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师|柠檬夏天 文|梨落

　　1

　　林汐下班回到家，看到一岁多的孩子坐在凌乱的沙发上独自玩耍，婆婆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林汐问道：“妈，任翔呢？”

　　“他说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也没说去哪里，出去有一个多小时了，约莫着快回来了吧。”婆婆边炒菜边大声回应着。

　　林汐想大概是去打网球了吧，他一直有这个爱好。换上家居服后，她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开始收拾凌乱的家。

　　她眼周的皮肤因为长期睡眠不足，有了明显的鱼尾纹和眼袋，再高档的护肤品也无法拯救熬夜的伤。

　　更何况，她为了能够多攒点钱，早点把买房时借的钱还清，化妆台上的护肤品只有一瓶与丈夫共用的大宝SOD蜜。

　　晚饭做好了，任翔还没有回来，林汐说：“妈，咱们先吃吧，给他留点就行。”

　　她不是没想过给丈夫打个电话问问，有好多次都是无人接听，任翔说：“有时候正和客户谈话呢，不方便接电话，别老打。”

　　后来，林汐就真的不打了。

　　恋爱一年，结婚五年，他们可以交流的话语越来越少。

　　林汐想努力去改变过，结果是被婆婆责怪：“都老夫老妻了哪那么多话说，不吵架就行了，平平淡淡才是真，任翔那么忙，回到家已经很累了，哪里有心情再去讨好你，都当妈的人了，别那么矫情了！”

　　林汐曾经对爱情的信仰高过了一切，所以才会嫁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任翔。

　　她特别怀念他们在出租屋的那段日子，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影、看球赛，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什么节日或者纪念日，不用林汐提醒，任翔总会准备好小礼物。

　　虽然没有一克拉的钻戒，限量版的LV，但是林汐从不会在情人节这样的日子里去羡慕别的女人。

　　因为她觉得幸福是自身的感觉，与金钱无关。

　　2

　　把孩子哄睡后，已经十点了。

　　林汐悄悄走出卧室，她习惯了在这个时候，在暖色的灯光下看书。曾经，她是个文艺女青年，有过文学梦想，也有过周游世界的愿景。

　　现在在琐碎的生活中打转，她只能静心下来看看书，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属于自己的。

　　十一点，林汐合上书准备去睡觉了，夜里还要醒来喂奶，早上五点就要起床赶到五十公里外的公司上班，他们的钱买不起地铁口的房子，所以林汐只能辛苦奔波。

　　产假结束的时候，任翔倒是说过，如果她不想回去上班，就在家好好带孩子，他能养得起这个家。

　　林汐摇了摇头，她不想做在家里带孩子的女人，既然有人带孩子，她希望自己能够独立。

　　任翔尊重她的选择。

　　钥匙在锁眼里转动，任翔推门进来。林汐看了他一眼，问道：“吃了吗？”

　　任翔没有看林汐，他有些心虚地低着头说：“吃过了，你早点睡吧。”

　　林汐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去问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但她可以确定任翔不是去打球了，因为他穿的是自己为他新买的衬衫。

　　林汐节俭，不舍得给自己花钱。

　　但是觉得丈夫需要在外应酬，需要外表的光鲜来展示实力，会在每次换季的时候，为任翔添置几件新衣服。

　　这是作为妻子对丈夫的关怀，也是她对他的爱。

　　3

　　林汐向卧室走去，路过任翔身边的时候，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是迪奥真我，香氛浓郁。

　　这款香水在怀孕前自己用过，但现在，那瓶香水已经在化妆盒里沉睡了很久。昨天，她却发现被人用过的痕迹。

　　林汐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情形，甚至把香水给那女人用，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问道：“你去哪里了？”

　　“见一个客户。”任翔淡淡地回答，他是做销售的，见客户再平常不过。

　　“是女的吗？你之前的客户可都是男的，难道遇到了一个女工程部经理？”

