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毛诗之硬伤

　　刘郎闻莺 2019年8月1日

　　根据“毛泽东博览”网站提供的资料，毛泽东一生共写了72首诗，这些诗有的是律诗，有的是古诗。它们大多是完整的诗，也有残句残篇。如果按照字数分，则有三言诗1首，四言诗10首，五言诗15首，六言诗1首，七言诗44首，杂言诗1首。我们这里分析毛诗的硬伤只限于律诗。

　　律诗是讲平仄的，就是说它是有格律的，写律诗就得遵循律诗格律。律诗都有哪些格律呢。下面是王力先生的分析。

　　五律有两种基本格式：

　　1、仄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这里，+ 表示可平可仄，下同）

　　2、平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七律也是两种基本格式：

　　1、仄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平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五绝也是两种基本格式：

　　1、仄起式

　　+ | - - |，- - | | -。+ - - | |，+ | | - -。

　　2、平起式

　　+ - - | |，+ | | - -。+ | - - |，- - | | -。

　　七绝也是两种基本格式：

　　1、仄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平起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律诗有很多讲究，比如不能失对，不能失粘，不能犯孤平，还有很多很多，总之，写律诗是一件难活儿。

　　律诗也是讲究押韵的，有的律诗首句起韵，有的律诗对句起韵。

　　 我们现在就根据律诗的特点对毛诗做个分析。

　　五 律 1915年5月

　　共泛朱张渡，层冰涨橘汀。鸟啼枫径寂，木落翠微冥。

　　攀险呼俦侣，盘空识健翎。赫曦联韵在，千载德犹馨。

　　这首五律属于仄起式，声律方面，有“德”字不合要求，韵脚方面，按照今韵，“馨”在人辰辙，“汀、冥、翎”在中东辙，不能押韵，但是在古韵中，这四个韵字全在下平声“九青”韵中，可以押韵。

　　五律•海鸥将军千古 1939年7月

　　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

　　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这首五律也属于仄起式，声律方面，有“棠、吉、竟”字不合要求，韵脚没问题。

　　五律•张冠道中 1947年4月

　　朝雾弥琼宇，征马嘶北风。露温尖难染，霜笼鸦不惊。

　　戍衣犹铁甲，须眉等银冰。踟蹰张冠道，恍若塞上行。

　　这首诗的韵没问题，声律却有大问题，看不出它是仄起式还是平起式，如果按照仄起式看，则有“马、嘶、难、笼、不、衣、铁、银、冠、上”10个字不合要求，如果按照平起式看，则有“雾、琼、嘶、北、温、笼、眉、蹰、恍、若”10个字不合要求。

　　五律•喜闻捷报 1947年9月

　　中秋步运河上，闻西北野战军收复蟠龙作。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佳令随人至，明月傍云生。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满宇频翘望，凯歌奏边城。

　　这首五律属于平起式，它的韵脚没有问题，声律却有大问题，计有“度、河、月、云、里、音、绝、儿、未、凯、边”11字不合格律。另外，这里的“度”也应该是这个“渡”字。

　　五律•看山 1955年

　　三上北高峰，杭州一望空。飞凤亭边树，桃花岭上风。

　　热来寻扇子，冷去对美人。一片飘飘下，欢迎有晚莺。

　　 这首五律也属于平起式，它的韵脚有点问题，“人”字在第六部的“11真”韵中，“莺”字在第十一部的“8庚”韵中，其余三字没查到处所，也应该属于第十一部，第六部的韵字和第十一部的韵字是不能互押的。声律方面，则有“上、北、高、峰、州、一、望、花、上、美”10字不合格律。

　　五律•西行 1965年7月

　　万里西行急，乘风御太空。不因鹏翼展，哪得鸟途通。

　　海酿千钟酒，山栽万仞葱。风雷驱大地，是处有亲朋。

　　这首五律是仄起式，比较规范，押韵没问题，声律方面只有一个“得”字不合格律。

　　七律•长征　1935年10月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这首七律属于平起式，无论是韵脚还是声律，它都是完美的。

　　七律•忆重庆谈判 1947年秋

　　有田有地皆吾主，无法无天是尔民。重庆有官皆墨吏，延安无土不黄金。炸桥挖路为团结，夺地争城是斗争。遍地哀鸿遍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这首七律是一首仄起式，严格地说，它不是律诗，因为它太不合格了。从声律看，全词56个字竟然有“田、有、地、皆、吾、法、天、尔、庆、官、墨、安、土、黄、桥、路、团、结、地、城、斗、地、鸿、遍、地、非、念、苍”28字不合格律。从韵脚看，“民”字在第六部的“11真”韵，“金”字在第十三部“12侵”韵，“争、生”在第十一部的“8庚”韵。另外，就是文字的重叠。一般来说，律诗是忌讳文字重叠的。什么情况下，文字可以重叠呢？比如杜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尾联“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句中，就有“峡”“阳”重叠了，这是允许的。再比如毛诗中的“有田有地”中的“有”，“无法无天”中的“无”也是允许的。但是，本诗中后面还有1个“有”2个“无”，这是不允许的，还有“皆”字出现2次，“地”字出现3次，“争”字在一句中出现2次。

