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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场上的生存法则让我们慢慢失去了自我，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欺骗，隐瞒，学会了如何讨别人的欢心，渐渐地，我们成为了另一个“别人”。

　　面具戴久了就成了皮肤

　　文 | 平

　　一

　　10多年前，我有一个同事，暂且叫他洪大马，这样称呼他是有原因的。

　　我所在的公司是外企，大老板除了在处理重大事情偶尔来一下，平时不怎么待在国内，国内公司的日常运营事宜全权交由林总负责。

　　一次，林总生病了。

　　公司老总生病了，员工自然要派个代表去探望，可是让谁去最合适呢？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各部门开会商议一番后，都表示要派人去慰问，这时候洪大马站了出来，他要一个人代表全公司职员去探望。

　　并且，会议上显得非常愤怒和激动。

　　“公司这么忙，你们一个个工作都不管了吗？闲得慌是吗？跟着凑热闹好玩吗？”

　　这样的一番连珠炮的发问之下，各部门平级的同事们也都不说什么了，毕竟大家都知道要生存下去，唯有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见此，营销副总也表示想去医院看望下，因为他是公司的第二把交椅。

　　副总的面子总还是有的，洪大马立刻收起了刚才拉长的大马脸，转换为一张笑脸。

　　“邓总，怎么能劳驾您去呢，这种小事，我代劳就好了，您看您那么忙，日理万机的，林总已生病了，您再累的生病了，那公司怎么办？您是公司的大梁，您不能受累，我去，您休息.......。”

　　如此一说，副总也没继续坚持，顺理成章地，洪大马代表全公司探望林总去了。

　　二

　　一周后，林总病愈回来了。

　　干部会议上，一通工作汇报后，只见他对我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今天，我要着重表扬我们的洪经理，在我生病期间，公司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向我汇报，工作做的很到位，很细致，让我在住院期间也能对公司的情况得到充分了解。洪经理虽然现在只是一个部门干部，但比你们有些部门干部要强，像洪经理这样的干部才是我们企业迫切需要的。对公司的大小事务都做的很好，待我们的老板回来，我要提议给他加薪加爵.......”

　　林总的这一番话，搞得大家都很懵圈：不应该呀，为啥只单独奖励洪大马，对其他人却是严厉的批评？

　　后来，通过洪大马的助理，我们才知道，原来去看望林总时，洪大马立刻换了一套不一样的说辞。

　　“林总，我是真生气呀，那么些个部门干部，老板生病了却一个个无人问一下，他们应该来看一下的呀。公司的文化是什么，连最基本的核心关怀都没有吗？何况生病的是老板您呀，尤其那行政人事部，就是个摆设，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应该组织员工来慰问下吗？可您看，一个个问都不问一下.......”

　　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因此也不明就里的背了一个黑锅。

　　自此，洪大马便经常出入在了林总办公室。哪怕没事，他每天也会去林总的办公室走一圈，问候一下又出来。

　　办公室之间都是透明的玻璃，洪大马在我们的视线下频繁的出入。有时在里面半天不出来，有时放大声音说着一些故意让我们听的话。

　　林总，行，这挺好，就这样。

　　林总，瞧您说的，这么信任我，行，您放心。

　　没问题，您林总一句话，我一定办好.......

　　应该说洪大马在办公室的公共关系处理上，非常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方式方法，他既巴结了领导，又给我们示了威。

　　他无时无刻不在传达着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在公司的核心地位。

　　林总对他的器重，使得他们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很不一般。

　　洪大马气势也日渐嚣张了起来，他对下属的呵斥似乎也越来越不顾场合了，有时为一个极小的事情，他也会将员工叫到办公室好一通教训，直到骂哭为止。

　　他变得越来越爱训斥人，他对各个部门的部门干部，自然也是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甚至对那些比他职务高的人，他也会看林总对他们态度的好坏，而变换自己的嘴脸。那些林总不器重的副总，即使职位比洪大马高，可洪大马也会爱理不理。

　　洪大马将拍马屁和察言观色，在职场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日渐一日，洪大马巩固了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并强大了起来。

