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包装车间一共四个人,也会风起云涌,明争暗斗。李梅大姐是从老板开厂伊始,一直做到现在的老工人。是敢跟老板今天拍着桌子瞪眼睛,明天又照常上班的那种人。她的手脚也和嘴一样的麻利,在工作上老板挑不出她半点毛病。每个到包装车间里干活的新工人,都是由她口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包装车间一共四个人,也会风起云涌,明争暗斗。
李梅大姐是从老板开厂伊始,一直做到现在的老工人。是敢跟老板今天拍着桌子瞪眼睛,明天又照常上班的那种人。她的手脚也和嘴一样的麻利,在工作上老板挑不出她半点毛病。
每个到包装车间里干活的新工人,都是由她口传身教。就连现在敢跟她叫板的吴燕,也是她教出来的高徒。
所以,尽管她嘴上不饶人,问题多多,毛病多多。老板有时也不得不把怒火忍到肚子里去。工人找一个好工作很难。老板要找一个好员工其实也不容易。所以大家看在钱的面子上,只好你忍着我,我也忍着你。
吴燕工龄比李梅大姐小得多,但她年轻头脑灵活,包装机上的那些开关,机修工教了一次就记住了。李梅大姐在这些方面就有点欠缺。因此,吴燕看不惯李梅凭着资格老,凡事都要指手画脚。她总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挑战李梅权威的机会。
李梅对化妆的女人很反感,她认为上班就该穿着工作服。手臂上戴着劳动袖套,胸前围一块防油的围裙,像个纺织女工的样子,那才是标准的工人形象。
吴燕的工作服,自从发下来之后就静静地躺在工具箱里,从未上过身,却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像一只花蝴蝶似的。
大兰子性情软和,一付与世无争的样子。明年她儿子上初中,她就要去陪读。所以对现在这个工作岗位,她既不讨厌也不热诚,抱着做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谢小芳则是个孩子刚上幼儿园的年轻妈妈。身上还留有一些女孩子羞涩的特征,对工作的态度,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和吴燕比较亲近。
老张和李梅每天都会提前七八分钟到厂里,然后东走走西逛逛,与人扯些家长里短。
吴燕却是每天都在厂大门将要关闭的前一秒,箭一样冲进厂里,带着一阵香风飘进车间。
《西游记》里每回有妖怪出现,都会有风吹草功,阴风四起。李梅便把吴燕带来的那股香风叫阴风,背地里叫她"妖怪精"。
吴燕肩膀上挎着一个小包,一手拿豆浆一手拿着煎饼。红衣飘飘的从老张和李梅两人中间穿插而过,对左右两个门神似的男女视而不见。一股好闻的脂粉香刺激着老张的鼻孔,搅动着它日渐干枯的荷尔蒙。
李梅满眼的蔑视: "上个班还画妆,粉底涂得像刷石灰墙,打扮得妖里妖气不知给谁看。"
老张同仇敌忾: "是呀,现在的女人真是不要脸,下贱。我们小区里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七十多岁老头搞在一起。女的怀孕了,一家人上老头家吵。老头家人反说女方讹诈。说老头子七老八十的人不可能让女方怀孕。这事闹到公安局里,还没解决呢。"
然后他一口一个女人贱,女人不要脸的发表着他做为男人的愤慨。
李梅行得端,坐得正,最讨厌那些媚视烟行的女人。如果老张骂吴燕她会很开心。但老张却是一口一个女人不要脸。她自己也是个女人,似乎老张连带她也一道骂了,这还了得!
她立刻横眉竖目,瞪着老张骂道: "别在这里放你娘的臭屁,女人都下贱你干嘛还娶老婆,连你都是女人养出来的。还敢在这里大骂特骂我们女人。"
老张赔着笑脸说: 我只是说个别女人不要脸,只要男人给钱,谁都能上。"
李梅挖苦他: "就你这熊样,钱堆成床那么高也没人愿意跟你上。" 老张哈哈一笑:"怎么会没有,就是买葡萄的那天,我顺便在弄堂口修一下电瓶车刹车,有个烫着头发涂着口红的女人,她比谢小芳年轻,奶比吴燕还大,朝我招手微笑呢。"
李梅紧张的问: "那你去了没?"老张讪笑: "没去,我没钱。" 李梅忍住笑骂道: "原来是没钱才不去,要是有钱的话一定去了。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钱没钱都想变坏。"
老张说: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没病坏,所以才没人爱我。"
李梅笑道: "怎么会没有,不是有人朝你招手微笑了吗?老张,你走桃花运了,桃花朵朵开呢。只是担心后院起火,别把胡子眉毛也给烧光了。"
随后她又说道: "哦,原来你每天围着吴燕转,是偷看人家的胸部,要是让吴燕知道了。不把你撕成碎片才怪呢。"
老张嘿嘿地笑着。弯下柏油桶一样粗的腰,抱起两箱打包好的产品放在小推车上。踢嗒踢嗒的向仓库里走去,李梅大姐看着老张两半个大肥屁股,为那个向他招手微笑的女人而悲哀。
老张转悠到吴燕她们身边,吴燕问他: "那天你和李梅在门口说我什么坏话?" 一开始老张打死也不承认。后来经不起吴燕三讹两诈。并把李梅说吴燕是"妖怪精"的话告诉了她。
吴燕一听破口大骂,她骂李梅是老古董,黑山老妖,天山童妖。反正她认为不好的她不喜欢的都拿来骂李梅了。老张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帮腔。
有一天中午在饭堂里吃饭。两人不巧正好坐在一张桌子上,从指桑骂槐,到唇枪舌箭。骂着骂着都渐渐明白了,自己在背后说对方的话,对方都知道了,这个通风报信,添油加醋的人,只有老张。
于是李梅把老张叫做"墙头草",吴燕叫他叛徒。
老张有时候也会站在仓库门口,和前来车间探访的厂长,叽里咕噜的说上一阵。等厂长开会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的说道,某些车间里,包装箱和打包带浪费的事,还有个别工人私自调动机器开关的事。
做这些事的工人,他们心里当然明白。于是,逐个排查到底谁打的小报告,谁告的密?最后四人一致把老张叫"汉奸"。
包装车间里经常会听到吴燕尖细的嗓子叫道: "叛徒,料没了,快送料来。" 要过好一会老张才推着一车料慢慢腾腾走来。
李梅大姐的声音像高音喇叭: "老铁,还不快把箱子推走。"李梅口中的"老铁,"可不是铁哥们的"铁",而是铁公鸡的"铁。"
老张一听到这催命符似的声音,就算在厕所里,也会立刻拉上裤子气喘吁吁的跑来。他知道如果打好包的箱子不立刻推走。李梅准会把它们从窗口扔出去。从窗口扔东西很容易,从窗外往里拿东西可是很费劲的,老张不止一次吃过这个女人的苦头。
"铁公鸡"老张,"叛徒"老张,"汉奸"老张。就这样秃着半个大脑袋,扭着柏油桶一样粗的腰,趿着一双质地很好的大皮鞋,在车间里忙来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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