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科老李的勤奋敬业生活俭朴在整个市水利局有目共睹，前者源于良好的素质和修养，后者则出自经济的无奈和紧迫。身为独子侍奉双亲义不容辞，身为人父供养孩子责无旁贷，老婆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祖孙三代六口靠自己勉力支撑，不能苦孩子不能苦老人只能自己节衣缩食。

　　下个月老婆的侄子结婚，娘家的亲戚都混得像模像样的，穿寒碜了让人看不起。虚荣心作祟老婆狠狠心四千八百元给老李买了个原价一万三的处理貂袄。据说“风吹皮毛毛更暖，雨打皮毛毛不湿，雪落皮毛雪自滑”。老李穿在身上形象陡变气质立增。

　　办公室王主任发现老李的新行头眼前一亮，又是看又是摸又是搓，不错不错的连声赞叹后随口问了价格。老李心想局长副局长不过穿千把两千一件的衣服，说真实钱数影响不好，再说别人也未必相信，弄不好落下个吹牛的名声，于是就说一千元所买。

　　“一千！怎么可能？”王主任吃惊地反问。

　　“是呀。一千！”为了证明没说谎，老李故作镇静地强调。

　　“这料子这成色这做工怎么也得七八千吧？”王主任还是质疑。

　　看到王主任懂行老李才觉得自己说的价钱离了谱，但又不好更改，只好将错就错解释说有亲戚加工貂袄，没经过层层加价的中间环节，所以如此便宜。原本以为说说就算，谁料王主任当即掏出了一千二百元，央求老李代购一件，二百元作为车马费。老李被王主任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茫然不知所措，一时无语。

　　王主任是自己的大学校友，因为这层关系可没少照顾自己。几年前老爸脑瘤做手术他不仅出面联系省城医院的专家，还以报送资料的名义派了车接送。这倒不说，在粮站下岗的老婆进自来水公司也是王主任打的招呼，虽说待遇不高，但风不打头雨不打脸，上一天休两天，有足够的时间照顾老人孩子，这不全是王主任的面子，指自己门都没有。如此一想，老李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王主任，下了班硬着头皮找表弟借钱去了皮草城。

　　几天后财务科平时待人冷若冰霜的赵兰眉眼带笑地叫住了老李。正为赵兰的一反常态纳闷时，她开了口说想让帮忙给老爸买件貂袄，款式颜色王主任那样的就行。换作别人老李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便可，但她老公是分管自己科室的副局长。像自己这样入不了局长法眼的小喽啰，命运就在分管领导手里掌握，出差开会下乡检查这些吃香沾油有补助的事都是分管局长指派。科里的小赵和赵兰老公走得近，三天两头出差下乡，一年下来光是杂七杂八的补助就抵得上别人半年的工资，分管局长是有名的妻管严，对老婆言听计从，自己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呀！老李头脑发胀迟疑一会，咬咬牙答应了。收到袄时赵兰除了一千元购物款，还真心实意送了老李四包软中华表示感谢。

　　第天老李正在科里心事重重地思索如何瞒住老婆偿还八千元债务时，出乎意料地接到了局长的电话，让他去一趟。老李忐忑不安走进局长办公室，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搓着手。看到老李局促紧张的样子，平日威严的局长如话家常地给老李扯了几句，见气氛有所缓和他满面春风道：经过全局上下共同努力，在市委市政府的综合考核中名列第一，奖励我们四万元。

　　老李暗想：这事用不着告诉我这个小科员呀！正疑惑不解，局长转到了让他胆战心惊的正题，说党组开会研究打算用这些钱让老李想法买37件貂袄，作为工会福利发放，余下的三千元送给他权当买袄的辛苦费。局长相求的口气里带有不容推脱的命令，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满每人衣服尺码的白纸朝老李递了过去。

　　听完局长的话，呆呆愣愣的老李瘫坐在沙发上全身肌肉仿佛僵硬了一般，张不开嘴举不起手动不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