　　三

　　一次部门干部会议上，大家为一件工作的完成量争执了起来。

　　生产部怪采购部物资不到位；采购部说资金未批所以未及时购入；财务说特事特办你们也没特批，怨不得谁；销售部为误了他们的发货也是一脸的不悦。

　　林总锁着眉头。

　　这时坐在林总身旁的洪大马生气了，他叫了起来。

　　吵什么吵，都哪里还有一点部门干部的素质，吵能吵出工作效率吗？有问题时不沟通，出问题了就互相推诿，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态度？在老板面前吵架，你们还当林总存在吗？现在的问题是解决问题，解决。

　　说到“解决”二字时，洪大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林总赞许的点点头，示意财务把审批单拿来，要马上签字，并要求各部门别误了发货时间，尽快相互协调好。

　　财务速速取来单子，翻了一遍又一遍。

　　“林总，这近一个月的审批单中，没有他们的资金需求审批单。”财务说。

　　最后查到采购部，才发现是被采购部经理洪大马扣下了。

　　原来生产部副总在几个月前和洪大马有过一次过节，那次也是因为采购物资的事。生产部副总说了几句洪大马不爱听的话，让他采购物资时严把质量关，应该多比较比较。

　　在洪大马看来，生产部副总这是对他工作的否定和怀疑。他是个记仇的人，即要“报仇”，也要推卸，这是他的工作作风。

　　面对大家的不悦，洪大马自然是一翻开脱。

　　只见他不紧不慢：林总，我都是为了公司，人家做采购吃回报，我是处处为公司着想啊，我得节省啊。前面几家公司报价都很高，我后面又找了几家公司询价，想着如何高质量低价格采购材料，我为的谁啊？我为公司，我自己又捞不到一分钱的好处。如果公司为了出货而出货，不考虑质量不考虑成本，那是自毁公司的品牌呀，我不能做这种事，我们不能砸了自己的牌子。所以，林总，我们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我们保证了质量，保住了品牌。

　　洪大马头头是道，说的不无道理。

　　生产部副总干脆不说话。他心里明白，这是洪大马的有意而为，洪大马是在故意卡他。

　　销售部经理不高兴了：可是，洪经理，因为你的疏忽，我们误了交货期，怎么向客户交待？

　　洪大马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职而自责，反而咄咄逼人。

　　“路经理，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怎么是我误了你们的交货期？你们可以将交货期再提前的呀，你们中间也可以找我协调配合的呀，可你们没找我嘛，可见你们自己也不急嘛。再说了，我为谁啊，我为公司。我为公司在节约成本，我在寻找高性价比的东西。如果你们纯粹是为了销售而销售，那你们的工作态度也太有问题了。我们不能随便采购一个东西就生产再让你们卖出去，那是你们的工作态度，不是我的。”

　　于是销售部和采购部吵了起来。

　　过程中，洪大马要把责任推出去，也自然不会让得罪他的人好过，他不忘将生产部也拉进了这场争执。

　　“生产部也有责任呀，他们没东西生产，他们也不急嘛，不然，为什么没人来催促我，和我协商？可见，你们一个个都不急，怪谁，怪我吗？是你们自己的工作态度没摆正.......”

　　看着吵的不可开交的部门人员，林总发话了。

　　“我想，洪经理是对的，我们不能急于求成，要考虑成本，也要考虑质量，洪经理的工作态度是认可的，责任心很强，虽然误了些时日交货，但销售部是可以跟客户再协调下延长交货期的.......”

　　林总的一翻话，自然是采购部占了上风。

　　这后来，销售部经理和采购部经理便结下了梁子，需要采购部协调的事情，洪大马总要卡一卡，拖一拖。

　　销售部经理有时到林总处理论，加上洪大马没少在林总面前说销售部经理的坏话，每次也就总是被林总的话给挡了回来。

　　也许职场上，总是要靠圆滑才能生存的。

　　销售部经理后来愤愤离职走了。

　　四

　　洪大马对林总越来越“贴心”了。

　　他总是上班前给林总泡好一杯茶，下班林总没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林总咳嗽一声，他会立马跑去：林总，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您瞧您，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我给您买药去。

　　洪大马不仅在工作上对林总唯命是从，生活上也热情关心。

　　平时林总家里机场接个亲戚，他会开着公司的车一接就是一整天。这一整天陪吃陪喝陪玩，然后到财务部报销。财务主管是个顺风舵的主，谁和谁走的近她一清二楚，谁有势力听谁的。

