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儿子来了,你别再耍你的驴脾气啊!现在什么最重要?唵?治好病最重要。花点钱就花点钱呗!花钱免灾,你都快八十的人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呢!”说话的是个老太太,七十五、六岁,她刚刚把电话撂下,看样子是刚刚跟儿子通过电话,她扶着放有电话的那个老式办公桌,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佝
“一会儿儿子来了,你别再耍你的驴脾气啊!现在什么最重要?唵?治好病最重要。花点钱就花点钱呗!花钱免灾,你都快八十的人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呢!”说话的是个老太太,七十五、六岁,她刚刚把电话撂下,看样子是刚刚跟儿子通过电话,她扶着放有电话的那个老式办公桌,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佝偻着,大声对坐在沙发上的老伴说。显然,老太太说的话,有点耳聋的老伴已经听清楚了。
“我说老伴啊!你怎么也和儿子一个货色呢?我们正常到医院看病,为什么非得要给医生送红包呢?腐败,太腐败。哼!都是你们这些人给惯出来的!”“老冯头!是给你治病还是给我治病!别再好赖不知好不好!”老太太大声嚷道。“老冯婆!你嚷什么嚷!我就是发表一下意见而已,最终还不是你跟儿子说的算!我……”这时,一阵剧痛袭来,老冯头说了半截子话停住了,他满脸痛苦地样子,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珠,他用双手捂着小腹,几乎要张倒在沙发上了。“看看,看看,这都要去医院做手术了,还动不动就生气,这怎么能让我放心呢!”老冯婆颤颤悠悠地走到老冯头跟前,挨着老冯头坐下,十分亲昵地一只手搂着老冯头的肩膀,一只手捂住老冯头的肚腹,“你呀,你呀,就是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这小肠疝气得了都一年多了,几次动员你到医院去治一治,你就是不去。这回要不是疼得受不了了,你也不会答应去医院做手术。唉!你怎么就那么犟呢!儿子马上就要开着车来了……这回说什么也要给你治去根了。我不放心你,一会儿,我也跟着你们到医院里去。”她怕老冯头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就提高音量,把最后一句重复一遍说,“一会儿,我跟着你们一起到医院去,我陪着你!”最后一句话,老冯头听清楚了。“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跟着瞎起哄了!你走路都磕跟头,还跟我们上医院去!”老冯头突然直起腰,咬了咬牙,忍着疼痛,“不用你到医院陪我,你去就是添乱,还是在家看门吧!”老冯头轻轻地将老冯婆的手从他的肚腹处拿开,假装轻松地说,“嗯,你还别说,你的手这么一摸,好像很管用,好多了,不疼了,不疼了。”老冯婆知道他是装的,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眼看着他。“真的管用?”“真的管用。”“说谎!”“善意的,善意的。”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他们的儿子冯大壮走了进来。“走吧!快去医院吧!”冯大壮满脸显出焦急的表情,直奔老冯头走了过去。老冯头看了老冯婆一眼。老冯婆立即说道:“去吧,坚强一点。”老冯头冲老冯婆点点头,就要从沙发往起站。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有站起来。“还是我背着您吧!”冯大壮说着,已经蹲下身子,双手抓住了老冯头的胳膊,一用劲,把老冯头背了起来。“慢点,慢点,大壮。”老冯婆双手护住老冯头的后背,对冯大壮说。“嗯,妈,我知道。”冯大壮说道。出了房门,冯大壮打开车门,将老冯头放在汽车的后车厢上,让老冯头舒舒服服地躺卧在那里,然后关上了车门。老冯婆从衣兜里掏出一大叠钱,递给冯大壮。“大壮,拿上这些钱。”“妈,我带着钱呢!”冯大壮连连摆手说。“拿着!不是还要给医生送红包吗?多带点以防万一。”老冯婆瞄了一眼汽车里的老冯头,向冯大壮递着眼色,那意思是“快拿着,别让你爸爸看到了”。
