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有一座宫殿,那宫殿上雕刻着几个鎏金大字,云璟阁。阁内不断的传来道贺声。多是恭贺流年殿下历经劫难归来,神位得升之类的。我叫兮灵儿,是一个飞贼,同时我也是这京都城内所有女人的闺中密友,外号惜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谈论的就是我了。可是这京都之内的男人,却都容不下我。他
云端之上,有一座宫殿,那宫殿上雕刻着几个鎏金大字,云璟阁。 阁内不断的传来道贺声。多是恭贺流年殿下历经劫难归来,神位得升之类的。
我叫兮灵儿,是一个飞贼,同时我也是这京都城内所有女人的闺中密友,外号惜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谈论的就是我了。
可是这京都之内的男人,却都容不下我。他们到官府告状,让官府派人缉拿于我。
我兮灵儿,别的不敢说逃命却是一流的。所以官府也奈何不得我。
直到有一天一个锦衣男子的出现。我和他斗智斗勇斗了半年,好吧其实是半天。
只不过我这样的名声若是说只斗了半天的话,未免太失面子。
我并不是逃命逃不过他,只是耐力与体力不如他。他就像一只狐狸一样,不紧不慢的跟着我。无论我拐了多少弯都甩不掉他。于是便只得束手就擒了。
他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环抱双臂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他说“就你这样的货色,也能让这京都城里面的男人如此不安,可见这些男人都是废物。”
我蹲在地上,不答。
他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提起来。
我用力的扬起手中的石灰粉,撒了他一脸。他看不见了,但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我。我急了,便伸腿去踢他。他的一只手在空中乱抓,突然那只手落在了我胸口的位置。我和他都愣了,我大叫起来,用力的把他踢开了。
不久之后,京都里面流传了一个笑话,说是飞贼惜女人是一个阉人,就连叶公好龙都比他强。
我气极了,想要找那锦衣男子算账。可是我被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关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出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锦衣男子了。
直到后来,新皇登基。
新皇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兮家连根拔起。那一天来得太突然,就连混迹官场那么多年的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也没有料到。
那一天,我看到我想要找他算账的锦衣男子,穿着明黄色的衣服,高高在上的站在兮家的大门前。
他说,兮家的家主斩首示众,其余人等发配边疆,女的做军妓,男的做仆役。
顿时兮家上下一片哀嚎,还有的夫人直接撞柱而死。可是在他的眼里我也未曾见到有半分的仁慈与不忍。有的只是对生命的轻贱和厌恶。
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走到我面前,我只知道,后来,我成了他的妃子,兮家上下没有人成为仆役或是军妓,那个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也没有被斩首示众。他们都被发配到边疆去做苦役去了。
他们都说那天是我把他叫住的。
什么君王专宠,什么夜专夜的,我想应该就是说的刚进宫时候的我了吧。
但是我不稀罕那什么所谓的盛宠,因为每天起来之后我都要喝药,那苦不堪言的药,至今都还留在我的记忆里面。
那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虽然打过我,骂过我但是他在我生病吃药的时候,一定会为我准备一颗糖。
我喝药的时候,都有宫人在旁边看着。每天都喝,每天都有。刚开始的时候,我强忍着没把药吐出来,后来我忍不住了,每次都吐出来,吐出来之后,那些宫人又面无表情的变戏法似的再端出一碗来。
要说我这倒霉人生的转折点应该就是我莫名其妙晕倒的时候开始的吧。
我就晕了一下,醒来的时候,那些最爱摸胡子的大夫就说,我肚子里面有孩子了。
那天,莫流年就像气疯了一样。他在我的宫里扔了好多东西,杯子碟子碎了一地。他冷冷的看着我说“别以为你肚子里面有了一个孩子就可以改变什么!我最恨的就是别人算计我了。”
我知道我不能改变什么,也不指望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去改变什么。我只是想我终于不用喝药了。
兮家的人,还是都呆在苦役监里面,而我住的瑜璟宫变成了冷宫。你看,他说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什么都不能改变,其实还是改变了一些的。
从那以后,我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走了。于是,我又干起了我的老本行,飞贼。没办法,我饿啊。我不敢飞出皇宫,但是我敢飞出我的瑜璟宫啊。