　　林汐直白地问道，她可以忍受婚姻的平淡，但是绝不允许有第三者入侵。

　　任翔仿佛被这一问惊到了，但也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尽量使语气平和地说：“今天见的是采购部的经理，姓张的一个大姐，XX公司的，挺开朗的，哪天介绍你们认识下，也多个逛街的朋友。”

　　虽然，他不知道林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见了一个女人，但六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对女人的第六感之准确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硬撒谎说是个男人，估计会掉入深坑里，说是个女人，她就不会再想那么多了。

　　4

　　林汐睡后，任翔失眠了。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思绪回到了大学时代。

　　大一的时候，任翔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认识了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皙的徐小美，徐小美真的很美，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灵动。

　　徐小美也看上了笑起来阳光帅气又带着一丝腼腆的任翔，便缠着他教自己打网球。爱情的火花很快泛滥成火海。

　　任翔什么都好，但就是家境一般。

　　他竭尽所能满足徐小美的物质需求，有时候宁愿自己吃一个月泡面，也愿意给她买回来那条喜欢的裙子，看着女友欣喜的样子，任翔觉得一切都值得。

　　有一次逛街时，徐小美闻到迪奥专柜飘过来的一股香水味，特别迷恋，在柜台前看着那个贵妇一样的瓶子，眼睛都直了。

　　当徐小美将热切渴望的眼神投给任翔的时候，任翔局促不安起来，他把小美拉到一边说：“宝贝儿，我前几天刚给你买了新手机，信用卡都还欠着钱呢，咱们缓一段再要好不好？”

　　徐小美的欲望第一次没有得到满足，非常生气，竟直接嘟着小嘴说：“你可真没用，我们宿舍那个婷婷，男朋友整天给她买的都是大牌包包和化妆品，她还没有我漂亮呢。”

　　任翔感到很失落，想为自己争辩些什么，终究还是闭了口。

　　那之后，徐小美对任翔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很快，徐小美傍了大款的消息就传入了任翔的耳朵里。

　　任翔不敢相信，直到他亲眼看到徐小美在校门口，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入一个戴着金手表，头顶几缕头发的男人怀抱里。

　　忘着绝尘而去的宝马车，任翔想起徐小美曾经对自己说：“今生今世，非你不嫁！无论你贫困还是富有，都是我的人！”

　　此刻觉得心痛，更多的是恶心。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徐小美，不会祝福她，也不想恶毒的诅咒她什么。

　　5

　　然而，就在前两天，徐小美忽然再次闯入他的生活。

　　那天，任翔在朋友圈晒自己女儿一岁的生日照之后，收到了徐小美的电话，号码没有名字，他早就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但那一串熟悉的数字，似乎早已刻入了脑海中。

　　至于她怎么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的，他不愿意去多想，毕竟曾经认识的共同朋友那么多。

　　任翔借口说接个客户的电话，起身去了餐厅外面接听，“有事吗？”

　　徐小美听任翔直接这么问，激动的不行，说：“翔子，你还是记得我的是吗？你没有删除我的电话号码！我来你的城市了，能见我一面吗？”

　　任翔说：“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聊的吗？”

　　哪知徐小美在电话那头哇的一声就哭了，说：“我被抛弃了，现在一无所有，如果你不见我，我现在就去地铁站卧轨，你就等着在明天的新闻中见我吧！”

　　任翔终究还是善良的，他答应徐小美见面，但不是今天，他要陪孩子过生日。

　　6

　　第二天，任翔在家里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出去了，出门前，他特意拿出林汐的香水在身上喷了几下。

　　他想向她宣告，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见面的地点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咖啡店，是徐小美选的地方。

　　任翔到的时候，徐小美面前的咖啡已经快要见底了，她瞬间就闻到了任翔身上浓浓的香水味。

　　“你是个男人，怎么用女人的香水？”徐小美调侃道。

　　“我老婆喜欢，我会经常买给她，身上沾染了一些而已。”任翔回答的果断干脆。

　　徐小美想到那次一起买香水的经历，羞愧地低下了头。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哭的梨花带雨。

