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撞老式居民楼前，一位约50来岁的中午妇女 ，身材发福，脸上油腻，头发染的颜色也退掉了，看起来干燥枯黄。

　　那个女人拿着一把扇子，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扇着风，“您好，我是昨天在电话里和您联系过的，想要租您一间屋子。”余涵走到女人身旁说道。

　　“就是你？”女人睁开眼睛，看向余涵，“走吧，带你去看房子。”

　　余涵跟在房东太太的身后，一前一后进了楼房，五楼的高度，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没有电梯吗？”余涵气喘吁吁的问。

　　“这是老房，在过个几年就拆迁了，谁还给你装电梯啊？”

　　整幢楼共有9层楼，余涵开始庆幸自己只是在五楼了。

　　房东带着余涵穿过长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

　　“我是一名老师，在光明学院教书。”余涵说道。

　　“那个学校我知道，离这就一条街的距离，可我看你不像老师啊，至少这一身的行头不像。”

　　“是的，其实在几个月前，我也还是学生的身份。”

　　“原来刚毕业啊？我这有很多刚毕业的年轻人，你会结交到许多朋友的。”

　　“不，房东太太，我只是想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罢了，并不想多交什么朋友。”

　　“论清净，没人比我这里更合适了。”房东太太说，。

　　“为什么？”

　　“我这里的租客只有三种人，设计师，程序员，还有……妓女。”

　　“原来是这样。”余涵笑道。

　　两人边聊边走着，这个走廊很长，两边都住了房客，一层大概有十几户人家。

　　楼道里的灯光很暗，他们每经过一个房间，房东太太几乎都会给他介绍一下。

　　“这里住的是几个做设计的年轻人。”

　　“这里是对面公司的程序员，不过你很难见到他，因为他常常都是睡在公司里的。”

　　来到了编号为106的房间，房东太太说，“到了，你的是这间。”

　　“这个房间住的什么人？”他指着对面107问道。

　　“就是我说的第三种人了。”房东太太道。

　　余涵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房东太太打开了106，屋子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家具也应有尽有，且还带了个独立卫生间，余涵满意的点点头。

　　“多少钱一个月？”

　　“860。”

　　“太贵了。”他说道，他此时身上就带着3000元钱，而且在未来两个月他还没有收入。

　　“在附近你可找不到比我这儿便宜还比我这儿好的房子了，我也是体谅你们这些外出打拼的年轻人，不然房租都上千的。”

　　“能否在便宜一两百块？”他问。

　　“那你能否保证不使用里面的卫生间？”她反问。

　　“好吧，860就860。”余涵妥协了，他无法做到不使用卫生间，况且房东太太说的对，确实再找不到比这好还便宜的地方了。

　　“给你。”他掏出了860递给房东太太。

　　“总共1720元才对。”房东太太说。

　　“为什么？不是860吗？”

　　“是860，不过要付一个月压一个月，只是押金，你走后会退还的。”

　　“可是……我身上就……能不能……。”

　　“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租，后面有的是人租。”房东太太说。

　　无奈，他交了房租，房东太太交给了他房间钥匙。

　　他疲惫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晚上八点半才醒了过来，是被饿醒的。

　　他随便换了件衣服，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两三箱的泡面，一天三桶也够他坚持一个月的了。

　　扛着泡面走在楼道里，发现除了自己刚才出门前留的灯外，整个楼层居然没有一家是开着灯的。

　　也不知道是没人，还是人睡得太早。

　　早晨五点多，余涵起床去跑步，一打开门，发现隔壁105的房间有一个迷迷糊糊打哈欠的男人，他打招呼道。

　　“你好，早啊，我是新来的房客。”

　　“哦……早。”

　　“你也要出门了吗？”

　　“不，我刚回来。”男人说完，立即进了屋。

　　余涵耸耸肩，他又看了看对面107房间，哪个妓女的房间，发现门外摆着两双鞋，一双女人的红色高跟鞋，还有一双男士皮鞋。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生意是开始了，还是要结束了。

　　跑完步，又在路边吃了个早晨，回来洗个澡，换了个衣服，他又重新出门了。

　　下个星期一就要开始去学校教书了，他想买件得体的衣服。

　　至少要穿一件看起来像个老师的衣服，逛了好几家店后，他选了一家最便宜的，但质量也还过得去。

　　可还是一下子就花掉了他九百多，当然，从头到尾，他的“装备”也都买齐了。

　　最后，他用仅剩的几百块钱去办了一张公交卡，一系列事情完成后，变成了真正的身无分文。

　　他思来想去，自己要到下个月，下下个月才有工资拿，而在这之前，他想找一份工作，一份可以在学校教完书后，可以做的工作。

　　在附近转了一天，浏览了无数的广告贴，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招兼职人员的公司简直少的可怜。

　　夜幕渐渐降临了，他又在一个电线杆上看见一个小广告，招兼职人员，工作轻松，四五个小时即可，一天200块。

　　他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播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还招兼职人员吗？”

　　“是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余涵猜他起码有六十岁以上的年纪。

　　“我想了解一下，如何去面试呢？”

