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在强盗争夺之前，抢先吞服了仙丹飘飘然漾着月光飞到了天上。夜色静肃，枯枝寒鸦，九霄上的嫦娥感到了恐慌，她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一个神仙，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猎人的妻子，靠着太阳住在山上。

　　望着下面点点灯火，其中有一间就是她的家。她想起了后羿，那个拉弓射箭的男人，浑身健壮的肌肉像山峰，此刻他正外出打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天上飘零。

　　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她刚刚晒好昨天割下的肉脯，忙了一整天。夜晚她又无暇顾及窗外月色美丽，准备吃完饭将后羿的裤子缝缝。

　　越接近月亮，寒气就越重。嫦娥穿的很薄。她很庆幸，临走前还带着玉兔，她看了看玉兔，发现它睡的正香。玉兔是一只浑身皎洁的兔子，玲珑活泛，柔软似水，是后羿送给嫦娥的生日礼物。有一次，后羿外出打猎，看见它受伤躺在草丛里，眼睛里的红色在流失。后羿救下了它，想到自己时常打猎不在家，可以让它陪伴嫦娥解闷。

　　不知道自己会飘到哪里，她没想过天会那么高，平日里看天的时候觉得就像一张蓝颜色的糖纸敷在上面，才发现这糖纸好像捅不破，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想法，说明即使作为一个雄壮猎人的妻子，每天吃最大补的食物，做最剧烈的运动，依旧在心里怀揣着诗情画意。

　　慢慢地她看见了一片大海，海上像蓬叶一样浮着许多的岛。其中最大的一座岛上有一座宫殿。

　　可是天却越来越冷了，嫦娥来到了月亮上。

　　月亮自远古以来就是至阴至寒之地，人迹罕至，相传有一位性格孤僻的老仙寻觅到这里，开地修行。这月亮上只有“寒草”和“月桂”两种植物，杂乱丛生，还有异兽出没。老仙选一座最大的岛屿，在上面建了一座“广寒宫”。

　　自老仙逝去，宫殿也荒弃在这里，多少年来，月亮上杳无人烟，即使有人得道高升位列仙班，也不会选择广寒宫作为自己的府邸。

　　天遥遥，雪迢迢，如今的月上已成了关押邪兽，流放罪犯的苦寒之地。这清闲的月亮，外人只道是皎洁斑白，古雅精华，却难想其中苦涩。

　　刚落地，寒气顺脚尖上，玉兔猛往怀里钻。悠悠神力把嫦娥送到了宫殿前，一片长长的玉石阶。夜晚的海域都亮堂着，分不清是哪里来的光，岛上十分寒冷，嫦娥回头看四面八方的岛屿上幽黑的像怪物的眼睛。它走几步朝海里看，看见一重重山峦藏在海底，山峦上有一道道的光芒，她正凝神看着，才发现都是些眼睛。

　　宫殿里陈设大都完好，也不生灰。绮罗帐子一层又一层，包的像个蛹。寒玉的床，白色又有点发乳，躺在上面刻骨铭心。

　　屋内本就清冷，不用整理什么，剪断烛火，窗外波光映在殿内，重重叠影，像睡在酒光内。挨到深夜不得寐，潮汐声入耳，嫦娥瞪着眼看墙，看的花了眼，还以为睡在凡间的自家农房，于是转身想去摸摸后羿的脸，一看，左边一大片都是空空荡荡，凄凄凉凉。

　　嫦娥心里阵阵涟漪，她有些迷惑，这种迷惑来自于她平日的生活。她习惯了做一个猎人的妻子，烧水做饭，就像她如今推开广寒宫的门，想着夜深，习惯性的找床睡了，总觉得第二天还有什么活要做。

　　她静下来想，生活已经变了，她似乎不再是一个猎人的妻子了，她吃了仙丹，不像个正常人，甚至不会死掉，不会流血，不要缝裤子，不用浇菜园。她抬抬头看见江海湖深，他对往后的日子产生迷茫。

　　这里太大了，她就像一只掉进广阔冰河里的百灵鸟。在这里，牵引她的，不是作为猎户的妻子，而是一个最原始的女人，触景生情。美人多感性，触了生的美人更是，她的心里砰砰跳，虽然睡在宫殿里，她觉得周围的世界与自己无关，她想等待一点声音可以安慰自己。