一开始我该吃吃该喝喝,可是后来我肚子里面的东西开始动了,好几次因为它我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幸好我没掉下去,要是我掉下去的话,脸就丢大了,毕竟曾经的我可是名满京都的飞贼。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东西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不知道怎么让它出去,所以我就随它留在我的肚子里。
那时候,我十六岁。
但是时间长了,我竟慢慢的喜欢上了肚子里面的这个东西。我也不怨它让我不能飞了。我开始小心翼翼的,我开始和它说话,我开始期待它的降临。于是我便用我宫里的金银珠宝去贿赂宫人,让他们给我一些吃的,用的。我想让这个小东西白白胖胖的降生。
他们和我说过在皇宫里,一直都是新人胜旧人。
那年,莫流年新纳了一个妃子,一进宫便被他封了妃位,封号如。她和当初的我一样,或许比当初的我更受莫流年的喜欢。
我记得,她带着一群人还押着一个宫女来我宫里的时候,阳光正好,我正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和我肚子里面的小东西说话。旁边的井发出丝丝的凉气,让人舒服极了。
她押来的那宫女便是我贿赂的宫人。也是唯一一个肯接受我贿赂的宫人。
她身边的宫人将我从秋千上拽下来押着我跪在她的脚下。我记得她的鞋上有金线绣的牡丹,很是艳丽。
她说“如今我掌管宫中事物,这宫女屡次盗窃宫中财务,她说是灵嫔你指使的!”
我看了一眼那宫人,她低着头,也不看我。我说“我宫里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她将一个手串丢到我面前,气愤的指着我说“这可是皇上随身携带的东西!你竟敢说这是你的?”
我说“在我宫里的,为什么不是我的?”
她打了我一巴掌,摇摇晃晃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说“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争?若是皇上当真喜欢你的话,你又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灵嫔?罢了,你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嬷嬷,把那宫女的手废了!让她好好的长长记性,下辈子手脚放干净点!”
“是。”
她们把那宫女按在地上,想要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敲碎。
我甩开押着我的宫女的手,大声说“住手!”
“灵嫔要害本宫!来人啊!”如妃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
一群侍卫将我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和我打在一起。我打不过她带来的侍卫,那些侍卫乘机一脚又一脚的踢在我肚子上。
我动不了了,我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看着那宫女。
那宫女跌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我。
如妃满意的看向我的肚子,说“这下我看你凭什么和我争!”
我真是蠢啊!原来她是冲着我的肚子来的。要是早点知道的话,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如妃转身走到那宫人身边亲昵的说“你做得很好!”
临走了,她转过身说“这手串是皇上给我的。要不是皇上我还真不知道曾经的灵嫔竟然会沦落到做收买宫人这种事呢!”
她们满意的走了,走得极其轻快。
我捂着肚子躺在那口井旁边,蜷缩着,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后来我模糊的听到,莫流年气急败坏的说“骨生风!要是她活不了,你也别活了!”
骨生风是谁呢?
骨生风是一个我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人,他们都说他能活死人肉白骨。
皇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把命当命的。
“你醒了?我已经把兮家所有的人从边疆召回来了,他们不再是苦役了。”他站在床前,高高在上的说。
我侧过身去,不想看他。可是我竟然翻不过去,只要一动,我的肚子就痛得要命。我掀开被子把我的衣服掀起来,我看到我的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疤。
他走过来,把我的衣服放下,捧着我的脸说“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喝药了。”
如妃还是好好的。所有有权力的人都好好的,只有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在了。还有那个不敢看我的宫人跳井自杀了。
没有人认为如妃错了,没有人觉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也没有人认为那个没了舌头的宫人不是自杀的。
我谁都不想去怨,也不想去讨什么所谓的公道。在皇宫里没有公道才是公道。我的家人都是“有罪”的人,所以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那时候,我整天整天的都是在想,我,还能飞吗?
