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别吵了!”包厢内的人被这突如起来的暴躁叫声喊懵了。站在包厢外的,是一个因为愤怒与用力过猛而大喘气的人。他叫胡比,大家都叫他小胡。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偷——至少他认为自己赫赫有名。客观上说,小胡确实有非常好的业务能力,他虽然没有犯下什么大案没有什么光辉事迹,但是出手
“都他妈别吵了!”
包厢内的人被这突如起来的暴躁叫声喊懵了。
站在包厢外的,是一个因为愤怒与用力过猛而大喘气的人。
他叫胡比,大家都叫他小胡。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偷——至少他认为自己赫赫有名。客观上说,小胡确实有非常好的业务能力,他虽然没有犯下什么大案没有什么光辉事迹,但是出手至今无一失手,是警察圈子里与小偷圈子里有一定知名度的贼。
当然这还要得益于他的另一帮手,叫夏烁,小胡叫他老夏,虽然他也就比25岁的小胡大1岁。小胡是二人团队里的指挥官,善于观察踩点制定计划,而老夏则有非常强悍的手上功夫。老居民区的铁门门锁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柜子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速度快精度高是对他的专业评价,并且老夏还有极度敏锐的嗅觉,总是可以知道被盗者最值钱的东西藏在哪,虽然他们基本不会偷走。
二人从小胡十八岁时横空出世,到小胡二十四岁时突然销声匿迹。小胡说,这几年秉承小打小闹细水长流的原则,也攒了一些钱,但不想到了二十四岁还是做这等勾当,想要光明磊落当一回好人。老夏说去二十四岁,找了个女朋友扯什么鸡巴大道理,但是兄弟理解你。
于是两个人就老老实实干起了正当营生,老夏做起了餐厅服务员,小胡做起了邮递员。
2006年的第一次反悔,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了一些。
老夏清心寡欲,心里还惦记着自己一手绝活无处使,对着餐厅的收银柜子已经动了无数次心思,靠着深夜冰柜前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重归平静,突然就被小胡搅了好事。
小胡带着一瓶酒,这是要说正事,但是带的是这么差的酒,说明他大概有麻烦了。
“老夏,”小胡倒了两杯酒,坐在餐厅外边遮雨棚下,“你有下酒菜吗?”
老夏一饮而尽,“喝就成了,有屁快放。”
“你别喝那么快,就一瓶。”
“再买呗。”老夏说完,顿了一下,“胡啊,你是不是,去赌钱了?”
小胡叹了口气,“没赌。赌了哪来的面子找你?但我还真没钱了。”
“兄弟借你呗,怎么,谈个妞,这么大开销?没道理吧。”
“小美花钱是猛了点,但我仗着有点积蓄吧,给她买买也成了,盘算着花掉一半就找她聊聊,我是真想跟她成家。刚谈了一年,咱也有正经工作了,享受一下过好日子,然后就过安稳日子,你说是吧老夏?”
“那是怎的?”老夏接过小胡手里的酒,倒了两杯。
“事情是这么个事,就一个月前,我还在送东西,小美打电话给我,说自己不小心撞上人家车了,车主要赔钱。我寻思多大事,自行车能把人骑车撞炸不成?我就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值钱的车子?”老夏皱眉道。
“对头,我过去一瞧,这是辆……我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看着就值钱,里边的人,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有地位,不好惹。小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刮掉人家一长条的漆,我想认倒霉,赔钱就赔吧,还有点积蓄赔得起。结果要的价,我就算所有钱都给用了,也赔不起。这事吧,确实咱有错在先,占不着理,想反抗一下,人家又压得你喘不过气,说是要报警要上法院,老夏,你说,就咱,能去警局能去法院?那不分分钟被挖个底朝天?”
“诶我说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一个月前?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小胡?”老夏直接摔杯,着实地怒了,觉得自个儿这兄弟没把自己当兄弟。
“不是老夏,你听我说完。我那时候想着找你来着,结果来了个人,男的,也是西装革履的,走过来三言两语了解了这事,突然就掏出钱包,又是拿名片又是说这事就这么结了也不要为难人。我当时可就懵了,这他妈是神仙啊。车主还在说价钱,我赶紧上去说哥你别咱们素不相识……”
“别墨迹了,结果呢?”
“结果是我把我有的钱出了,然后恩人给我出了三万块,也不要字据什么的,就跟我说,他还算有钱,当年也是邮递员做起来的,希望我渡过难关而已。我那感动的啊。后来硬是要了恩人手机,我说等我赚到这个钱了,我就给他还回去。”小胡举杯,这才发现老夏的杯子都摔了,就叫老夏直接对瓶吹。
“知道了,兄弟借你。”
“不是,老夏。借你钱去还算个什么?”小胡干了,挤着眼睛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有点恨。你看当年那个开车的逼,有点钱真把自己当神仙,一样是有钱人,恩人咋就那么好。所以我想着,咱们去个富贵人家,干他一票,还给恩人,岂不美哉?”
老夏迟疑了下,他听见自己心里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开始越来越小声,手开始不由自主发抖,“烟呢?”
“老夏,咱当初,好像没说金盆洗手吧。”小胡掏出了衣袋里唯一一根烟。
老夏掏出了打火机,点燃,“那,最后一票。不干大的。”
“拿他个三万。”
“就走人。”
两人一拍即合,老夏马上恢复往日神采,“我就知道你这个逼,静不下心做什么邮递员,绝对有心思,怎么说,走到哪个穴了?”
小胡嘁了一声,“别瞎比比啊,不过确实有个不错的目标。阳光花苑,中上水准,有年份,安保一般,就两个摄像头容易躲,后边自行车停车棚有东西可以上,停车棚最里边有垫脚的,爬水管可以上三楼,三楼外墙有突出的地方可以站。”
老夏目光变得灼热起来,接着糊了小胡一脑袋,“你这没心思我信你个屁,探的这么清楚了。啥时候干?”