　　嫦娥翻了个身子，抱紧玉兔，努力入眠。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怪声，仔细听像是劈树砍柴，还伴着一声声低吼。十足怪了，嫦娥想来又是什么怪兽，就不去管，但奈何声音不息，挥手将门关了。

　　门关了，光进不来，声音小了但仍能听见，整个屋里黑漆漆，怅惘拂去。听着这不明的吼声，嫦娥心里竟踏实起来，慢慢睡去。

　　晨光满殿，嫦娥睁开眼，手足活动活动发热，凝脂一样在衣服里像碧玉雕出来的。早起画娥眉，梳妆台上变出来一面大铜镜，挥手扇门开缝，透过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小姑娘一般，罗兰长衫，身段笔直，手足小巧，嫦娥站起来看看自己，转个圈，迷住了。

　　真好看，这件皮囊，粉肉的又无刺，柔化了的骨，不会伤人，任谁应该都会喜欢，以前都脱下藏起来从没认真看过，春去秋来。今天匆匆带出来，好像才发现自己也是个标致美人。

　　一抹红上嘴，更动人，像夜晚赤红的月，这样的月性情浓烈，很噬人。眉毛也画，残月一般，眉梢尽头一个大大的弯钩。再弯也勾不住心上人，这浓妆淡抹能给谁看呢？

　　嫦娥一瞬间失了意，卸了劲，转身起开往外去。

　　白天的月亮飘着雪，万里的海面上如银镜。嫦娥看着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岛，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桂树，像是要通到九天之上。四面的海平静，不再有妖兽的嘶鸣，只是八方那一个个小岛就像没有色彩的眼睛渗入。周围静悄悄的，好像只剩下一个人，有种“独钓寒江雪”的味道。

　　嫦娥正思索，天边传来阵阵钟声，随即吹开云雾，现出一卷偌大的玉帛，朗朗说来：

　　“嫦娥位列仙班，居于广寒宫，掌管通月之上，八方定海，监督逆贼吴刚伐桂和数万里流放妖兽。即日起，到相关部门领取两界通行证，登记仙牌。”

　　通知完，余音消去，浮云重好，从上掉下来一个玉帛到嫦娥的手里。嫦娥又读了读通知，心中疑惑那吴刚是谁，是昨夜吼叫的那个人吗？想不出所以，循着上面的地图飘飘然去了。

　　2.

　　凡间，后羿回到家，邻居们都没有跟后羿提起这件事，害怕后羿失去理智。老婆跑了，是个人都会恼怒，更何况是天生神力，性情似火的后羿；虽然不是真的跑，但这种跑更带有失落的后现代主义，就好比一个人的老婆如果是突然死了，顶多难受一段时间，但若是被别人杀了，这就完全不同。

　　这事还是张大妈告诉后羿的，为什么张大妈告诉他？因为逢年过节后羿都会送她几斤野猪肉，此外蓬蒙那小子还的罪过张大妈，有一次张大妈让蓬蒙帮自己挑一担猪粪去浇菜园，蓬蒙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她。这件事发生以后，张大妈思前想后觉得，要想以后还能吃到后羿的野猪肉，还是要讨好后羿。

　　张大妈说的时候添了油加了醋，甚至自己完全新创了一道菜品。她告诉后羿，蓬蒙来到嫦娥家中，与嫦娥聊天，聊到夜深不见离去，嫦娥催促要关门了，蓬蒙说要不今晚就在这睡吧！嫦娥不从，骂他是个流氓，蓬蒙说流氓就流氓，说到还动手动脚，至于摸得哪里，张大妈说她没看见，想来摸的是胸，因为从一个流氓的思路来说，袭胸是最快揩油的办法。

　　张大妈手脚并用形容当时的场面，后羿早已气得怒发冲冠，催促她别墨迹，继续说。张大妈说，嫦娥这时候慌了，看见桌边的桌上有一个盒子，看上去质地坚硬，就拿起来防身，蓬蒙一看是后羿的仙丹盒，就准备夺丹，嫦娥慌乱之中吃了仙丹才飞走了。

