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一说刮风下雨,电力部门立刻拉闸断电,在我们这里已成了常态。傍晚的雨星儿刚刚飘飞,电,停了。我摸索出半截蜡烛——经了夏天的蜡烛,扁平得如同一把学生画图用的短尺。蜡烛虽然变了形态,可火苗子不小,一撅一撅地冒起老高,黄亮亮的,清冷的小屋子似乎让它给带来了暖意。干点什么好呢?干巴巴地
天气预报一说刮风下雨,电力部门立刻拉闸断电,在我们这里已成了常态。
傍晚的雨星儿刚刚飘飞,电,停了。
我摸索出半截蜡烛——经了夏天的蜡烛,扁平得如同一把学生画图用的短尺。蜡烛虽然变了形态,可火苗子不小,一撅一撅地冒起老高,黄亮亮的,清冷的小屋子似乎让它给带来了暖意。
干点什么好呢?干巴巴地坐着不是我的风格。我从书架顶上拿下凤凰琴来。琴上本来搭着一层报纸的,可灰尘还是钻了进去,小圆键由白变灰。我拿软布揩了琴键,又拂了琴身,用牛角的拨子试了试琴音——还好,四根琴弦都在一个调上。
一大堆陈年旧歌在脑子里接连着蹦跳出来,可我不打算老调重弹,选了《荷塘月色》和《天在下雨我在想你》。因为静,琴音就显得极响,惊得蜷在沙发里的大黑猫几次抗议,将黄眼珠子毒毒地亮给我。其间,烛光配合,没有灯花,不跳,没有风吹,也不摇,让我的心情大好。外边的风大起来,先是有一个饮料瓶子在院子里疯跑,咣啷啷地四处碰壁,接着,窗上让我粘贴窗缝的胶带被掀揭起一个角来,扑啦啦拍打窗扇,像是一个多言的村妇在放肆地鼓噪。风有隙可乘,直扑烛火,火苗几欲被吹灭,歪斜着身子,立刻将烛身烤得泪流遍体。我赶紧拉上窗帘,于是,窗帘就让风恶狠狠地一阵阵鼓荡。窗帘挡住了风的前锋,可还是有余匪袭来,烛火便一栽一仰地摇曳起来,像个醉汉似的。我抽出一本厚杂志来,呈“人”字立在桌子上,挡住贼风,烛火立刻挺直了腰身,可南墙却被黑暗笼罩。
小桌上立起书,琴只好让位。我开始坐下来读杨红樱的《四个坏小子和美女老师》。读惯了写给成年人的书,尤其是常读余秋雨的文章,一下子来读儿童文学作品,犹如从听西洋大乐改成听民间小调,轻巧得心地宽阔起来。胶带在窗扇上扑打,H4们和米兰老师却在肯德基店里吃着甜筒。
我的眼睛伤在旧年的就着油灯读书上,如今看了——22页,就觉得眼珠子要鼓出来,便合了书,等着听雨声。
前几天的雨都是没有声音的,春雨么,喜欢“潜入夜”的。今晚的雨一定会有响声,因为预报是“雷雨”,且过了谷雨好几天了,已经是春天的尾巴了,雨还能轻悄悄地“细无声”?
果然,一个秀气的闪电过后,传来雷声,沉闷而悠远,不像是雷声,因为它优雅得没有一点气势。雨开始下起来,沙沙沙,沙沙沙。我想,我的芍药一定是摇头晃脑承接甘露的。还有我的玉树和我的南洋杉。
雨水在屋顶上居然汇集成流了,顺着瓦口滴下来,是滴不是流。因为刚才那个饮料瓶子正好滚在瓦口下边,水点子滴打着它,像一面顽童的小鼓似的,嘟,嘟,嘟,节奏感很强。嘟嘟嘟,水点子紧起来,几乎分不清鼓点。终于点滴变成了一条线,鼓点也就变成了急催千军万马的频频战鼓。
听不见了胶带拍窗,我撤走了立书,还给南墙一片光亮。窗帘静垂,仿佛是台上的幕布拉起,将紧锣密鼓掩藏在了后台。
雨下得急起来,瓦口流下的水越过了饮料瓶子,溅打着水泥地,哗哗的极其响亮。我开始心疼起我的花木来。本来应该享受和风细雨的,却承受起苦风凄雨来。芍药膨大的花蕾,鸭脚木新发的嫩芽,还有清瘦的南洋杉,你们经得起这不速之客的蹂躏么?
如果有电,我会透过窗子看一看外边的景象,现在只好仰于沙发之上,静听雨声。
烛光在微微摇晃,有意无意的;窗帘在轻轻鼓荡,也是有意无意的。大黑猫跳到我的腿上,他一定是觉出了冷,想依着我得到点温暖——你这可人的灵物,我也正想得到点暖意呢。
“下雨了么?”妻在电话的那一头问我,那一头是城市。
“下着呢。”
“明儿个多穿点,要降温。”妻的话语就是一件暖衣。
我听见孙女在喊叫,一定又是在淘气了。
胶带又开始拍窗,窗帘时而鼓起大肚子,时而又瘪下去。烛光剧烈地摇晃起来,一度倾侧得厉害,让它舔得再一次淌下烛泪来。
这一波是风搅雨,胶带一阵猛拍,雨点子啪啪打在窗子上。我猛地站起,黑猫滚落下去,对我的举动大惑,瘆惨惨叫了一声。我踢他一脚,他一跃又窜上了另一只沙发。
烛光一阵剧烈的摇摆,一度小如蓝豆。
这不春不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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