　　报销千把块钱是小事，后来诸如此类经常性的报销也就成了习惯。

　　年度总结会上，账务费用报表明细中，多了不明材料采购一栏，这让一些部门一头雾水。

　　物资部不解：怎么这材料购入时自己一概不知，而且数目还不小。

　　生产部也不明白，账单上，维修产生的费用足够买一台新的设备了。几时添了新设备，也是一头雾水。

　　深究事情的原由，有些事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算计到了自己头上，便谁也不想污水溅到自己身上。

　　五

　　原来，半年前，林总家里要装修，洪大马见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他在林总面前吹的天花乱坠，什么材料好，什么风格漂亮，什么家装流，。比专业人士还专业，这装修的事自然也就洪大马一手安排了。

　　事有凑巧，财务主管家也要装修，洪大马是个聪明人，他在办公室对着财务主管好一通说道。

　　李主管，你想要什么风格你说，我保证你满意，你喜欢公主范一点的，还是欧美范？但质量我跟你说，你女人家家的不懂，容易给人胡弄，但有我呀，我可以给你把关呀，保证你啥啥的都满意，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洪大马拍着胸脯说。

　　其实这之间，从以往的报销来看，都有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财务主管人机灵，一口便应承了下来，说那就麻烦洪经理你了。

　　洪大马该是有多么的精明，假报虚报时有，主管官虽不大，相处好了事好办，好处也就多了。

　　后来的日子真是忙坏洪大马了，采购的事情要抓；权力要一手握，也不轻意下放；装修的事也不落下。

　　他工作日经常不在公司，平时部门间开个会，或需要他协调个什么事，一定得提前一两天约甚至更久。

　　公司的车成了他的专用车，用多少油，去了哪里，报销多少，再也没人敢多问一句。

　　房子终于装修好了，据说林总和财务部主管都相当满意。盘算着快过年了，可以搬新居了。

　　就这样，洪大马将一些费用，以其他项目设备支出充了进来，既巴结了领导，自己也捞了好处。

　　看着不满充当冤大头的物资部和生产部，总经理看了看洪大马，洪大马心领神会，对着各部门，立马变脸了。

　　你们这些个干部，成天都是一些工作不细心的主，一年都过完了，做了些什么工作？你们自己都不清楚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有些本该你们相关部门做的工作，我替你们做完了，我受累不在会议上说，邀不邀功我更没这个心。可你们有些个别人，别得了便宜卖乖。公司后面的土坡加固，不用材料吗？这公司机器设备需要更换的，维修的，你们上过心吗？出了安全事故谁负责？我们是外企，人家最注重的就是安全生产了。没看到设备不奇怪，设备厂又不是你家开的，说发货立马就发货呀.......

　　生产部主管张了张嘴，又收了回去。

　　物资部一脸不悦，却也只能低着头，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总经理黑着脸，一脸严肃：一年快结束了，你们要好好检讨下自己的工作，你们工作要做细点，态度要认真负责点。这一点，你们各部门要好好向洪经理学习，他工作中任劳任怨，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他都做了，甚至替你们做了，你们还稀里糊涂的，这种员工很难得，受了不少委屈.......

　　洪大马一听，接过话茬。

　　我承蒙公司老板如此器重我，我很感谢林总，发自内心的感谢。我也拿各部门同事当自己的兄弟姐妹，替你们分担工作，也是因为我早已把公司当成了家，我也希望我们大家都把工作做好，大家都是这个目的。希望明年我们更团结努力，在林总的带领下，共同把公司的事业做的更好......

　　结尾那句话，洪大马激情四起，语气热血沸腾。

　　后来，自然是设备到没到位，维不维修等，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人再反驳，更无人再问起。

　　六

　　半个月后，总公司老板来了。

　　林总在老板面前对洪大马和财务主管好一通夸，洪大马便顺利的跨入了副总的位置。

　　他不仅成为了林总面前的红人，也成为了总公司老板眼里能力最强的人。

　　财务主管也升职了，她坐上了原本空缺的财务副总的位置。官大了，权限也更大了，当然，工作能力也是不一般。就连总公司老板也常常夸她，帐做的好，业务能力水平强。

　　也许职场上一个人的“价值”，有时候就是这样，建立在了溜须拍马上，马屁拍好了，价值就有了。

　　洪大马和财务主管的关系越来越铁了。工作上常在一块，工作后也经常拉着一些同事一起吃喝。部分同事也都纷纷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似乎这个圈子也越来越大了。