　　张大妈讲得唾沫翻飞，后羿一把撞开她往蓬蒙家里跑，他跑的太快，地动山摇，一路上邻居家的狗和鸡等牲畜都被吓死了，这其中也包括张大妈的。等到后羿赶去的时候蓬蒙家里已人去屋空。

　　回到家，后羿看着打翻一地东西的家里，越来越臆想成做爱后的事故现场。桌上还放着饭菜，碗里放了一勺的米饭，还未盛满，想来走的充忙。后羿呆呆地坐着，拿出酒来仰头灌入喉。刚才大怒之下失了理智，又是暴走，又是杀人，如今一杯浊酒喝下去，冷静了下来。想到毕竟人没有死，只是成了神仙，是好事，这还有相见的可能性。

　　后羿劝了自己，索性喝酒到醉，躺床上睡起来。

　　一觉睡得痴了，口水流的到处都是，男人在喝酒过后往往有此陋习，不是从下面漏水，就是从上面漏水；当然很大程度上要看旁边有没有女人，如果有女人，男人就无暇去漏上面的水，因为只漏下面的都已经累的半死不活了。如今嫦娥走了，后羿只能从下面转移到上面。

　　醒来的时候是傍晚，天边几抹残阳。后羿找到一棵大树下尿尿，突然发现树下露出一个头，此头对着后羿下半身的头，三目相对。后羿吓得恨不得软了下来，正要打他，那人忙说别打，我是土地老儿。

　　这土地老儿长得真可谓小巧精致，又可说半身不遂，下半身和上半身比太短。满脸都是褶子，还带着些叶子泥土什么的。如果是在山里遇见，后羿都会一箭当成妖怪给射死。

　　“你在这里干什么？”后羿问到。

　　“我是土地老儿，不在这里在哪？”土地老儿一句话顶的后羿哑口无言。

　　那土地老儿游历四方，是个色狼，专好偷窥，可能出于先天身体和职业上的优势，总是土里来土里去，使得偷窥很便捷。听闻后羿的老婆嫦娥长得漂亮，不远万里跨了好几个省份就为了来偷看嫦娥。

　　土地老儿笑着示意后羿继续尿，后羿翻了白眼说，这还怎么尿，全都吓回去了。后羿在树边坐了下来，刚才晕头转向一通乱尿，如今唐突而坐，难免心悸，恐别沾到手上。

　　“你老婆跑了。”

　　“你听谁说的？”

　　“我是土地，只要钻到你老婆裙下一看便知。”

　　“为什么是裙下？”

　　“我定位定的准，刚好定到你老婆裙下，这样才能看得真切。”

　　“那你看见什么？”

　　“红色。”

　　“什么红色？”

　　“嫦娥飞天的光红色。”

　　靠在树边，两眼无光，此刻的后羿不再是人们心中的威武英雄，不用任何一只野兽袭击，他就已经颓废了，而且这种颓废比后羿射再多的箭，下面吐再多的水还要严重。

　　3.

　　在天上，嫦小姐到天庭的相关部门办理了手续，拿到通行令，相关负责人告诉她，种通行令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且每次最多待上三个小时。前脚出了南天门，令牌还没捂热乎，就飞向了人间。那令牌打开一道光门，穿越出了天上的屏障，嫦娥运力飞行，前往后羿的方向。

　　开始一段时间，嫦娥与后羿相见频繁，像落的花往土里钻，零落成泥。每次去都带上一大包天上的糕点给后羿。大快朵颐之后后羿和平日里一样去打猎，留下嫦娥一个人做家务，不是喂猪就是浇菜。后羿常常不沾家，抱着弓箭满山跑，跑回来吃过饭就拉着嫦娥钻到被窝里，吃完抹抹嘴转头睡去，没有一句多余话。

　　嫦娥每次来到人间就三个小时可以待，却还忙得不行，后羿卡好了点，干活睡觉两不误，每次都是临走前睡眼朦胧的对嫦娥说，明天下来早一点，把猎来的熊肉腌一腌。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射中嫦娥的心坎，完全活成了一朵牛粪上的花，即使花再妖艳，可是根扎在牛粪上，满身臭气，伶俐的花床下是一层层起皱的粪皮。