　　“就像后宫里的妃子一样，我被新来的秀女替代了，比打入冷宫还要惨，我直接流放边疆了。他在婚前做过财产公证，我没有拿到一分钱，而且孩子也没能要走。他前妻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当时我还自鸣得意过，那个老女人怎么配拥有住豪宅开豪车。”

　　任翔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昔日深爱的女友对自己哭诉，他心里很平静，觉得自己真的放下了，可笑自己盛装而来，还喷个这款香水来羞辱她，真是多此一举。

　　一场哭戏演完，见任翔没有反应，徐小美索性走到任翔身边坐下，刚想靠向他的肩膀，任翔迅速站起来了，从钱包里抽出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说：“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任翔说完，转身就要走，看到橱窗里精致的樱花杯子，想到林汐好像特别喜欢樱花，就买了一个。

　　徐小美还以为是要送给自己的，想伸手去拿，被任翔抢了过去，“你要是喜欢可以再找个老男人给你买，这是给我老婆的。”

　　徐小美被羞辱激怒，大吼道：“你曾经说过眼里只有我的！”

　　“那我今天再送你一句话，此后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任翔说完，消失在夜色中，但是这件事却勾起了他对往日的回忆。

　　到底爱过一场，那些回忆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不能装作自己遗忘了。

　　所以，当林汐追问他的时候，他一时慌乱，随意撒了个小谎。

　　7

　　林汐果真没再追问下去。

　　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的婚姻出现问题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但她心烦意乱，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林汐照旧那个时间出门，却不是去上班了，她向公司请了假，径直去了丈夫昨晚说的那个公司。

　　林汐跟保安说自己是供应商，想找采购部张经理。

　　保安大哥说：“我都在这干了三年了，从来没听说采购部有姓张的经理，你是不是记错了？”

　　林汐怎么可能会记错，只是丈夫说错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可能走错地方了，谢谢您啊！”

　　她很快躲进一辆出租车里，双手交叉抱着自己，师傅问道：“你怕冷吗？要不要我把空调冷风调小点？”

　　林汐机械地点点头，眼泪婆娑。

　　六年了，她一直深爱着任翔。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她喜欢短发的干净利落，愿意为他留出了长发齐腰。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林汐想，这一辈子，终究是付错了人。

　　她让师傅在一家美发店门口停下，理发师热情地迎上来，“美女，要做头发吗？”

　　林汐尴尬地笑笑，自己还算得上美女吗？没有叫自己大妈都已经不错了。

　　“给我剪一个当下最流行的短发，再染个颜色。”

　　林汐早已不知道现如今流行什么，由着理发师随心摆弄，好在结果还是挺满意的，看着镜子中那个短发的女人，林汐似乎想到了遇到任翔之前的自己。

　　回到家的时候才刚刚下午三点，婆婆疑惑地问怎么回来这么早，林汐不作声，回到卧室，拉出床下已经落了厚厚灰尘的行李箱，她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旅游过了。

　　正好也不知道离开这个家，还可以去哪里，索性就去旅游好了。

　　林汐在卧室床上给任翔留了一封信，拉着没有几件衣服的行李箱出门了，跟婆婆谎称说单位临时安排出差，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急忙走了。

　　她怕露出什么破绽。

　　8

　　任翔今晚依旧回来的很晚，进门就听见孩子哇哇哭，他有些恼怒地问：“林汐怎么这么晚不在家？”

　　听说她出差了，任翔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出差？她那工作根本不需要出差。”

　　回到卧室，他看到枕头上放着一个粉色的信封，打开是林汐娟秀的笔迹：

　　任翔，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但请原谅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们离婚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去指责你什么，此后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任翔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他们俩最近看的一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同一天都用上了，真是有意思。

　　回想下，有可能是那晚的香水味惹的麻烦，他立刻拨林汐的电话，却听到提示音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只好编辑了微信给她：林汐，你瞎说什么啊，什么女人？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就要离婚？

