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态度是极好的，和电话里那副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赵姐若有所悟，虚张声势就是他为人处世的策略。

　　婆婆似乎无什大碍，就是约去看个医生，张进自己陪着去的。

　　连续几天，赵姐没跟张进主动说话，摆着一副冷淡脸，晚饭也不回家吃。

　　第一天，九点回家，婆婆自己做晚饭。

　　第二天，十点回家，发现张进在家。

　　她不动声色地洗漱，睡觉，走进房间锁上门。

　　张进不同于以往，这次变得似乎有些怕她。

　　十一点的时候，张进在门外喊了一句“我走了”，赵姐根本没理，假装睡着。

　　第三天，赵姐依我所言，下班后继续不回家。

　　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张进打电话问：“你人呢？”

　　他又开始用那种强势问责的语气。

　　赵姐沉住气反问：“有事吗？”

　　张进便软了下来。

　　“哦，我看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赵姐没接话，电话那端是尴尬的静音。

　　过了半分钟，张进说：“你忙吧。”

　　赵姐就把电话挂了。

　　十一点半回家，张进已经走了。

　　次日是周末，他一大早来接婆婆回老家。

　　临走时看了赵姐一眼，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赵姐还是问：“有事吗？”

　　张进说：“哦，你要有空的话，下午到我公司来一趟。”

　　赵姐真想问一句，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但我叮嘱过，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要说，一丝情绪也不要暴露。

　　于是她只回了声“哦”。

　　“我该去吗？乐子？”赵姐问。

　　我说：去啊，他主动约你，你为什么不去？

　　“你觉得，他是想要跟我谈离婚吗？”

　　我说：别那么乐观，我猜他还是想试探。

　　回家没试探出来，所以约你去聊聊。

　　要知道，他一直都很了解你，并不知道你这两年来的变化。

　　他看你不理他，一副死心失望，连情绪都没有的样子，反而有可能相信你会真的起诉他。

　　你记住四个字：只听不说。

　　不要表露任何情绪，也不要表达任何想法，除非他给出确切价码。

　　觉得不对劲，就离开现场。

　　于是第二天下午，赵姐开车前往张进公司。

　　他没说几点，赵姐也没问，差不多两点半就去了。

　　到达的时候，张进正在跟股东聊天，看见赵姐，特意叫吕浩出来打招呼，让她在自己办公室先坐一下。

　　差不多十五分钟之后，股东散了，张进一脸轻松地走进来。

　　“你来啦？”他问赵姐。

　　赵姐没答话。

　　他给自己泡了杯茶，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点心递给赵姐，说是下属从日本带回来的，让她尝尝。

　　赵姐拿着糕点，慢慢撕开外包装，心想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张进不疾不徐地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其实这几年生意起起落落，之前欠了一大笔钱，我都没跟你说。

　　前年过年，十几个股东坐在这个办公室里讨账，后来有好几个人退股你是知道的。

　　所以我们把这个公司给清账，重新注册了一个，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处于亏损状态。”

　　他停顿了一下。

　　赵姐已经反应过来，张进今天是要哭穷，是来告诉她公司账目虽然转移了，但另一个公司也没有钱。

　　“你若想不想继续，我也不能拖着你。”张进终于说到的正题：“但我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给不了你跟小宇什么。”

　　赵姐心里冷笑，恨不得把他怼到太平洋去。

　　你说没钱就没钱？

　　你不是还有块地要拆迁吗？

　　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张进，这次绝对不能再上他的套。

　　于是二话没说，提起包转身走人。

　　张进在后面喊了一声“赵丽”，她理都没理，出门开车就回家了。

　　“乐子，我都不知道他的下限在哪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说：赵姐，干得漂亮。

　　假如我是张进，我也会这么说。

　　谈判嘛，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我猜他还会来找你，不过看样子，你不能指望在他身上得到太多。

　　赵姐问：“那我还要继续起诉吗？金敏让我后天递交起诉书。”

　　我说：当然要继续。

　　起诉后也可以调解达成协议，不过浪费点手续费。

　　现在不起诉，反而要让他怀疑了。

　　可是没等到后天，当天晚上张进就发了个信息过来：

　　“你想要多少？”

　　赵姐问：“乐子，他这是在让我开价吗？”

　　我说：是。

　　“那我该怎么回答呢？我能不能说“只想要应得的”？”

　　我说：别这么说。

　　他也有心理价位，你狮子大开口那就没法谈了。

　　你应得的是他一半财产，他怎么会再理你？

　　你要明确说个价，比自己的保底预期高一点。

　　几经修改，赵姐回复张进：“三套房子+1200万。”

　　岂料张进极为迅速地回复：“两套房子+400万，不接受就算了。”

　　赵姐说：“乐子，他在打发我呢？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价值800万，另外两套房子加一起才值这个价。如果他给我那两套房子，还不如打官司呢……”

　　我说：那你就回他，你要现在这套房子，再加另一套，外加850万现金，这是你的底线，达不到就不用回了。

　　张进这回没有回复。

　　但一个小时之后他打了个电话来，语气不好不坏，就是有些急促，总之表明以下意思：

　　可以给赵姐两套半房子，现在住的这套算一人一半，离婚以后赵姐还可以继续住在里面。

　　但他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最多只能给500万，超过这个数，他拿不出来。

　　赵姐最后努力了一把，坚持说要650万给小宇买房。

　　张进想了想说：“好吧，找个时间去签吧。”

　　看样子，他也不想再拖了。

　　挂掉电话，赵姐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算胜利，还是失败？

　　她有几个疑惑：

　　张进为什么要给两套半房子？为什么不干脆给三套房子，再少加点现金？

　　之前转移给小宇的200万，他会不会也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