　　“你走到附近的游乐园，在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游乐园？”

　　“是的，你知道在哪儿吗？”

　　“当然，我这就去。”余涵说，他高兴极了。

　　来到约定的地方，余涵左顾右盼，等待来人，游乐园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认真观察着每一个人，生怕与他未来的老板错过。

　　“是你吗？”又是那个沙哑的声音，是哪个电话里的声音。

　　余涵回过头来，发现来人的确有着五六十岁的年纪了，他回道:

　　“对，是我。”

　　“走吧。”那人带着余涵来到一间办公室里，里面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工作细节和她聊吧。”那人说，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做兼职啊？”女人开口道。

　　“是，请问是做什么的呢？”

　　“我这有一份详情，你自己看看吧，具体的都在里面了，看完决定做不做。”女人说，伸手递给了他一份文件夹。

　　他认真看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我可以，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工作呢？”

　　“那就好。”女人说，“你什么时间段有空？我给你安排。”

　　“晚上吧，七点过后都行。”余涵说。

　　“那就八点到十二点吧，你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明天开始上班，谢谢了。”

　　找到工作，余涵心情都舒畅了不少，拿着女人给的一包衣物回了家。

　　夜晚，余涵一身破烂的服装，蓬乱夸张的假发，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出门前，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左右看看，确定楼道里没有人了之后，才敢走出来，去到兼职的地方，下班回来，又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生怕撞见别人。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余涵都没有碰到过什么人，他准确的知道了左邻右舍的出入时间，自己掐着点出门，避免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对门的107，只要有人在家就会有鞋摆在外面，经常有各式各样的男鞋，余涵知道，那是女人开门接客了。

　　女人白天闭门休息，12点过后接客，到早晨7点，和余涵根本碰不到面。

　　隔壁两旁的房间，甚至这层楼的大多数人，都分别是附近公司的程序员和设计师，还有一家是路边环卫工，他们都早出晚归，也几乎和自己碰不到面。

　　余涵很多时候会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这里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租，根本没有多余的人。

　　当然了，如果不是偶尔还会见到隔壁迷糊的小哥，如果不是对面房间门口会经常有不一样的鞋，他真的会那样以为。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左右，终于他第一次见到了哪个住在他对面的女人，那天，余涵回来的很晚。

　　楼道的灯光非常昏暗 他还没有摘下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面具，他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楼道里空无一人。

　　可是那天，他的这副模样把那个女人吓了一跳，她大叫了几声跑回了屋，脚上的高跟鞋用力踩在地板上，格外的响。

　　“哎……不是的……我是……小姐……听我解释。”余涵隔着门喊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实际上……我也是刚下班。”

　　房内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女人听到他说的话没有，伫立了许久，他回了自己房间。

　　哪个女人，容貌清秀，身材姣好，余涵心想道:“怪不得喜欢的人多呢。”

　　第二天，女人电话联系了房东太太。说了关于昨晚的事。

　　“你知道吗？他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可是，他才住了一个月，我收了双份钱。”

　　“太太，你怎么能允许一个神经病混进正常人群中？”

　　“他是一名老师。”

　　“他是神经病，你不知道夜晚他扮作鬼面人去做什么。”

　　“我会核实的，到时候我会决定留不留下他。”

　　三天过后，房东太太来找他了，“什么事？”他问。

　　“呃……进去说吧。”房东太太说。

　　余涵侧身让她走了进来，房东太太进屋后，左右观望，似乎在找寻什么，直到她看见余涵挂在门后的奇装异服，才点了点头。

　　“哦……这是……”余涵正要解释。

　　“你被投诉了。”房东太太说，“我觉得房子不能租给你了，你吓到了我其他的租客。”

　　“太太……这只是……”

　　“如果知道你有这种怪癖，我不会租房子给你。”房东太太说，但她的手却指着脑袋，余涵知道，她在暗示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是对面的小姐说什么了对吗？”他问道。

　　“是的，她说你把她吓坏了。”房东太太说，“她要好多天才能缓过来，但这几天她就没有收入了，你害得她损失了很多。”

　　余涵说:“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吧。”

　　“我去和她道歉。”

　　“那样你可能会在吓她一次，她不会见你。”

　　“为什么是我离开？”

　　“她在我这住了几年，而你只是一个月。”

　　“不公平。”

　　“那又怎样？”房东太太说，“后天我回来检查，如果你还有行李在，我是不会退还押金的。”

　　“我不能搬出去，我暂时找不到其它地方。”

　　“那是你的事，先生。”

　　“好吧。”余涵说。

　　他搬了出来，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就提了一个包，出门前，他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解释清楚，想说的话写成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写道:

　　“房东太太，我和一个正常人没有区别，奇装异服只是我的工作，对了，忘了告诉您，我除了是一名老师之外，还是鬼屋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这封信时，请代我和107的姑娘道个歉，谢谢您。”

　　把信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知道，房东太太来检查他是否还在的时候会看见这封信。

　　房东太太检查完了屋子，看完了那封信，然后把那封信给了107的女人，她把押金连同上个月的房租都退给了余涵。

　　女人看完那封信，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回屋，继续接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