　　嫦娥回到天上总是累的腰酸背痛，妆都来不及卸下来就昏昏睡去，闻着脸上胭脂味，心肠都是痛的。每天早上，嫦娥满心欢喜化的妆都是为了见后羿，可是后羿从来没正眼瞧过，权当找了一个可以做爱的老妈子在家。

　　一夜，嫦娥睡不着，坐在海边的宫殿前，披着一件绿色的长袍。成仙也没什么意思，依然活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生活就像一匹烈马，我这样的女子上了马就没办法那么轻松的下来。愁自心口提刀而来，她看见海面上一盏盏花灯漂过来，五颜六色的，里面站着一个个精灵，白盈盈的像牛奶。

　　精灵们抱着酒壶，似倒非倒，好像那酒壶有千斤重。斟满酒端起来，咿咿叫着，让嫦娥喝，嫦娥端起酒杯抬头看，岛上的那个叫吴刚的男人正向他微笑。精灵抖抖翅膀飞起来，把一朵两朵……的花插在嫦娥的头发上，嫦娥像春天里的花坛。随即精灵欢呼雀跃，拍手。

　　此后的每一夜，那个男人都会让精灵给嫦娥送来酒和鲜花，一盏盏花灯连缀着，像一座桥。

　　那花香的很，酒也美，嫦娥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花，喝过这么绵长的酒。有时候睡不着，环抱着双腿百无聊赖的望着那个男人所在的岛。嫦娥像是在赏画，从来只有男人赏美女的画，因为向往。嫦娥摸着自己的头发，成天的猪油，猪粪，她的头发枯萎的像麻绳。

　　那个男人看见她坐在那里，月光洒下来，头发亮晶晶的，却觉得好看的紧。他砍累了停下来歇歇，拿出一只口琴吹，嫦娥听见这琴声站起来望，四目相对。水下跳出美丽的鱼，嫦娥喊他的名字，声音银铃一般，晃晃悠悠被海面吸收。

　　日子拖得长，嫦娥心里的花熟透了，血红血红的，都是真性情。终于嫦娥忍不住了，她飞起来，从广寒宫飞向吴刚所在的岛。飞在半空中的海平面上，突然从海里掀起大浪，一条巨大的狼形妖兽扑出水面，像一只急速的银枪扎向嫦娥的心口，嫦娥面容失色，血色急退。紧接着一只大斧头飞来，砍在狼怪的脑门上，吴刚现身骑在狼怪身上，一顿大开大合，狼怪被打进海里。那吴刚悬浮在海平面上，威风凛凛。

　　嫦娥刚要和他说话，只见一道又一道的雷电打在吴刚的身上，皮肤炸出银灰色的石屑一样的物质。吴刚被轰回了岛上，他又砍起树来，而且越砍越凶，砍得手上冒出了血还在用力砍。后来慢慢雷电褪去，吴刚像只被群殴的老虎，昏沉无力。

　　嫦娥抱着他，靠在月桂旁，月桂的光芒将他们的脸照的很亮，看上去就像是戏曲里面可怜至极遭到上天阻挠的恩爱情侣，这个时候不时还有海底传来的悲咽。嫦娥尝试带他到广寒宫，但他的身体像是属于月桂的一部分，逾越一步，就会引来滚滚天雷。

　　嫦娥难过伤心，她觉得他们很相似，两个孤独无依的人，在这萧瑟的月亮上相遇，报团取暖。她守在吴刚的身边，摸出一支笛子吹，笛音袅袅，就像她的心一样。她的心是一朵飘零的花，居无定所，遇不到爱的人。

　　吴刚醒了，听着笛声流出了眼泪，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境遇。此刻两个脆弱的灵魂像两半月牙抱得很紧，拼命地凑成一个圆。

　　“我叫吴刚。”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月亮。”

　　“你觉得这月亮怎么样？”

　　“寞落，肃杀又美丽。心碎的可怜人都应该来这。”

　　“你真是和这月亮一样的美。”