　　职场或许就是这样，要么盲从，要么离开。不配合就会被刁难，有些事情总是要盲从的。

　　不久，洪大马和财务部副总便将办公室搬在了林总的隔壁。

　　这后来的帐怎么做怎么报，似乎完全不用再摆到会议上明示，虚报假帐也就成为了公司一个公开的秘密。

　　虽然部分人背后也会为不公平的事情或待遇发下牢骚，但终究是不敢说出来的。谁也不想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毕竟，外资企业的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

　　所谓学会看脸吃饭，现官不如现管，视时务者为俊杰，乃聪明人。

　　终于，歪风下的利益链出问题了。

　　太注重挖掘利益之上，而忽视了安全生产，公司发生了一起不小的安全事故。

　　高价格买入的机器却是低劣的设备，十几条生产线在一夜之间烧了个精光。

　　所幸的是，事故发生在夜里，没有员工作业，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有的员工都在议论造成的损失太大，埋怨低劣设备带来的安全隐患。

　　这下好了，烧光了，没有办法再贪了。

　　更不用怕查帐了，不明白的出处就说烧了呗。

　　中高层会议上，林总的面孔显得很沉重，洪大马更是脸绷的紧紧的，好像那是他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样。财务李总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叠报表，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这么多报表，这下公司亏大发了，烧了不少啊。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这件事。

　　洪大马见大家叽叽喳喳个不停，他愤怒的拍起了桌子。

　　安静，安静，开会呢，说什么话，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家没有一点难过之心吗？

　　总监安慰说，虽然这起事故损失很大，也很让人难过，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事故，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以人为本，人安全就好........

　　话一落，洪大马却哽咽了，他那张讨厌的嘴脸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了。

　　“我在公司呆了这么多年，公司一夜间说没就没了，我心情真是不好受。”

　　说到这里时，洪大马还用手揉了揉眼。

　　“这么多年，我早已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家，一直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我对公司的感情太深厚了，如今公司烧的这么严重，我真是太难过了。我是公司的员老了，发生这样的大事，我比在坐的哪一位都要伤心都要难过，这种心情你们体会不了。当然了，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如何安抚好员工，如何将公司的损失最小化.......

　　说这些话时，洪大马真的掉泪了。

　　他为什么掉泪？

　　总不是因为公司的损失吧。

　　财务部李总有条不紊的汇报着手上的报表，任何时候都是一张面无表情，不表于表情的脸。这也是最可怕的一张面孔，因为，你无法读懂隐藏在那张面孔背后的心。

　　这心可能比任何人都要历害，都要可怕。

　　七

　　会开了好几天了，公司烧了好像没我们什么事，那几天，我们只需要参加会议，不发表任何话语。洪大马说：少说话，别多事。

　　不得不说，财务部李总的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确实相当了得，帐做的是又细又好。连总公司那边的代表都说：Miss李辛苦了，财务工作做的很好，明细一目了然。

　　后来，他们从这个真真假假的报表里，虚报了几笔数目不小的支出。

　　要问东西在哪？烧了呀，烧了的东西去哪里找？

　　自然总公司那边也不傻，他们在后续的工作里，从总公司处派驻了一个长驻公司的代表。

　　只是对于洪大马一纵人来说，这似乎影响不了他们的发财路，因为公司的人都是他们的，如何操作，只需大家圆一个说词而已。

　　公司的运营日渐消退，只有投入却少有回报。总公司的疑心越来越重了。不久，便派了几个人来，查起了公司历来的具体帐目。

　　再不久，林总走了，听说是自己开公司去了，也有说去到了另家公司，不知真假。

　　而洪大马和财务李总却继续留在了公司，只是一个月后也走了，据说是跟随林总的脚步，一起去到了另一家公司。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许多人就是这样，善于拍马，但我想，风格一定是心灵的表现。

　　心灵是什么样子，言辞就是什么样子。不管有些面相如何好看，终究有一天还是会被看出来的，久而久之令人感到乏味和不可忍受。

　　面目戴久了，是会长成皮肤的。

　　所谓，相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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