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上徐斌读陆蠡的《囚绿记》,他一眼看中某个房间,是因为房间有个圆窗,窗外是一片新绿;我新租的房屋,最大的妙处,是楼下后院中,有口小小的井。在井上汲水时,我不急不慢,动作优雅,感觉自己像个王。我时常在井上洗衣服。衣服并不多,就我和妻子的,孩子出嫁了,她的衣服自己洗了。但是我花的时间很
在井上
徐斌
读陆蠡的《囚绿记》,他一眼看中某个房间,是因为房间有个圆窗,窗外是一片新绿;我新租的房屋,最大的妙处,是楼下后院中,有口小小的井。在井上汲水时,我不急不慢,动作优雅,感觉自己像个王。
我时常在井上洗衣服。衣服并不多,就我和妻子的,孩子出嫁了,她的衣服自己洗了。但是我花的时间很多,——我在享受洗衣服的过程。水是用不完的。尽管一桶一桶地打,也看不见折耗。水是干净的。尽管它源于地下水,但它有很强的自我净化能力。水也是温暖的。已是立冬之后,早上放自来水时,有冷冷的感觉,可是在井上,冬天似乎还在远处。
不过,我的衣服也难洗。衬衣的领口总是一道黑。口袋的上沿总是沾着红的、蓝的或黑的墨迹。我喜欢晨跑,又喜欢打羽毛球,衣领上经常有些汗渍,要使劲地搓,甚至用刷子刷,还要抹些洗衣粉。虽然洗衣粉的广告做的都好,可是没有一种洗衣粉,能够真的把脏衣领洗得雪白。
我喜欢在口袋里别支笔,像个奥特了的旧文人。有时笔套不紧,笔滑进口袋,就把口袋印脏了。我的书上,被单上也都有墨迹。我看书的时候,随手画杠杠,偶尔写些感受。有时看着,或写着的时候,就睡着了,就把被子画脏了。我想,如果我的衣服或被单,在晒的时候,被风吹落,吹远,它们一定认得回家,因为上面有我无意中留下的记号。(人生格言大全 )
裤脚总是洗不干净。白的,绿的,黄的颜色都有。常常是一种盖住另一种,从没彻底洗干净过。我爱好种菜,总要割草、拔草,一不小心,草汁就沾到裤脚。有一种草,结着豌豆大的紫红果子,碰到身上就有迹。有时起早钓鱼,在草丛中走来走去,那些挂在草尖上的露珠,看起来晶莹剔透,其实并不干净。那白色,是因为家里装修,剩些乳胶漆,退也退不掉,于是拿只刷把,把边边拐拐刷厚点,结果滴落到裤子上。至于黄色,不能怪我的,你走在马路上,洒水车开过来,喷出的水如风,力量极大,谁都让不开。
井上多数时候没人。我可以慢慢地搓洗,也是清理生活和日子。年青时爱读福尔摩斯,他能够根据人的衣着,判断出人的职业,甚至能够找出罪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神探,他假如看到我的衣服,一定可以把我看透。我不会化妆,也不戴面具,在他面前,我像真理一样,一丝不挂。
当然也不言语。我的话都在心里,或许去知道答案,或许水知道答案。我想起鲁迅写在《野草•题词》中的话:“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他说得多么好啊。有些人整日夸夸其谈,可他有哪一句话是真的;有些人整日喋喋不休,可是他有哪一句话有内涵。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物就是变化本身;然而,一口井,可以以静制动,在井上的人应该好好体会。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繁芜的时代。如龙应台所说,人生就像一条从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每个人,只能寻自己的方向,走自己的路。井的历史,肯定比一个人的寿命长;它通过井台、井栏、井壁、井水以及周围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坦露内心,给人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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