，穿过形形色色的人潮，一直跑到家。推开门，只看到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爸爸抬起头来，一脸憔悴，眼中又喜又惊，又气又怕，又悔又急，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最后都融化。他大步走来，一把抱住了小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