“喝了点酒状态正好,晚上十一点那会儿有一波回家潮,保安也刚好换岗。”
“那等什么,收拾家伙走啊。”
等到两人躲在自行车停车棚上边角落里的时候,老夏才想起来:“老子他妈店面的门给忘了关了,操。”
停车棚的角落被高大的围墙围住,周围一片漆黑,确实是非常安全的躲藏期。
“咱就这么等到三更半夜吗小胡?”老夏搓着手,希望一年没用自己还可以有冠绝天下的手感。
“不等到那么晚,这地方爬水管有那么点声响,太晚了万一有人睡得浅就糟了,而且靠着这边的就是卧室,我之前观察过了,就那边有俩房子,一间一点前卧室里还播着歌,隔壁的十二点那会儿就熄灯了,说明绝对不是在靠这边的卧室睡觉,懂我意思吧。”
“目标明确。”
飞檐走壁,准点到达目的地。
“高级人家这窗框还带个锁能开,倒是方便了。”老夏心里默念,手上动作飞快,不消多时,两层窗的防护应声而开,一片漆黑的卧室,房门紧闭,一切正如小胡所想。
两人早就锻炼到炉火纯青的夜间视力让他们有如猫一样无声搜寻着房间里的东西。然而就在这时,耳朵开始习惯静谧而机警起来的小胡,听到了隔壁房间,越来越清晰的叫声、喘息声、甚至是——床板的碰撞声。
老夏刚刚打开藏在衣柜最下边的抽屉,也一样听到了这叫床声,心里一紧。
俩人面面相觑,眼神疯狂交流:
“这地方找不到多少现金怎么办?”
“能拿多少是多少,还有啥值钱的赶紧拿了跑!”
老夏来不及细想,把藏在抽屉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快速还原现场,趁着声音还在持续,赶紧原路返回,就在他们爬出窗户的时候,小胡听到声音停了,心里一阵后怕。
“这,我跟你说要晚点吧,吓死老子了。”老夏跟小胡瞅准时机溜出了小区,才发觉自己一身汗,身体也开始松懈。
小胡倒是郁闷得紧,“关键是没偷到钱,这房间什么都没有,白瞎了。”
老夏倒是突然神秘兮兮起来,晃着手里那个盒子,说:“我跟你说,这盒子放的那个抽屉,贼隐蔽,而且双层锁,还放最里边。”
“指定是好东西!”小胡突然兴奋起来。
虽然盒子其貌不扬,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货一定是好货。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老夏搓着手打开了这个结实的塑料盒,映入眼帘的,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好东西。
“操……”
“这货,似乎,有点,好?”老夏看着小胡震惊的样子,喉咙卡着字问道。
“这要是真东西,那何止是好。”小胡突然蹲下,“妈了个逼的,这玩意儿拿头去销赃。”
“那怎么办?”老夏也惆怅起来。
“总不能还回去,而且这东西藏这么深,大概是不会很快发现被偷了,咱们先藏着,再想想这玩意儿怎么变现。”小胡咬牙道,“虽然放着就是个定时炸弹,但几天内应该能确定出不出得了手,万一不行,咱大不了再还回去。”
“万一报警了?”
“找个机会丢个地方给他们找到就行。”小胡说着就拉着老夏,“别傻愣着,去你出租屋吗,这地方拿着这东西我心慌。”
“小美呢?”
“我跟她说今晚找朋友玩就住他那儿了。”
“她倒也信得过你。”
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夜,小胡却看到了手机上一条来自恩人的信息:
“有空吗,下午见个面,蒂芙尼咖啡厅。两点半。叫上你朋友,夏烁。”
小胡这一惊非同小可,夏烁更是一身冷汗,“你这恩人是个什么背景,怎么知道咱的底细?”
“怎……怎么就知道咱的底细了?”
“都他妈没见过我,找你还知道找我,这不就跟以前找咱接单子的老板们一样了吗?”
“事有蹊跷,但恩人之前那么帮我,说不定之后知道我身份了,现在要咱帮忙?”
“帮个屁忙,要咱帮什么忙,给他偷东西?你可说昨晚那是最后一遭了啊,还那么倒霉,我可不干了。”老夏臭着脸,“而且,你他妈怎么知道他就不是知道你身份才帮你,就指望着今天要你帮忙偷东西?”
小胡心里也懵逼难受,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不去是不行的,人家要真知道咱们身份,不去不知道会被搞成什么样,走吧。”
咖啡厅里见到恩人的时候,小胡心底的感激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就差当场哭出来。
但毕竟正事在前。
“二位不好意思,我也唐突了,我的身份不重要,机缘巧合当初帮你一忙,之后被朋友告知我可能是帮了一个很厉害的江洋大盗。”恩人笑着说道。
但是小胡跟老夏可一点都笑不出来,眼前这个人非常地不简单。
“但是帮也就帮了,就当认识了个朋友,而且听说那段时间你俩也已经洗手不干了。况且,我自己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光明正大。”恩人给小胡老夏都点了菜,这会儿刚上来,“一点小菜,不成敬意。”
小胡跟老夏只能随便吃了两口,心里忐忑得紧。昨晚刚刚干了一票,今天就被叫过来了,最后那句话也是怎么听怎么感觉在威胁他俩。老夏疯狂用胳膊肘捅着小胡,表示着自己的心慌。“那恩人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小胡开口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二位帮助。虽然二位已经金盆洗手了,但这一次,”恩人拿出一个小皮箱,打开,里边全是钞票,以及一张照片,“我想我丢了东西,需要二位出山,帮我,物归原主。事成之后,这些钞票,就当聊表感恩之情。”
这照片让小胡更老夏登时汗水浸湿了衬衫,互相用力捏着大腿以尽量表现正常。
“二位意下如何?”恩人举杯。
小胡力压颤抖的手,跟恩人碰了杯,“这个,恩人这东西,是,被偷了?”
恩人严肃起来,“对,目前我需要你们去最大嫌疑人那里拿回来,但也有可能不在他那,不管在不在,我都会支付报酬。关于具体地点的信息等,我已经准备好一份资料,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当然,请你们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但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有个屁啊!什么最大嫌疑人!,要偷东西报恩,偷到恩人身上去了,我操,这什么破事啊!”老夏在出租屋里来回踱步,看着那个盒子气到吐血。
“我说小胡,这他妈可怎么办?东西在咱手上,要不直接还回去?”
小胡抽着烟,半晌没出声。
“我说小胡,你倒是他妈出点声啊,这人看着太危险了我怕万一被知道了我们要死的呀!”