　　她变出一套裙子跳起舞来，是丝罗的襦裙，上次逛天庭的文艺晚会，百花仙子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可惜此刻她身上的这件是假的。一身素白，上面带着玉环，玉环相撞，叮叮咚咚的响，边跳边响。月光下的嫦娥，头发游蛇一样自由自在，音律加上芳香，在这四海八荒独一无二的岛上成了真正的仙。吴刚也吹琴为她奏乐。

　　后面的日子，嫦娥夜晚化妆与吴刚笙歌欢酒，白天偶尔十天半月去一趟人间，等到后面索性完全不去了。每晚，嫦娥都是描最深的眉，抹最艳的唇红，光着脚穿一件薄纱，吴刚在那边砍树，嫦娥在这边击鼓跳舞。等到吴刚砍完了树，下了班，两人拥在一起，皮囊贴着，男子的气味和女人的香狠狠咬在一起，湖面的倒影中他们是两条交欢的蛇。

　　嫦娥的指尖扎进吴刚的肉里，吴刚的脸埋在嫦娥的怀里，两个索命的冤魂，恨不得将对方吞噬的干干紧紧，完全成为自己的骨肉，要连月光一起盛在胸腔里。如此日日夜夜，广寒宫前都是酒瓶林立，鲜花尸骨。

　　4.

　　在凡间，嫦娥已经很久没来了，后羿早晨醒来思念嫦娥，想着想着有些饿了。生了火准备做饭，掏出一只大蜈蚣，煲了一碗大浓汤。后羿是专业的猎人，有时候出一趟活可能在深山里待上大半个月，这种煎熬使得后羿在生理方面产生了莫大的需求，分别表现在食欲和性欲上。所谓食色性也，这是作为人的基本追求，尤其是在野林子钻那么久，这两面的渴望更会极度发达。

　　这养成了后羿吃蜈蚣的习惯，蜈蚣腿多肉肥美，而且性寒可以压制体内的邪火。

　　锅里汤香四溢，把土地老也吸引了过来。从地下探出头，就像一只饱经风霜的朽木桩子。土地老儿的头先从地上冒出来，紧接着是他那短小的下半身，像泥鳅一样完全钻出地面。

　　后羿和土地老两个人抱着很大的碗在喝汤，他们俩是相反却又相似的人，他们都渴望女人，只是渴望女人的原因不同，一个是因为过度强壮要采阴补阳；另一个则是过度虚弱，饱饱眼福。

　　“最近怎么不见你老婆？”

　　“不知道，好多天没来了。”

　　“你不要担心吗？小心你老婆跟了别的男人。”

　　“怎么？神仙也做爱吗？”

　　“废话，那你前一段时间每天跟谁上床？”

　　后羿的碗将他的脸盖住，像个用镜子掩面的女子，他咕唧一声喝了口汤，问土地老儿：“你知道凡人怎么升仙吗？”土地老儿想了想说，一般人成仙既没因缘际会，又没无量功德，想成仙自然很难。可他后羿不一样，是射箭的，可以去参加新一届的新概念射箭大赛，这是由西王母举办的，倘若得了冠军就可以被破格选入天庭。

　　后羿听到这早已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倘若再加一分兴奋的劲，他手中滚烫的蜈蚣汤就要浇到他身上。

　　新概念射箭大赛那天，高手云集，不管是长得像人的，长得像妖的，还是长得像人妖的，揣着五花八门的弓等待比赛开始。比赛要求是站在珠穆朗玛峰下，射中峰顶上一颗白色的明珠。从峰底射到峰顶已经是极大的困难，还要射中跟周围的雪一样白的明珠，更是难上加难。

　　比赛过程焦灼而又血腥，有的人盯得时间太久太用力，眼珠子直接爆掉了，还有的人拉弓被弓弦切掉了手指，因为比赛人数太多，眼珠一个接一个的爆，手指一个接一个的掉，整个场面就像是有人在放血红色的烟花。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后羿获得了冠军。玉帝得知此事十分高兴，封后羿为“猛射大将军”，凌霄殿前一阵掌声。后羿觉得被一个男人封为“猛射大将军”总是怪怪的。

　　晚上回村痛饮，来了很多亲朋好友，宴席散去，烟雾缭绕，张大妈还顺走了不少的猪肘子。窗前月似雪，后羿拥着被，口中喃喃唤着嫦娥的名字，正要睡去，看见门前站着一只兔子，通体雪白。

