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是我大舅父的第二任妻子,第一次见她是在外婆的葬礼上,我也不过8岁而已,她明亮的大眼睛,曼妙的身材,还有时尚的长裙,令我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女人。我已经不记得她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她结婚的时候穿着那个年代罕见的白色婚纱,小姨和小姑姑结婚的时候都是穿着大红腻子包臀裙子,见惯了这些传统婚俗,突然来了一
伊人是我大舅父的第二任妻子,第一次见她是在外婆的葬礼上,我也不过8岁而已,她明亮的大眼睛,曼妙的身材,还有时尚的长裙,令我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女人。我已经不记得她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她结婚的时候穿着那个年代罕见的白色婚纱,小姨和小姑姑结婚的时候都是穿着大红腻子包臀裙子,见惯了这些传统婚俗,突然来了一个好似西方发达国家来的金发碧眼的新娘,大伙比起自个结婚大喜还要来的新奇,他们的婚礼和外婆的葬礼一样声势浩大,震撼着村里的老老少少们,大家都津津乐道:老肖家的大儿子本事可大了,又娶了一个漂亮媳妇。伊人还没有来得及做母亲就已经是另外一个孩子的后妈,人生阅历不足10年的我,经历的都是些女孩家的情情爱爱,学业和事业上的小打小闹,也从来不知道生命的大起大落是什么。
伊人跟着舅舅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第二年就生下了表弟小w,舅父过40中年得子特别的兴奋,对孩子疼爱有加,对伊人百般呵护。还记得伊人生产的那个晚上,我,表哥,妈妈,小舅四个人坐一台小电驴去医院送面条,在中心医院的楼梯间兴奋得玩着声控灯。我们一家人还其乐融融,有大小事情都一起商量。逢年过年,伊人和舅父就会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舅父家里有钱,每次过去都有很多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吃食,舅父还练得一手好厨艺。去舅父家才感觉像真的过节,过年。得空了,我们一大家子还去人民广场放风筝,那个时候的阳光真温暖,风吹过额间,母亲还年轻,伊人时尚漂亮,小表弟软糯的喊着我“姐姐”……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道什么原因,舅父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恢复正常,到现在还落下了病根,伊人婚姻的悲剧从此开始,那个被围墙圈起来的院子不再热闹,下学回来骑车经过舅父家,再也看不到厨房忙碌的身影,排风扇上的油渍已经凝固很久了。由于学业的原因,我已经很少再去关注家里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是听母亲和小姨唠叨,抱怨时拼凑出来,舅父嗜赌输了很多钱,经常夜不归宿,还染上了毒瘾,家中财物羞涩。刚开始还可以凭着到处借钱度日,最后连钱都借不到了,伊人被迫无奈决定出去工作,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小表弟小学毕业。伊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而选择离婚。舅父的第二段婚姻就这样结束了。她带着表弟回到老家生活,老公没了指望,本想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表弟生性放荡不羁,可能不完整的家庭给他很多逃避,叛逆的理由,小小年纪不喜念书,早早的去技校学习,没有学几日就闹失踪,伊人到处寻他不得,失踪一段时间之后带回来一个可爱的女朋友。最后学校无法管教,更碍于负责,开除了表弟。未满18岁的他便出来工作,到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一次见表弟是在小舅父的葬礼上,又是葬礼,一家人也只有在葬礼上才可以圆满的聚在一起。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悲哀,每次在佛前祈祷一家团圆的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有些人可以那么轻易的得到幸福,为什么有些人只期望有个完整的家都那么难。
9月,突然想不起来9月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可能跟现在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有空跟朋友聚聚,有空跟母亲,父亲唠叨,唠叨家常。而小表弟却失去了他唯一的归属,他说再也没有了归途。很早之前就听母亲说伊人得了乳腺癌,也一直积极治疗着,乳腺癌并非是一种100%至死的疾病。可能伊人觉得累了吧,可能对于生活没有太多的依恋,可能她本就柔弱却要假装坚强,可能不值多少钱的自尊早就葬送了她乐观和生命。
故人已逝,剩下的也只有零星的记忆,时间磨平了这么多东西,可是我能做的却那么少。祝福您,愿来生您能幸福,没有疾病的绝望,没有生活的凄苦,没有婚姻的悲剧,没有无能为力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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