“那就更不能还回去了。”小胡站起来,顶着盒子,“那个所谓嫌疑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怀疑,但他没有偷是真的。这东西也确实是我们从阳光花苑偷出来的,应该确实是恩人的东西。这要是直接还给他,保不齐他在测试我们,也没道理……”
“你到底说啥啊大哥!”老夏已经要急死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嫌疑人的家里,咱们是一定要去一趟了,然后跟恩人说没找到,走了一趟好歹我们也知道里边的细节,可以交差,然后看看恩人要怎么做,走一步是一步。”
“死马当活马医。”老夏叹气摇头,翻看起了资料。
晚上,智慧人家。“这小区名字有点搞笑。”老夏吐槽,“不过你这恩人有点牛逼啊,这资料比你踩点的可精确多了,有个会开锁的就能偷。”
但明显小胡的心思不在这上边,“你可别逼逼了,按着制定好的计划来。老小区,你抓住机会快速开锁进去,我望风。”
“402,是这家吧?”老夏问道。
“没错,看样子资料说的对,确实没人在。”小胡警惕地守在楼梯口,老夏则是直接工具包一开,上手。
谁知道刚刚开工,小胡就马上跑过来捞起老夏的工具包就往楼梯上走,“有人走过来了,点烟,稳定走在他前边,要是住最高层咱们就上天台。”
老夏余光这一瞟不要紧,又吓出了一身冷汗,最近这衣服天天被冷汗湿透,迟早要得心脏病。原来这走过来的人,居然穿着警服。
“妈的不会是抓咱的吧?”老夏慌了。
“说话,抽烟。”小胡其实心里也紧张,但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刚走了几格楼梯,就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操?这警察是这屋子的主人?”老夏这一惊非同小可,趁着警察进屋子关了门,两人马上一路跑到安全的地方商议对策。
“事情不对,事情不对小胡,这事情绝对不对劲。”老夏拍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似乎被卷进什么漩涡了。
“这个警察拿钥匙开的门,这应该是他家没错……”小胡咬着只剩烟嘴的烟,“不可能是警察找到犯罪嫌疑人什么的……也不可能是假扮的,哪有假扮的这么堂而皇之走进来……那么恩人要我们,来这里,偷东西?”
“他怎么会把警察当成嫌疑人呢?”老夏紧皱眉头,“难不成你这恩人,下套?要让我们自投罗网?”
“不对,这警察看着也不是知道我们在这特意赶回来的,你看那不紧不慢大大咧咧开门的样子。”小胡丢掉了烟嘴,“这事情有点麻烦。”
“那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夏快受不了了,简简单单偷个东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都是你那什么恩人,他也太他妈蹊跷了。从突然给你出头就很蹊跷,整得跟知道你女朋友会刮擦那破车一样。”
小胡突然像被电刺激了一样,“老夏,假如恩人真的不知道是被我们给偷了,这东西又这么宝贵,恩人又知道咱们底细,你觉得他是做什么的?”
“指定不是干什么好事。”老夏回答道。
“对,那么这东西他会怀疑是警察拿的,会不会是自己玩什么走私,被发现扣押了?”
“扣押也没扣押在自个儿家的呀。”老夏思索,“除非这警察不干净。”
“那这恩人老爷,真的可就,有点危险了。”小胡紧张起来。
“不过小胡,”老夏突然疑惑,“你说他就不担心我们发现这是警察家,拒绝合作了吗?他咋就这么自信呢?咱们现在又只能等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
小胡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小美!小美可能有危险!我得赶紧回去,你东西有没有带在身上老夏?”
老夏被小胡突然之间的急促吓蒙了,拿起包里的盒子,点点头,就看着小胡一边交代自己留在这蹲守一边踩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回了家。
路途并不遥远,但是小胡心里非常不安,这位所谓恩人能威胁到他的,就是这两天一直自己一个人守家的小美,万一小美被控制了,他俩不想合作也得合作,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还没到家,让小胡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了小美打扮得非常艳丽地站在楼下便利店门口,招停了一辆摩托车。小胡刚想喊出来,却感觉不对,按道理小美出门,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如果是被威胁做什么,也没道理穿成这样悠哉打车吧,周围也没人跟着,怎么还不跟自己说一下呢?
心下迟疑,小胡却是脚踩风火轮追了上去,想看看小美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那边小胡追了上去,这边老夏却是看到了警察从小区门口出来了,骑着摩托就走了。“这他妈,机会来了,就摸个底,就摸个底。”说着老夏就进了小区。
在402前边,没了小胡的望风,又不是万籁俱寂的时间点,老夏手心全是汗,但不能再拖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继续错过机会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老夏用赌一把的心态,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锁,一个闪身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昏暗无光,果然是一个人住,资料没错。老夏没准备翻东西,就大概看看里边的样子好交差,路过厕所的时候,昏暗中的光亮吸引了他的眼睛,是一个被翻过来手机,就在洗手台上,看样子是出门忘了拿。对这桩事件的好奇促使老夏拿起了这个手机,上边显示有未读短信,结果一点开,老夏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来。
“他不知道去哪了,应该是谈生意。你快来嘛,想你想到不行。”
哟?偷情?老夏赶紧翻起了短信,本来还想着这个警察果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短信越翻,他越呆滞。
“我真的没有拿走,我确实看到你放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我跟他发誓我看见你放进去了,而且我们之后都没碰,但是他现在暴跳如雷听不进解释。”
……
“不好了老崔,东西不见了!”
而往上一拉,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柜子,不就是他那天翻过的那个吗?
合着那天他们偷东西的时候,在另外的卧室里翻云覆雨的不是恩人跟他老婆,而是这个警察跟这位恩人的老婆啊!虽然不知道东西来历,但是难怪这位恩人要他俩来这里偷了。老夏大喘气,“这他妈偷了个乌龙出来,还偷了个秘密出来,但是手机没带他大概很快回来,得走。”正准备丢下手机走人的老夏,看着手机上还没回复的信息,突然计上心头。揣着手机快速出门,刚刚出了小区门,就看见那个警察开着车又回来了。
“糟,这要被发现就完球了,”老夏赶紧也骑上自己自行车,“小胡这逼崽子还不来!”一边风火轮赶往小胡的出租屋一边单手快速发短信回复:
“我现在过去,你洗个澡等我,门别锁。”
马上就听到叮的一声收到回复,“刚准备去洗,你不是有钥匙吗?”