　　编辑好，发送出去却提示，你不是对方好友，需要验证。

　　任翔无奈叹了一口气，都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么任性呢。

　　于是，他将那段话复制后，粘贴为短信又发送了出去。

　　9

　　卸下了沉重心理包袱，又不用操劳家务的林汐，在海景房里睡了一个囫囵觉，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看到很多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心里不自觉地有点疼。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做不到那么洒脱，一离开她就开始想孩子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好好喝奶，好好睡觉，会不会哭着叫妈妈……

　　她打开手机，想给婆婆打个电话，听听孩子的声音，却先收到了任翔的短信，林汐半信半疑的回复：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

　　任翔握着手机，听到短信提示音，立刻打开看了，见是林汐的，兴奋不已，赶紧打过去电话。

　　林汐看着屏幕闪烁，听着还未来得及更换的手机铃声《唯一》，那首歌是任翔在婚礼上唱给她的，最终手指还是划向了接听的方向。

　　“我的小祖宗，感谢你还没把我的手机号也给拉黑了。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负荆请罪。”

　　“你先解释香水是怎么回事？”她说。

　　于是，任翔解释了原委，末了怕她不相信还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是我拿你的香水用了……”

　　林汐听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了。

　　其实，她早知道任翔没有出轨了，只不过她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给自己的婚姻治治病。

　　这个病，叫平淡乏味。谁说结婚久了就要趋于平淡，平淡一生的婚姻，她不想要。

　　随即，她装作伤心说道：“你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了，即便没有出轨，我们两个之间是不是也没了爱情了？不如散了好了。”

　　这句话让任翔回想起，仿佛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之前那样跟林汐好好谈过心，好好看过一部电影，也很久没有送过她花了。

　　他知道，林汐爱花的，但却觉得麻烦，反正都结婚了，没必要了。

　　如今想起来，才觉得有些惭愧。

　　明明知道她喜欢什么，随手买束花回家就能让她开心，为什么结婚几年他一次也没做过？

　　明明知道她喜欢旅行，放假了也宁愿躺在家里休息，也不拉上她一起出门旅行？

　　虽然，自从买房买车后，经济压力加大，他每天很努力地去做业务，希望能给母女俩一个好的生活保障。

　　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若像一杯白水的婚姻，又有何意义？生活保障很重要，生活的幸福感也不能少。

　　“电话里说不清楚，告诉我你在哪里，咱们见面聊。”任翔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似乎像是一个命令，容不得拒绝。

　　林汐乖乖投降，说了酒店地址。

　　10 

　　林汐坐在房间的露台上，随手翻起了一本杂志。

　　晚上十点，任翔风尘仆仆地来了，进门后不等林汐再问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抱着她就上了床，吻像雨点一样落下，林汐也很快沦陷了。

　　一番云雨过后，林汐躺在任翔的臂弯里说：“你这是来负荆请罪的吗？”

　　任翔坏笑一下说：“我这不一进门就请罪了吗？不满意？要不我再请一次？”

　　林汐羞红了脸，轻咬了一口任翔的胳膊。

　　第二天，任翔拉着林汐去海边看海，海风吹过来，林汐的裙子轻舞，任翔摸着林汐的短发说：“你要是喜欢短发，就短发吧，也挺好看的。”

　　“只要你依然爱我，留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林汐俏皮地说。

　　“我发誓，真的没有减少过对你的爱。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有及时表达出感激之情，我以后一定改。”

　　任翔认真地看着林汐，她笑着拥进他怀里。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任翔忽然从包里拿出来那个樱花杯，对林汐说：“那天下午……”

　　林汐拿过杯子打断了丈夫的话，说：“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这个杯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任翔充满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她依然如同多年前那样美丽。

　　落日余晖，光芒万丈，远处大海被染成红色，大浪翻涌着。

　　林汐在任翔的怀里，仿佛感受到了热恋时的美好。如果不能撇开生活的琐碎，那么偶尔能逃离一会儿也好啊。

　　就像此时此刻。

　　End

　　往期精彩：

　　男友租豪车炫富，被我妈当场揭穿。

　　当着老公的面，给他情人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