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到《中国青年报》的一则报道，讲临港新城的南汇东滩湿地，本是临港的“生态涵养”，一处极佳的天然观鸟平台，却可能要被整齐划一的杉树林取代。复旦生科院研究员王放表示，“人工林看上去很美，却没有生机，动物少很多，生态作用也远不如湿地。”在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姜龙看来，花大价钱改造湿地，就像是主动扔掉了一个生态“金饭碗”，却花钱造了一个“土饭碗”一样。

　　两年前我就写过，我们老家开展了一项叫“长江岸线复绿”的运动式工程，拆除了许多江边的码头与沙场，从结果上看，确是好事，但官员们并非真心有什么环保意识生态理念，只是奉上级的楚王好腰，于是绿化过程中全然不在意“绿”的本质，只在乎“化”的声势，成了过去人定胜天改造自然的镜像运动，连并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具有非常好多样性与本土性的荒草野林，都顺便堆掉，种上排得像阅兵式一样的绿化树木，与光合效率更差的景观草坪。领导亲自种下且只种下第一棵树苗，拍照片，写通讯，表明我们在行动。

　　本来以为这种短视与折腾的一刀切只会发生在我们缺乏现代治理能力的小地方，没料到拥有众多专业人才与顶尖智力作决策支持的国际大都市，也会放大地翻版这种为椟弃珠。可见不尊重专业性的行政指挥，在中国是通行的。

　　或许不止于中国，不限于政府，有一些很风靡的“现代性”，为了达到表观环保的状态，过程极不经济地耗费了巨大的资源，这样虚伪的闲余，普遍发生在各国的中产秀场与上等人慈善晚宴里。

　　但在中国常常出现这样的鬼话，便是把环境与发展对立，声称环保与生产只能二选一，在限定的极端范围内也许是对的，但更多的情况却是二次收割与双重卸责，收生产税时说一次，收环保税时再说一次，到最后普通人什么都没选到。

　　有些熟练的公道僵尸，每想要攻击一件事物时，不会直接站在其对立面，而是假装捍卫另一件同谱系的议题，制造并扩大两者的冲突，以自己并不真正关心的后者的名义来污名化前者。譬如借女权攻击难民，再借穷人攻击女权，借环保攻击动保，借生存权攻击环保。善良的人要看清他们的面目，不被这话术搅了浑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许多两难的抉择，但总是把弱势境况的责任推给其他弱势的人，绝不是想要帮助任何弱势，只是挑起互害，卸去真正既得利益者的承担罢了。

　　因为种树据说也是为了环境而不是经济，于是无法引入环保与生产的虚构矛盾，也不知他们见了这纯粹的折腾该如何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