老夏一愣,停车想了下,又马上回复:“方便点而已。等我。”
“好~快来~”老夏心里一阵恶心,但鱼已经上钩了。
然而锤了半天的门,小胡并不在家。“操,这逼崽子,电话也他妈摁掉我的。”老夏气急败坏,深呼吸之后想到他只有一个洗澡的时间,于是赶忙又赶往阳光花苑。幸好路途并不远,急急忙忙的老夏也不顾身份可能会被暴露,说是给304修水管登记了个假名假身份证就火急火燎把车扔一边跑到了昨晚才刚刚来过的房子,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堂而皇之从大门进去了。
没有上锁的门锁对老夏来说就是一个摆设。为了保证女主人还在洗澡,老夏还发了短信“洗干净点,这有点事没那么快。”结果没有回复,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屋里果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老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可能比这水声还大,钻进卧室之后,老夏果断打开了衣柜,手往下一探,抓出来一条内裤,老夏眉头一皱,赶紧把箱子里的宝贝物件拿出来,用内裤包裹住又给放了回去。水声渐微,手里的要命东西给放下之后,老夏心里轻松许多,双手合十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急急忙忙出了门。
而小胡那边则是跟着小美到了一家酒店门口,小胡心下疑窦丛生,等小美进了门,也跟着进了这家叫黑百伦的酒吧。小胡不是没来过酒吧,但是黑百伦里光线如此黑暗的酒吧,他还是第一次见,小美似乎也是熟客了,一个劲往里走,就像是前边有个导航仪牵引着她。越走到深处,小胡心里的不安就越重,他跟狗一样的鼻子告诉他,这个酒吧不简单,从角落的桌子里传出来的味道,不是烟酒,而是毒品。越往里走,酒吧工作人员的眼神就越警惕,但是对小美却是十万个放心。小胡担心自己再这样鬼鬼祟祟进去怕是要挨揍,只能强撑一副自己很牛逼的样子,挂着微笑,坚定地迈着步伐走进去。
贼的耳朵贼灵。所以他听到了小美一句“黄老板叫我来的”,然后就看着小美从酒保拉开的小铁门里走了进去。小胡深呼吸好几下,也大跨步走了过去,还没等酒保说话,就来了一句:
“黄老板叫我来的。”
酒保心下迟疑,但老大并没有跟他说有多少客人,就开了铁门让小胡进去。进去之后还有个螺旋楼梯通往地下,黑压压一片,小美的脑袋刚刚从楼梯尽头消失,小胡轻手轻脚也走了下去,刚刚走到底,就看到了眼前一个富丽堂皇的包厢。小胡这一刻的心跳突然变得非常非常快,他看到小美刚刚拉开了包厢的门走进去,而包厢里坐着四个人,三个不认识,剩下那个赫然就是自己的恩人!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小美刚刚进了包厢,马上就对着这位恩人投怀送抱,在包厢门关上的前一刻,小胡看到的是小美搭着恩人的脖子,如胶似漆亲在了一起。
“操……”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架不住小胡把耳朵就贴在墙边听。
虽然有些声音太嘈杂听不太清,偏生这时候老夏还一个劲给他打电话,他心里烦闷又怕被发现,只能连着挂掉老夏电话。
“黄老板好兴致啊,这时候还特地把你小蜜叫来?”
“机会难得,”恩人的声音,“军哥也不用太急,我让两个小贼去偷了。我敢保证这东西就在那孙子手上。”
“你就这么信任那俩贼?”
“军哥可能还看不上,但我是打听清楚了。别看他俩没做过什么大案子,出手必成。业务能力无需怀疑。”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合作?”
“这事说来也巧,一个月前我家三弟开车,开得比较凶,被阿美自行车给划了。就在那边吵。我恰好路过,谁知道阿美就是那小子的女朋友,你看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当时我就想,看他那窘迫样子,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过去帮他出头,让三弟陪我演场戏,他就对我感恩戴德了。”
“黄老板好手段,那就等着你这位小兄弟得手了。我那边关系已经疏通了,想必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自然记得,自然记得。”
小胡正怒不可遏准备暴走,突然包厢里传出手机铃声。
“喂?什么?我跟你说老崔,你别他妈血口喷人!……好你有种,你来,老子在黑百伦酒吧,门口自有人带你,咱们当面对质!”
“怎么的,你俩跟我演戏呢?”
“他说他手机给人偷了,我这俩贼还没跟我联系,怎么可能偷了个手机?”
“我看这俩小兄弟怕是反水咯黄老板,你被他们仨摆了一道。”
“军哥,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
“没意思?现在知道没意思了?我看你他妈才没意思!合着跟这警察演戏耍我呢?”
“我到手的货被这逼警察搞没了,你以为我他妈心里就舒服了?”
“你他妈你跟……”
“都他妈别吵了!”
包厢内的人被这突如起来的暴躁叫声喊懵了。
站在包厢外的,是一个因为愤怒与用力过猛而大喘气的人。
他是小胡。
“那么这事儿就说定了。”黄浩伸出了手。
“成,但货要拿出来需要点时间,可能明晚我拿给你,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崔队长笑了笑,握住了黄浩的手。
“谈成生意是最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黄浩妻子孙白白笑着送上水果。
这是黄浩家里,黄浩何许人也?早年继承家业开工厂积累了资本,如今人际网络四通八达,虽然不是什么黑道大亨,但也是小有名气,为人处事低调,却是个万事通。现在坐他对面的是崔队长,警察局的,有点实权,高大英气。
不知道怎的,黄浩打探到了最近警方刚刚抓到一个逃窜的盗墓贼,正关押着询问盗宝下落。不仅这样,黄浩甚至知道被盗的宝物里有个值钱货,还恰好是那种值钱但对考古界意义不是非常重大的小物件,是那种换现最方便的货。再加上早就了解崔队长也热衷于拿权换钱这摊子事,于是联系上崔队,一来二去郎情妾意,买卖就定了下来。
“但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孙白白问崔队长,“万一上边发现少了件什么。”
“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黄浩冷哼一声,“老崔,咱别理她。”
“哈哈哈嫂子,是这样,搜出来了记录上了,这才有档案不是?我去搜的,我说没少,它就没少嘛。而且黄兄有经验,大件的重要的肯定都留着,黄兄看中的货,是颗宝石,值钱,看得出年代,但是上边啥刻字没有,谁知道哪的呢?”崔队长吃了口香蕉,“不过,黄兄这宝石,可好出手?”