　　玉兔将嫦娥背叛他的事告诉了后羿，她是为了报恩后羿曾经救命之情。玉兔用法术重现了嫦娥和吴刚的那些恩爱殷切的场景，声音叮叮当当。后羿听了这些话，就开始发呆。后来他就用力的盯着月亮，他把头埋进被窝里大哭一场。那天晚上，是玉兔陪着他睡的。

　　第二天醒来，后羿就在思索如何报仇。

　　一个月以后，天上突然出现了十个太阳，相互距离不远挂在天上，人们已经分不清楚哪个原来的太阳了，只觉得它们都是一样的烤人。相比凡间，天上要更热，所有的太阳都挂在天上，离天庭很近。

　　玉帝热的穿着裤衩跳到天河里面洗澡，才发现天河的水都是滚烫的，有些没来得及跑的天马都烫死在天河中了。玉帝召开紧急会议，百官献策，大家一致决定采用男人的方式解决这些太阳，那就是把它射下来。

　　说到射，找谁来完成这个任务呢？太白金星回答到，那肯定是最能射的人。群臣百官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说到：“猛射大将军后羿。”

　　玉帝让人从南极找到寒冰玄铁，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打造出十支箭。为什么是十支呢？其实是玉帝算错了，他看见天上挂着十个太阳，就把仇恨放在了所有的太阳身上，他被热昏了头，总不能一个太阳不留，那么又会天寒地冻了。

　　后羿拿到了十支神箭，选了个良辰吉日准备开坛拉弓。玉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德，邀请四海八荒众神观赏，向黎民百姓昭告说这箭是我找人做的。

　　嫦娥也收到了邀请，她站在后羿的身后像个直立的月亮，她的唇亮的闪出光，快要闪瞎众仙的眼睛，玉帝惊慌失措也拼命地滴眼药水。嫦娥的胸也大了，涨在胸口想要大个，里面肯定都可以塞进一头牛了。后羿看着她的双腿交错在一起，仿佛里面再流出什么东西要拼命的蹭干，又或者是在里面生了柴火，要烤死自己。

　　后羿越看越觉得嫦娥标致，越标致越能想象吴刚干她的样子。躺在地上把下巴贴在厚厚的于是地面上，用手拍打着她的屁股，她太舒服了下巴凿碎了地面，灰尘扬了漫天，嫦娥的脸更白了。

　　真不要脸，后羿在心里想。太白金星做裁判下令开始，玉帝高高在上笑着。后羿弯了弓，一箭，两箭，一共射掉九个太阳。还剩下最后一个颤颤巍巍的挂在上面，像男人的睾丸。

　　天气不热了，存活的人高兴的起来，玉帝和众仙也摆驾回天。所有的人都忘了还有一支箭，就算有人记得，在灾难破除的喜悦面前，也没人去计较。嫦娥从后羿的身边走过的时候，用力的扭了扭胸，像是在向敌人示威两个巨大无比的炸弹。

　　日子慢慢过去，正当人们都忘记十个太阳的时候，正当神仙忘记十支箭的时候。一天晚上，嫦娥身边的玉兔不见了，嫦娥和吴刚滚在帷帐里身上一丝不挂，像两条亮堂堂的鱼，帷帐透出来的光都红通通的，像是快烧起来。

　　“过瘾，过瘾。”

　　“醉生梦死从未有，这丹药我吃对了。”

　　“遇见你之前，我只道月桂枯人，方死方休。从没想过‘爱’这个字。”

　　“我何尝不是，以前失了智，弃了魂。好在老天上我遇见你，不为成仙，只为爱到死。”

　　桌子上都是菜，酒香混沌，后羿狼吞虎咽，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白的像个兔子。后羿喝完最后一口酒，砸了碗，狠狠地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转身掏出弓和箭。那根箭正是射太阳多出来的那支。后羿扎稳马步往前拱，像个亮出生殖器准备做爱的公山羊。弓拉得满满的，箭放上去。

　　月色韵白，在美丽的月光下，后羿带着一抹微笑，将箭对准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