即使那个孩子不见了,我也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但是我还是表现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骨生风说我是郁结在心。
于是,莫流年就把我母亲从宫外接了来。但是我把她关在我的房门外,抵着门蹲着。捂着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
直到莫流年把门踹开,我被门弹到地上。我匆匆看了她一眼,就晕了过去。那一眼,我只看到了她离去的背影。她,没有回头,背挺得直直的。
从我肚子里面的小东西不见了之后,莫流年经常到落渊山去给我打一些野味和补品。一次往返至少三天。
有一次,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我从井里把那宫女的尸体捞了出来,将我身上的一切都放到她的身上,用床单把她裹到了我的床上。一把火烧了床,烧了他给我的,困着我的瑜璟宫。
我朝着落渊山相反的方向一直跑一直飞。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长,飞了有多久。
我只知道我终于又自由了。
我遇到了一个林阿娘,她收留我,我成了她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儿子。在这里我们的一切都和天祝不一样。
他们说,天祝皇帝开疆扩土,杀戮无数;他们说,天祝皇帝好色荒淫,佳人无数;他们说,天祝皇帝,拿一幅画寻美人无数。
我在这里听到了天祝的很多的信息,我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后来,这片土地烽烟四起,他的铁骑踏上了这片土地。我终于看见了那幅画上的人。
我匍匐在地上,颤抖着。
他走过来说“我原是想找一个相似人,想不到竟找到了一个已故人。”
我说,他认错了。他暴怒,他将我的衣服扯开说,这条疤是你这辈子永远的印记!无论你在哪里,我的铁骑都会踏上你所在的那片土地。你永远别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我被他带回京都。他打了一条银色的链子,把我锁在瑜璟宫。我烧了的瑜璟宫,如今又和以前一模一样了。我看不见太阳,看不见月亮,看不见外面的人……
我成了他的皇后,封号,元熙。
在封后典礼上,我看到了很多女人。那些女人或多或少的与我有些相似之处。
后来我的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小东西。于是莫流年把我的母亲和林阿娘都接到了皇宫。我的母亲抱着我大哭,而林阿娘却僵硬的扯动嘴角,离我远远的。
曾经那个被莫流年召进宫里,被我关在房门外也一句话都不说的骄傲的母亲。就算我晕倒在地也头也不回的母亲,如今竟哭成这样,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我倚靠在床上,不敢乱动,因为脚上的链子会响。
过了几个月,莫流年把链子解开了。我终于可以走一走了。
“丫头,那边是宫门出不去的。”
“阿娘,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望着宫门,在宫门外有我这辈子都不能企及的自由。我说“阿娘,出去吧!我会让他把你放回去的,你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会变的。”
“娘娘……”
“我更喜欢你叫我丫头……”
林阿娘走了。
我娘陪着我,但是我不喜欢她说话。
这个世界上我娘的骨气与傲气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莫流年比谁都清楚。只是我把他想得太好……
又过了几个月,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见到莫流年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又把我锁了起来。
骨生风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可是上一个孩子的伤害终究是留下来了的。所以,这个孩子它还未足月,便不得不出世了。我听着我脚上的链子响了整整一天一夜。
后来我对骨生风说“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吧。”
骨生风说“他说了大小都要!”
“我活不下去了也不能再活下去了,妖后这个名号这辈子是丢不掉了。我死了以后就昭告天下,让他回来吧。让他不要再杀戮了。不值得。”
他想寻一个相似人,便开疆扩土所到之地无人不识我,无人不知我。他荒不荒淫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欠了我的。他让我无端背上了祸国妖后的名号,他让我兮家家破人亡,他让我兮灵儿没了自由,没了翅膀。
我就这样死了,我就这样成了祸国罪人,我就这样被关在这风雪狱里过了流年不知多少许……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白,白得令人不敢轻易的玷污。
在这没有边际的白色大地上,立着两根晶莹剔透的柱子,柱子上有两条银色的链子。有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双手被那链子锁着,赤足站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
独自对着呼呼的大雪一遍又一遍的自顾自的说着她所经历的过往。
末了,她说“你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带着你的铁骑踏上我所在的土地,可是如今你在哪里呢?”
他是流落凡间历劫的神,而她是神遗落地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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