黄浩听了,摆摆手,“销售的道道,自有一套自有一套。”
崔队也知道不好细问,也就点点头,聊起了家常,正准备告辞,就看黄浩接了个电话之后皱了皱眉,“啊老崔你等下,你是说明晚,拿给我是吧?”
崔队点点头,“怎么,不方便吗?”
黄浩迟疑半晌,说道,“没事,明晚我可能有点事要出趟门,比较重要的事。但是这货你留身上也不安全,明天不拿出来吧也不行……这样,没事,我把钱放家里,我老婆会在家,你到时候跟她交钱交货,各自清点,怎么样?”
崔队皱皱眉,“这事确实越早搞定越好,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第二天下午,黄浩跟孙白白叮嘱了大半天,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准备要去黑百伦酒吧跟那儿的老板军哥谈生意。而孙白白心里则是非常瞧不起自己丈夫,交钱交货这么丁点事情,用得着这般嘱咐?嘴上只会挂着验货验货,人一警察队长,能骗你不成?
军哥,江湖人称老板,全市最黑酒吧黑百伦的老板,道上人都知道军哥手眼通天,一个赛一个传的玄乎,从杀人无数到军火交易,黑百伦也成了地上地下两个样子的酒吧。普通消费人群在外边玩得开开心心,懂道的直接往里走。
军火交易有没有黄浩不知道,但是地下交易军哥有门路他是知道的。
“哟,黄老板!”军哥亲自见面,算是给足了排场面子。
“军哥,您才是老板,您这一声老板,黄某可不敢接啊!”黄浩笑着走过去。
握手致意,上酒谈生意。
军哥在酒吧最里边立了一堵墙跟一个黑漆漆的铁门,铁门进去还有个往地下的楼梯,楼梯尽头放了个富丽堂皇的包厢。外边也看不到里边,秘密商谈绝佳地点。
军哥在包厢里向来只带两个马仔,所以包厢里只有四个人,军哥示意马仔都是心腹,大可放心说。
于是黄浩拿出了那颗宝石的照片,“就是上回跟您说的那事儿,这是宝石的品相,怎么样,是个好货吧。”
军哥戴上了眼镜一阵细瞧,吸了一口气,“老黄啊……这个东西,真是墓里盗出来的?”
黄浩笑笑,“那这我拿人格跟您担保,需要的话拿去给机构鉴定,历史绝对有。”
军哥笑容慢慢浮上嘴角,“老黄,你这货,可是好东西啊,想要走出去,不容易。”
黄浩挑眉,道,“军哥的意思是?”
“你要知道,走越高级的货,我需要打通的关系就越麻烦,这都是成本,咱之前说好四六分,我也不好五五开,这是我的诚意,但是老黄——”军哥笑容收敛,敲敲桌子,“你得保证,这货能准时给我,不然那边关系打通了一层层上去,结果没货,我也很难做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黄浩喝了口酒,“军哥,军老板,货今晚,就到我家,我明儿就给你拿来。”
俩人相谈甚欢,黄浩一宿没回家,不过早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跟孙白白说好了。第二天起来黄浩只觉得头昏脑涨,昨天的话萦绕耳畔,起来之后发现军哥已经坐着在看电视,也便道别回家。一想到那颗宝石就乖乖放在家里,黄浩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黄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喊孙白白把宝石拿给他,第二件事是躺在椅子上清清宿醉后疼痛的大脑。
孙白白应了一声,走进房间,打开衣柜,开锁,然后她就傻了。
原本应该放着一个箱子的地方,空了!
孙白白慌了,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一下柜子,给老崔发了条短信:
“不好了老崔,东西不见了!”
“老婆?东西呢?”黄浩那边懒洋洋地催了一下。
“诶,我放的比较隐蔽,刚刚找钥匙呢,等下哈。”
黄浩也没回啥声响,闭着眼睛迷糊地等着。
孙白白心急如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昨天亲眼看见老崔把东西放进去了呀,接着俩人就去隔壁卧室行云雨之欢,老崔也没留宿,做完聊了聊也就走了,根本没人再碰过这东西了啊!
“怎么可能,我明明放进去了!”老崔的短信来了。
“老婆东西呢?”黄浩的声音开始不耐烦。
“老公!不好了!东西不见了!”孙白白一脸惊慌地跑出来。
这一下,把黄浩的酒给彻彻底底地醒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黄浩当下就炸了,过去扯着孙白白衣领,“你放哪了?!”
待到黄浩看着那个角落空空的抽屉时,心里就像被绑了一颗巨石。他咬了咬牙,用手搓了搓自己头发,“放这儿的一个盒子,箱子,宝石!就这么不见了?”
孙白白很慌,只能点头。
“钱呢?老崔拿了?”
孙白白继续点头。
“操……”黄浩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崔的电话。
“怎么老黄,这会儿给我电话?”电话那头的老崔强装镇定。
“你……”黄浩直接大喊,“老子的宝石呢?!”
“我不是给你了?你老婆可以作证啊!”
“宝石没了!长翅膀飞了!”
“我说老黄,我可实实在在把宝石拿给你老婆了,她也实实在在装进了一盒子,你现在跟我说没了?”
“我他妈还能骗你不成?你个臭嗨拿了钱就不舍得货了?你昨晚没耍小把戏老子不姓黄!”
“黄浩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老子清清白白,东西没了要么你老婆搞的鬼要么你家进了贼!”
“婆娘!你给老子发誓,你昨晚对宝石做了什么!”黄浩暴喝道。
孙白白被吓懵了,举手说道:“我发誓我昨晚把宝石放抽屉锁上之后就睡觉了,我也发誓老崔把宝石放进盒子之后拿了钱就走了,没有碰。”
“你个傻逼婆娘头发长见识短的,你能看清楚什么?人在你手底下拿走你屁都不知道!”黄浩说完对着手机说道,“清清白白啊崔大队长?还我家进贼?这贼也是牛逼,手眼通天啊!进屋子专门拿这盒子?还恰好知道我昨晚出门?都能他妈进卧室了,客厅桌子上摆着的钱包不拿,拿这个破盒子?老子要销出去都要找人走门路,这贼可真牛逼!”
“你他妈什么意思黄浩?”
“我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贪钱又怕事,万一这货给卖出去了被追查到,你就危险了,一不做二不休来一手宝石失踪?”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拿你的宝石,我放进去之后就走了,我甚至连它藏在哪我都不知道!”