　　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1949年4月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首七律是平起式，是比较规范的，韵脚没问题，声律只有一个“学”字不合格律。

　　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1949年04月29日

　　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这首七律表面看是仄起式，放在平起式里分析似乎合理一些，所以，我们就放在平起式里分析，它的韵脚没问题，声律有“十、国、节、读”四字不合格。

　　七律•和周世钊同志 1955年10月

　　春江浩荡暂徘徊，又踏层峰望眼开。风起绿洲吹浪去，雨从青野上山来。尊前谈笑人依旧，城外鸡虫事克哀。莫叹韶华容易逝，卅年仍到赫曦台。

　　这首七律是平起式，无论韵脚还是声律都是规范的。

　　七绝•五云山 1955年

　　五云山上五云飞，远接群峰近拂堤。

　　若问杭州何处好，此中听得野莺啼。

　　这首七绝表面看是仄起式，按照平起式分析似乎合理一些。它的韵脚没问题，按照平起式，有“接、得”2字不合格律。

　　七绝•莫干山 1955年

　　翻身复进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

　　四十八盘才走过， 风驰又已到钱塘。

　　这首七绝世平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有“七、十”2字不合格。

　　七绝•观潮 1957年9月

　　千里波涛滚滚来，雪花飞向钓鱼台。

　　人山纷赞阵容阔，铁马从容杀敌回。

　　这首七绝是平起式，按照仄起式分析似乎合理一些，则有“阵、杀”2字不合格。韵脚3字“来、台”在第五部“10灰”韵，“回”在第三部“10灰”韵，它们不能通押。

　　七绝•刘? 1958年

　　千载长天起大云，中唐俊伟有刘?。

　　孤鸿铩羽悲鸣镝，万马齐喑叫一声。

　　这首七绝是平起式，按照仄起式分析似乎合理一些，则有“一”字不合格。韵脚方面，“云、?”属于第六部“12文”韵，“声”属于第十一部“8庚”韵。

　　七律二首•送瘟神　1958。07。01

　　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丝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晓，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其一：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感动的故事 )

　　这两首七律的韵脚是没问题的。声律方面，第一首是仄起式，有“一、逐”2字不合格；第二首是平起式，只有“烛”字不合格，第7句中原有“欲何”2字不合格，但是，王力先生说，这是一个特殊格，第7句中的第5字和第6字可以互换位置。另外，第一首诗中有“千、万、一”3字重复出现二次。

　　七绝•有感 1958年12月21日

　　人类而今上太空，但悲不见五洲同。

　　愚公尽扫饕蚊日，公祭毋忘告马翁。

　　这首七绝仿写陆游的《示儿》，陆游原诗是：死后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首毛诗韵脚没问题，声律大有问题，按照平起式看，则有“类、今、太、悲、不、见、洲、公、扫、蚊、祭、忘、马。”12字不合格；若按照仄起式看，则没有问题。

　　七律•到韶山 1959年6月

　　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到韶山。离别这个地方已有三十二年了。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这首七律世仄起式，它的韵脚没有问题，声律也基本合格，只有“十、看”2字不合格，“看”是个多音字，按义应读仄声，需要的平声。

　　七律•登庐山 1959年7月1日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这首七律世平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只有“看、白”2字不合格。

　　七绝 1959年11月

　　翻身跃入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

　　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

　　这首七绝世平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有“七、十”2字不合格。

　　七律•读报 1959年12月

　　托洛斯基到远东，不和不战逞英雄。列宁竟抛头颅后，叶督该拘大鹫峰。敢向邻居试螳臂，只缘自己是狂蜂。人人尽说西方好，独惜神州出蠢虫。

　　 这首七律世仄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有“抛、试、螳、说、出”5字不合格。

　　七律•读报有感 1959年12月

　　反苏忆昔闹辟蛙，今日欣看大反华。恶煞腐心兴鼓吹，凶神张口吐烟霞。神州岂止千里恶，赤县原藏万种邪。遍访全球侵略者，惟余此处一孤家。

　　这首七律世原是仄起式，做平起式分析似乎更合理一些。韵脚没问题，声律有“辟、看、吹、里”4字不合格。

　　七律•读报有感 1960年6月13日

　　托洛斯基返故居，不战不和欲何如？青云飘下能言鸟，黑海翻起愤怒鱼。爱丽舍宫唇发黑，戴维营里面施朱。新闻岁岁寻常出，独有今年出得殊。

　　这首七律世仄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方面“战、和、起、发、黑、出、出、得”8字不合格。另外，尾联中“出”字出现了二次。

