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喜庆劲还没有来得及在人们的心中淡去,元宵节又匆匆赶来助兴。这不儿子和儿媳早早地为孩子买来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玻璃的、塑料的、绸子的,统统都是电动的。 看着这些现代化的灯具,我不禁想起儿时过元宵节的寒酸…… 新年刚过,我们一帮十一二岁的男同胞便
正月初一的喜庆劲还没有来得及在人们的心中淡去,元宵节又匆匆赶来助兴。这不儿子和儿媳早早地为孩子买来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玻璃的、塑料的、绸子的,统统都是电动的。
看着这些现代化的灯具,我不禁想起儿时过元宵节的寒酸……
新年刚过,我们一帮十一二岁的男同胞便悄悄地准备一种闹元宵的工具:“刷帚头”。说到“刷帚”这个名字,有的朋友可能会感到陌生,其实它就是我们厨房里经常要用到的刷锅、刷碗的家什,在我们这一带是用高粱穗去了米粒捆扎而成。“刷帚头”,相信诸位一想便知了:那时的经济极其的拮据,在现在年轻人眼里并不值几个钱的刷帚,主人总是要用到短得极致、手不能握时,也不舍得丢弃。
是咋样的准备呢?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大有偷盗的成分在其中呵。有时到伙伴家中玩,眼光却贼溜溜地找寻着目标:厨房的案板上、院子里的石台上、墙角的磨盘上,总之一切的皆有可能,统统的不会放过。到得手来,忙趁大人们不注意,手疾眼快地掖在袄大襟或者大裆棉裤之内,弄得身上油污一片,却也乐在其中。
这家的小主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发现后也不会向大人报案,但条件是闹元宵时不能少了他的一份。就这样在母亲要用到刷帚、找而未果,向我们问责时,还会送上一句:“别乱怀疑人!”
也难怪女主人太过刻薄,要知道我们有时会疯狂到连崭新的刷帚都不肯放过的程度。
多次的失窃事件发生之后,自然引起了村里大人们的警觉,从而加强了对我们这一帮人的防备,以至于那个工作在家院里的进展达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办法总会有的,我们扩大了搜索的范围。
那时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养上一两头猪,待到大时买了钱贴补家用。每次给猪喂食,猪吃剩下的,哪怕一丁点儿都不肯弃掉,喂猪的人要用刷帚认认真真地扫进猪食桶,以备下次再用。那猪圈里的刷帚——呵呵,你去想吧!——只是大部分的已被存有戒心的主人用完后带回了家,下次喂猪再不嫌麻烦地随猪食桶一起带来,真个是物不离身啊!即使是猪圈里有的,那可真正是名副其实的刷帚头,小得可怜,就算这样,主人还要仔仔细细地藏好,方可离开。但无论藏在哪里,我们总是找得到的:墙缝里、猪食槽底下,就连猪圈棚石板的夹层中……
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品”,它们的安放可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我是偷偷地放在了自家的磨盘底下,还要用几块石板挡好,要知道,在有的年份,这其中不单单有邻居家的,还会有自家的加入进来。要是被家人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告诉你个秘密,那时的同龄人,在过元宵节时,几乎都有一个这样的“小金库”。
在这充满刺激的忙碌中,元宵节终于被等来了。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小金库”里的刷帚头们在等待的日子里早就被风干,急需派上用场。
吃过了晚上的饺子,各家各户的母亲为孩子们点上了自制的花灯:用面团捏制的、萝卜雕刻的、彩色纸糊的……虽说是应有尽有,却很难引起我们这些半大孩子的兴趣,将它们毫不保留地送给了弟弟、妹妹们去把玩,自个一溜烟地跑到了街上。
大街上已是灯火璀璨,花炮齐鸣。那灯火自然来自其他家的小弟弟,小妹妹之手,他(她)们端着或者提着家里的花灯到街上显摆来了。那花炮声声便是我们同类的杰作。什么“二踢脚”、“鬼来追”、“三连响”……真是霹雳啪啦,遍地开花啊!
等玩得差不多了,我们的那一帮把这一块天地留给了“小不点”们,纷纷跑回家拿出刷帚头,来到村外的麦地里,点上一个,迎着夜风跑上一阵,手中便有了一个熊熊的火把在燃烧。接下来就可以做各种表演了:立定、慢跑、快跑、迂回,任你尽情发挥。也有几个人、甚至整个“火把帮”合作表演的,那气势一点不逊色于现在奥运会开幕式上的盛大节目。
很快地一个火把燃尽,表演者将手中的余烬用力地向空中一撒,来一个天女散花,引得追随者纷纷躲避,借此机会,从怀中摸出另一个刷帚头靠上身边的火把,点燃了,继续狂欢。
只是天女散花时,如果躲闪不及,那可就惨了,会给新年才穿上的衣服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窟窿,会烧焦眉毛和头发,至少会扮上一个大黑脸。这样的“福分”是表演者本人独享的多。
当多日来处心积虑准备的刷帚头一个个被挥霍一空时,看到别的人还“弹药充足”,心中的那份无奈就甭提了。
可困难总是难不住聪明的人,很快就有伙伴从就近的麦瓤垛撕来大抱大抱的“黄金条”,随意地扎把扎把,点燃后,再一次地融入到狂欢的大军之中,那将是另一番的壮观景致了。
第二天,天近中午,村里的高音喇叭便传出村干部因过节高兴,喝多了酒而沙哑的声音:“嗯,嗯------广大村民请注意了,广大村民请注意了,昨天晚上孩子们玩得太烈了,村边的麦地被踩坏了,被踩坏了,还到处是麦瓤,还有不明之物,还有不明之物啊!下一年的元宵节各家各户的大人可要看管好自家的孩子,看管好自家的孩子------”
无奈,这时的那些孩子由于昨晚玩到很晚,还在蒙头大睡呢!刺耳的高音喇叭声偶尔也会吵醒一两位,也只是嘟囔一声:“真烦人!明年?你管得着吗?”又翻转身,“呼呼”睡去。
“明年”的大剧照演不误。
四十多年后的今个元宵节,面对这琳琅满目的现代化灯具,我心潮涌动,很想给儿孙们增添一点“远古”的元素——糊纸灯。妻是赞同的,找来一些高粱桔和彩纸,给我帮起忙来。
这当中,儿子、儿媳也过来看过一两次,凑热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多是敷衍,我虽有察觉,但心中还是在安慰自己:管他(她)们呢!或许咱家的小不点会喜欢的。
可事实是:等到华灯初上,孙子们对我和奶奶的杰作虽有过把玩,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爱不释手的是父母买来的礼物。
好个无奈呵!我们那时的最爱就这样的要在历史的舞台上销声匿迹了吗?但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时代在进步喔!这样想时,也只得把那些“家珍”在内心深处一一地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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