“发誓顶他妈个屁用发誓!”黄浩气到嗓子都感觉要裂了,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了,“老子那边已经找好了销出去的路,你他妈来这一手,耍我呢?信不信老子找人弄你?把宝石交出来!”
“黄浩我严肃警告你,你有种你他妈来公安局搞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对我俩都没好处。我绝对没有拿你的宝石,抽屉双层锁,就算想拿,也只有你老婆能拿!”
话音刚落,电话突然寂静。
“好啊……崔队长……好啊,刚刚不还不知道东西藏哪儿了吗?怎么这会儿就知道在双层锁的抽屉里了?你以为你警察队长我就没办法了?”
“……我严正警告你,我也只说最后一遍,我没有拿你的宝石,那对我也没有好处。”
嘟——
说完,崔队长就把电话挂了。黄浩看着电话,一怒之下直接摔在地上,然后指着孙白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然后走向客厅,来回踱步思考对策,自言自语着:
“对他没好处?真他妈把人当傻子耍!”
孙白白则是暗暗发短信:“我跟他发誓我看见你放进去了,而且我们之后都没碰,但是他现在暴跳如雷听不进解释。”
很快孙白白就接到了短信回复:“你确定你没干什么坏事?”
“我真的没有拿走,我确实看到你放进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黄浩搓着自己脑袋,紧闭双眼凝神细想,怎么想都觉得肯定是老崔使诈,“现在还拿公安局来压我了……斗个两败俱伤确实也不值得……”
突然,黄浩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翻起了通讯录,“当时应该留他们手机号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思索一番后,黄浩在短信里找到了一个月前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恩公!真的谢谢你!”
“有空吗,下午见个面,蒂芙尼咖啡厅。两点半。叫上你朋友,夏烁。”
发出短信之后,黄浩长出一口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天还没绝我,崔队长,要是发现真在你家里,到时候咱再等着瞧。”
黄浩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当然也听说过小胡跟老夏的大名,早就想跟他们交个朋友,怎奈小胡老夏太低调,等到黄浩忍不住想登门拜访才知道这俩居然已经金盆洗手了。正惆怅呢,碰见自家三弟跟人刮擦闹事,居然还正好就是小胡的女朋友,这不就是缘分嘛!而且自那之后小美经常跟黄浩联系,一个星期俩人就好上了,小美长得漂亮年轻,一张小嘴抹了蜜,深得黄浩欢心,当时还觉得自己一石二鸟的黄浩从没想过才一个月自己就摊上这倒霉事,所谓运气守恒定律,这也只能说明当初自己想要赚他俩人情这事儿没做错,有远见。
黄浩两点就到了咖啡厅,顺便点了菜,他完全不担心小胡老夏不会来,毕竟这俩性格并不强硬,典型的老实人性格。时间一到,小胡老夏果然准时出现,小胡那感激涕零的样子,黄浩看了心里倒也有点动容,心里暗忖:“倒也是个仗义的主。”
“二位不好意思,我也唐突了,我的身份不重要,机缘巧合当初帮你一忙,之后被朋友告知我可能是帮了一个很厉害的江洋大盗。”黄浩笑着说道,倒了酒示意小胡老夏喝。
不过小胡老夏没什么反应,看样子紧张的很,点的菜也上了,黄浩也就直入正题。
“但是帮也就帮了,就当认识了个朋友,而且听说那段时间你俩也已经洗手不干了。况且,我自己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一点小菜,不成敬意。”
“那恩人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小胡开口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二位帮助。虽然二位已经金盆洗手了,但这一次,”黄浩拿出一个小皮箱,打开,里边全是钞票,以及一张照片,“我想我丢了东西,需要二位出山,帮我,物归原主。事成之后,这些钞票,就当聊表感恩之情。”
黄浩看着小胡跟老夏的反应,只觉得这俩人是真没见过世面,一箱子钱跟一块宝石就让他们紧张成这样,果然是一年没干了,没把握?
“二位意下如何?”黄浩举杯,重复问道。
小胡跟黄浩碰了杯,说道, “这个,恩人这东西,是,被偷了?”
黄浩严肃起来,“对,目前我需要你们去最大嫌疑人那里拿回来,但也有可能不在他那,不管在不在,我都会支付报酬。关于具体地点的信息等,我已经准备好一份资料,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当然,请你们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但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小胡跟老夏听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沉思,然后抬头,表示OK。黄浩笑了,心里的巨石似乎突然有两双手帮忙托住一样。看着小胡老夏心思也没在饭上,于是说自己已经结账了,有事就先走一步。
不过黄浩还真的有事,因为就算偷,也得今晚才能去到老崔一个人租的秘密基地里去偷——老崔有案子的工作日基本都会先回这个自己住的老房子,周末才回自己正经的家,要说这个小房子里没什么秘密,黄浩可不信。晚上才有可能拿回来的宝石,军哥那边可就要去交代一下了。
“喂,军哥,货这边出了点小麻烦,但是您放心,晚上稳稳地到您手里。我……”
“黄老板,这话我可不爱听啊。”军哥在电话里打断了黄浩的话,“酒吧场子里有两拨人打架,警察在这,你先别过来,晚上过来,希望那时候我能看到东西。”
“行咧。”黄浩心里憋着气,也不多言,挂了电话。坐在车子里的他突然就失去了目的地,瞎转悠了两下,又不想回家,一回去就心烦。于是发了短信给小美:
“晚上有空吗?”
“有。他晚上要出门。”
“我知道,来酒吧玩。老地方。”
“好,等你叫我。”
黄浩长呼一口气,等小胡拿到东西了给他电话,再让小胡到阳光花苑,小美回家,宝石交给军哥,老崔也没办法了,那么一切就都顺利了。
但如果没拿到呢?