　　七绝•为女民兵题照　1961年2月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这首七绝是仄起式，声律和韵脚都没问题。

　　七律•答友人 1961年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这首诗是仄起式，做平起式分析似乎更合理，若此，则有“白、竹、梦、寥”4字不合声律；韵脚没问题，全在第三部。

　　七绝•为李进同志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 1961年9月9日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这首七绝是仄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只有一个“仍”字不合格。

　　七绝•屈原 1961年秋

　　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

　　文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这首七绝是仄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只有“杀、向”2字不合格。

　　七绝•二首纪念鲁迅八十寿辰 1961年9月

　　其一 博大胆识铁石坚，刀光剑影任翔旋。龙华喋血不眠夜，犹制小诗赋管弦。

　　 其二 鉴湖越台名士乡，忧忡为国痛断肠。剑南歌接秋风吟，一例氤氲入诗囊。

　　这两首诗都是仄起式，韵脚都没问题，声律都有问题，第一首有“胆、不、小”3字不合格，第二首有“湖、越、名、国、断、接、吟、诗”8字不合格。

　　七律•和郭沫若同志　1961年11月17日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这首七律是平起式，5个韵字，“雷、堆”属于第三部“10灰”韵，“灾、埃、来”属于第五部“10灰”。声律方面只有“白”字不合格。

　　七律•冬云　1962年12月26日

　　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韵脚没问题，5个韵字全在第三部，声律方面，有“白、絮、一、杰、漫”5字不合格。

　　七律•吊罗荣桓同志　1963。12

　　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相违。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斥?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韵脚没问题，5个韵字全在第三部，声律方面，只有“得”字不合格。

　　七绝•贾谊 1964年

　　贾生才调世无伦，哭泣情怀吊屈文。

　　梁王堕马寻常事，何用哀伤付一生。

　　这首七绝世仄起式，3个韵字，“伦”在第六部“11真”韵，“文”在在第六部“12文”韵，它们可以互押，“生”在第十一部“8庚”韵，它与前面两韵字不能互押。声律方面，有“生、调、无、泣、屈、一”6字不合格。

　　七律•咏贾谊 1964年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千古同惜长沙傅，空白汩罗步尘埃。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韵脚没问题，声律方面，有“年、倜、傥、志、酬、章、百、千、英、计、古、白、汨、尘”14字不合格。

　　七律•洪都 1965年

　　到得洪都又一年，祖生击楫至今传。闻鸡久听南天雨，立马曾挥北地鞭。鬓雪飞来成废料，彩云长在有新天。年年后浪推前浪，江草江花处处鲜。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押韵没问题，声律方面，只有“得、一”2字不合格，另外的问题是有2个“天”字，3个“年”字，后面的2个年字重叠没问题，前面那个“年”字再和它重叠就算问题了。

　　七律•有所思 1966年1月

　　正是神都有事时，又来南国踏芳枝。青松怒向苍天发，败叶纷随碧水驰。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凭阑静听?t?t雨，故国人民有所思。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押韵没问题，声律方面，有“国、听、国”三字不合格，另外，两个“国”字重叠也是问题。

　　七绝 1971年9月

　　豫章西望彩云间，九派长江九叠山。高卧不须窥石镜，秋风怒在叛徒颜。

　　这首七绝是平起式，押韵没问题，声律方面只有一个“叠”字不合格。

　　七绝 1971年9月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林彪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这首七绝来自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其三，原诗是：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夜月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毛截取了前一半，只改了两字，将“明妃”改成“林彪”，以此足见其阴暗心理。

　　七律•读《封建论》 呈郭老1973年8月

　　劝君少骂秦始皇，焚坑事件要商量。祖龙魂死业犹在，孔学名高实秕糠。百代多行秦政治，十批不是好文章。熟读唐人封建论，莫从子厚返文王。

　　这首七律是仄起式，押韵没问题，声律方面，有“君、少、骂、秦、业、学、实、人、建、从、子、厚、文”13字不合格。

　　平仄是律诗最重要的元素，一首律诗如果不讲平仄则不能算律诗，诗作者也不能称诗人。我们这里分析毛诗的平仄是用现代汉语音律分析的，如果用古汉语音律去分析，毛诗同样存在严重的平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