黄浩并不愿意去想这个,走一步是一步,至少今晚如此。现在先回家,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一觉。
孙白白叫醒黄浩的时候,黄浩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压迫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看了看手表,是时候去见军哥了。
“晚上我有点事情要谈,也可能不回来了。”
孙白白哦了一声,给黄浩收拾着衣服。
“这婆娘倒是这点好,懂得为大局着想,不会搞什么小家子气的东西。”黄浩心里想着,“这个点,老崔还要一段时间才回家,他俩应该开始下手了吧,结果很快就知道了。”
刚刚走出家门,黄浩就给小美快速发了条信息,“过来,黑百伦。”
而孙白白看见丈夫刚刚走出家门,也马上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老崔:“他出门了,今晚不在。”
“我刚好回家拿点东西,那我待会就过去找你。”老崔回复非常及时。
黄浩走进黑百伦,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距离老崔日常回家的点也没多少时间了,如果这俩还没成功进入搜查,就要等到老崔回正经的家,而那可要十一点了,今晚他可不想就这样跟着军哥干等,叫小美来一方面是给自己助兴壮胆,一方面要是真的等尴尬了,还能让小美给军哥缓缓。
包厢里,军哥已经跟着两个马仔坐在一边,桌上放着酒。
“怎么说,黄老板,出什么事了?”军哥话里带着不爽。
“是这样,军哥。老崔,就警察局那崔队长,你也知道,货给他私吞了。”
“嗯?!”军哥马上放下酒杯盯着黄浩。
“您别急,军哥。昨晚我不是来你这吗?所以事情就交给我家那败家娘们了,结果今天回家,她说找不到了。百分百是被老崔给拿了,吞了钱,还害怕这事儿暴露自己官位不保,那警察局压我。,自己都说漏嘴。”黄浩一边说,军哥脸色是越来越坏。
“那么,老黄,这崔队长,确实贪。该死,是吧。”军哥说罢,推了一杯酒给黄浩。
黄浩也不怂,接过去一饮而尽。“军哥放心,我知道老崔的老巢,东西百分百在那。”
刚说到这,包厢门突然被打开,站门外的正是小美,小美看到黄浩,便马上凑过去亲热,黄浩也笑着亲了一下。
“黄老板好兴致啊,这时候还特地把你小蜜叫来?”军哥声音带着不屑。
“机会难得,”黄浩抱着小美,揉了揉她的胸,“军哥也不用太急,我让两个小贼去偷了。我敢保证这东西就在那孙子手上。”
“你就这么信任那俩贼?”军哥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军哥可能还看不上,但我是打听清楚了。别看他俩没做过什么大案子,出手必成。业务能力无需怀疑。”黄浩倒是笑着。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合作?”
“这事说来也巧,一个月前我家三弟开车,开得比较凶,被阿美自行车给划了。就在那边吵。我恰好路过,谁知道阿美就是那小子的女朋友,你看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当时我就想,看他那窘迫样子,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过去帮他出头,让三弟陪我演场戏,他就对我感恩戴德了。”黄浩又喝了一杯酒。
“黄老板好手段,那就等着你这位小兄弟得手了。我那边关系已经疏通了,想必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军哥语气有点缓和。
“自然记得,自然记得。”话音刚落,黄浩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的是老崔。
“喂?”
“黄浩你他妈好手段啊!你他妈是不是带人来偷我手机了?老子临时回趟家出门把手机落下了,回来一瞧给没了?家里还被翻了!”老崔的声音极其暴躁,“你居然敢偷到我身上来了?!”
“什么?我跟你说老崔,你别他妈血口喷人!”黄浩也急了。
“我他妈血口喷人?你还真觉得我私藏了你的宝石是吧?黄浩你人在哪?我他妈现在就去找你,咱们一五一十当面说清楚!”
“好你有种,你来,老子在黑百伦酒吧,门口自有人带你,咱们当面对质!”黄浩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的,你俩跟我演戏呢?”军哥皱着眉,语气非常不耐烦。
“他说他手机给人偷了,我这俩贼还没跟我联系,怎么可能偷了个手机?”黄浩喘着气,刚刚说的有点用力过猛了。
“我看这俩小兄弟怕是反水咯黄老板,你被他们仨摆了一道。”军哥轻蔑一笑。
“军哥,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黄浩语气不善。
“没意思?现在知道没意思了?我看你他妈才没意思!合着跟这警察演戏耍我呢?”军哥突然大喊,手往后一掏抓起了一个酒瓶。
“我到手的货被这逼警察搞没了,你以为我他妈心里就舒服了?”黄浩一把推开小美,瞪大眼睛盯着军哥。
“你他妈你跟……”军哥这一气不得了,就要把酒瓶拿起来威胁黄浩。
“都他妈别吵了!”
包厢内的人被这突如起来的暴躁叫声喊懵了。
站在包厢外的,是一个因为愤怒与用力过猛而大喘气的人。
他是小胡。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眼里都写着不解跟震惊。
“好你个鸡巴恩人,你他妈给我下套呢?!啊?!”小胡直接往里走,军哥两个马仔上前拦住却被军哥制止。
“你不是去偷东西了?你怎么在这?”黄浩更紧张的是宝石的下落。
“你他妈你还有脸说?操,老子真是瞎了眼了,小美你跟我说,你不是真心的,你是被威胁的是吧,你告诉我!”小胡又走向了小美。
小美被吓得瑟瑟发抖,“我……我……”
“怎么回事老黄,这就是你请的贼?怎么在这呢?”
“贼?你再说一句试试?”小胡现在处于暴走期。
“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的!”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都他妈别吵,宝石呢?老夏在哪?”
“你个鸡巴还有脸问我宝石?”
“老黄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
“我能他妈解释个屁啊!你问他啊!”
“老大问你话呢!”
“小美,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操,你们把我的场子当成啥了?!什么狗屁贼不贼,小美美不美,老子的宝石呢?!”
“对啊,老子,宝!石!呢!”黄浩已经歇斯底里了。
“军哥问你话呢你赶紧说。”
“什么屌军哥不军哥,谁给我个解释?!”
“那他妈谁给我个解释?我宝石呢?”
“那!”军哥把酒瓶一砸,“谁!他妈!给老子!一个解释啊!”
“你碰我一下试试!”眼看马仔要过来拉扯,小胡用手指着马仔喊道。
“都他妈别吵了!”
包厢外边突然又是一声大喊,所有人一脸懵逼看过去。
来人是老崔。
老崔穿着刚刚换好的便装,脸色差得就像刚刚掉进化粪池。
“老黄,你把老子手机交出来!”
“我没偷你手机!你把宝石交出来!”
“我没偷你宝石!你把手机交出来!”
“够了!”军哥忍无可忍,用力砸着桌子喊道,“这是我的场子,管你他妈是警察还是贼,通通给我安分点!”
这才勉强把现场控制住。
就在这时小胡手机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小胡拿起来一看,是老夏,便也接通了电话。
“小胡,你他妈在哪,我跟你说,我发现个惊天秘密……”
因为现场突然很安静,小胡担心他们听到其实宝石是自己偷的,赶紧打断了老夏的话,“别别别……别逼逼了!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老夏这一嗓子,黄浩是又惊又喜,军哥也集中注意力听了起来,倒是老崔还云里雾里,小美则一直躲在角落。
“解决了就行,你他妈快点给我过来,我在黑百伦酒吧,你直接到最里边,你就说……就说……”
“说军哥带的就行。”军哥突然出声。
“你就说军哥带的,你就能进来,最里边的包厢,快来。”说完小胡赶紧挂断了点电话。
黄浩心里长舒一口气,“宝石拿到了?”
小胡想着这情况也只能是说在警察家找到宝石了,老夏应该懂,就看兄弟默契了,但是突然又想起眼前这位所谓恩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要打人,但被军哥马仔拦下。
“有话好好说,这一切都是宝石的问题,你说问题解决了,等宝石过来了,一切就清楚了。”军哥过来按住了小胡的肩膀。
小胡心里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闹,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能狠狠看着黄浩。
老崔心里一盘算,也没盘算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的,宝石找到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黄浩则是突然大笑起来,看着老崔说道,“老崔啊老崔,你知道吗,人,最不能做的就是,贪!我这辈子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我最恨的人啊,就是一个字,贪!实不相瞒,我请了两个人去你家看了看,你瞧,果然找到宝石了。”
“宝石你个屁!操肯定就是他们偷了我手机!你别想嫁祸给我,说不定就是这两个贼偷的宝石!”
“你别瞎鸡巴讲啊!”小胡突然暴走,指着老崔。
“都别嚷嚷,等那位小兄弟到了,一切就都明白了。”军哥镇场子。
然而老崔心里急啊,先不管宝石怎么说,那个手机可是存着跟孙白白的秘密,手机没了百分百是在那个还在路上的家伙手里,不管看没看,都是一颗定时炸弹,这要是等到他来了,自己可就无比被动了。
“妈的……”突然间,老崔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真全都不把我个警察队长放眼里了?”
气氛登时变得无比紧张,小美已经吓傻,小胡也是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手,两个马仔护住军哥,黄浩则是死死盯着老崔:“什么意思老崔,这是要一锅端了?”
“贩卖文物,小贼,你们这群人,真当老子不敢抓?”
“你以为我就没你的证据?”黄浩并不怕。
“我只要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宝石的事好说。”老崔拿枪指着黄浩。
“什么手机不手机的,你现在承认宝石被你拿了?”
“呸,老子承认个屁!”
就在这时,铁门被打开了,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来者,正是老夏。
“小胡你咋在这呢我把……”话音未落,看着眼前这架势,老夏登时懵逼了。
黄浩跟军哥小胡异口同声:“宝石呢?!”
而老崔则是瞬间把枪口对准了他:“把老子的手机换给我!”
老夏这一惊非同小可,完全失去了对话的能力。
“把老子的手机还给我!”老崔又喊道。
“宝石呢!”黄浩则是上前一步正准备抓老夏衣领。
“叮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在老夏衣袋里的手机响了,老崔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手机,急不可耐就要上前抢,却突然听得军哥一声暴喝:“住手!”
老崔一回头,只见军哥手里也拿着一把枪,指着老崔。“让他接电话,开免提。”
军哥一直在观察,他能看出来老崔对这电话这么上心,说不定就藏着今天这一切乱七八糟的根源。
老崔还没回过神,那边被吓傻了的老夏已经开了免提,一个女性的声音:
“老崔,不是说好过来吗怎么还没见到你。不过我跟你说件大事,我刚刚洗完澡要换衣服,发现那颗宝石,居然被我的内裤包着!这简直不可思议!我想了想会不会是那天晚上咱们干迷糊了,你说要放柜子里,但还放桌上,完事儿了我收拾衣服不小心给包进去没发现?刚好是那晚穿给你看的情趣内裤诶……老崔?你在吗,咋不说话?”
老夏觉得情况非常不对,摁掉了电话。
而老崔的脸色已经发白,白里发青,青里发紫,紫里发黑。
他刚刚转头,“老黄我也不……”
“砰!”
一声闷响,正中靶心。
黄浩阴沉着脸开枪爆了老崔的脑袋。小美在角落忍声音忍到都要吐了。老夏吓得瘫软了,小胡也已经精神恍惚了。
“老黄你什么意思!在我的场子杀人,还他妈杀了个警察!你知道后果吗!”军哥枪口转而对准了黄浩。
“我什么意思,我他妈被这只狗给绿了!就在交易的晚上,还他妈今晚又要去!我折腾半天的宝石,居然在家里!这个败家娘们我要去杀了她!”黄浩声音已经嘶哑,疯了一样喊着。
“黄浩!你别发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军哥心里这个气啊,死了个警察这尼玛的怎么收场?
“谁的场子?我的!”黄浩说着就举枪对准军哥。
军哥的两个马仔说时迟那时快下意识地赶紧扑上去想要制止黄浩,但黄浩更加干脆利落连开几枪解决了马仔,说时迟那时更快,军哥赶紧连开几枪全轰在黄浩身上,然后大喘气,看向了小胡跟老夏。
小胡跟老夏以为自己阳寿已尽,谁知道军哥背后突然一人暴起,拿着被军哥摔坏的酒瓶口,直接一下捅进了军哥脖子,正是小美。军哥惨叫着倒地,小美也失控大叫。
老夏站不起来,却见小胡慢慢走过去,扶起了小美,说道:
“你还是好勇敢,为什么,因为他杀了你心爱的老板吗?女孩子家家,不能拿这种凶器。”说着小胡就取下了已经失力的小美手里的酒瓶口。
“小美你看,”小胡指了指躺在地上血流一地的黄浩,“我被这只狗,给绿了。”
然后突然发力,把酒瓶口捅进了小美肚子。
等到小美倒下,小胡才慢悠悠走回来,扶起了老夏。
两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地的尸体,包厢里满地的鲜血,突然就觉得人生很没意思。
“老夏,这单子是咱们最后一单了对吧。”
“对头,拿了还给还回去。”
“那这算成功了没有?”
“算吧。”
“那还成,那还算是没失手过。”
“有烟吗?”
“你火机呢?”
充满着腥味的黑暗地下包厢里,两根烟,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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