冯大壮只好接过来,瞅了一眼汽车里的老冯头,将钱放在衣兜里。躺在汽车后车厢里的老冯头早就看到了,他皱着眉头,不住地摇头。“妈,您回去吧!放心,我一切都会办妥当的。”冯大壮对老冯婆说着,就要奔向驾驶室。老冯婆还是不放心,叫住冯大壮说:“千万不要听你爸爸的,红包是一定要送的。”老冯婆语速极快地说。“好的!妈,我明白,我明白,您就放心吧!”冯大壮说。“大壮,记住,千万不要为了省几个钱耽误了治病,一定要按着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给。主刀医生五千,麻醉师一千。”老冯婆嘱咐道。“好,好,冯大壮连连点头。”辞别了母亲,冯大壮启动汽车,认准路线,向医院奔去。进了医院,冯大壮为老冯头办了住院手续,与医院签订了手术协议。一切安排停当,冯大壮就去医生办公室去找主刀医生李医生和麻醉师王医生。李医生的办公室只有李医生一个人在。冯大壮跟李医生客套几句,说了说他父亲的病情,然后,就从兜子里掏出一个红包来,放在李医生面前的桌子上。“大壮,这个使不得!使不得!你还是拿回去吧!”李医生拿起面前的红包,就要还给冯大壮。冯大壮急了,他涨红了脸说:“李医生,您就收下吧!请您理解我们患者家属此时的心情。我希望我父亲的手术圆满成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更不会出现第二次开刀的事情,您收下这个红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才会放下心来。”“大壮,小肠疝气不是一个多难做的手术,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之前,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李医生说。“李医生,您别说了,这个红包如果您不收,我就会一直担心到最后,我父亲也会提心吊胆的。”冯大壮说。李医生用手掂了掂那个红包,沉思一会儿,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红包我要是收下了,你就放心了,你父亲也会安心做手术了?”“对,李医生,您收下了,我们就都放心了。”冯大壮说。“好!我收下了!”李医生冲冯大壮点点头,回手将红包放进外衣兜里。“谢谢!谢谢!”冯大壮非常激动,长吁了一口气,离开了主刀李医生的办公室。“麻醉师的一千块钱一定要给的。父亲年龄大了,麻醉做的不好,父亲就会受罪了。前年,邻居的赵阿姨,就是因为没有给麻醉师送红包,麻醉药不够剂量,做手术时没差点疼死。”冯大壮这样想着,加快脚步,向麻醉师王医生的办公室走去。冯大壮完成了送红包的任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脚步也变得轻松多了。开始要做手术了。冯大壮随着护士,把老冯头送到了手术室门口,老冯头的脸上,现出了焦躁不安的神情,他直瞪瞪地看着冯大壮。冯大壮握了他的手一下,俯下身子,趴在他的耳边说:“爸,一切都办妥了,主刀和麻醉师都安排了,你就放心手术吧。”老冯头似乎已经听清了,冲冯大壮点点头,慢慢地眯上眼睛了。老冯头被推进手术室,冯大壮被挡在了手术室之外。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一辆担架车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冯大壮立即迎了上去。主刀的李医生跟在担架车的后面,边走边摘下戴在脸上的口罩。冯大壮一把拉住了李医生的手。“手术圆满完成,这回,你放心了吧?”李医生笑着对冯大壮说。“谢谢!谢谢!”冯大壮连连致谢。冯大壮帮着护士,一起推着老冯头到住院处,到了房间,他们一起将老冯头放到病床上。护士开始张罗着为老冯头输液。一个女护士一边为老冯头配液,一边跟躺在病床上的老冯头唠嗑。“大爷,您以前用过头孢吗?”“什么?红包?——啊?手术前不是送过了吗?还要啊?”老冯头听到一个“包”字,况且他现在还在想着红包的事,所以,打岔打到红包上了。女护士被老冯头的话弄得满脸通红。“不是!不是!大爷,是这个,头孢!”女护士知道老冯头耳聋,举了举手中的药瓶大声说。“头包?没去过。我去过内蒙的包头。”老冯头直直地瞅着女护士,摇着头说。女护士忍不住“嘎嘎嘎”地笑出声来。冯大壮急忙走上前,对女护士说:“护士,我父亲对头孢不过敏,你只管给他用药吧。”女护士捂着嘴笑着,冲冯大壮点了点头。她麻利地为老冯头输上液,嘱咐冯大壮两句,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老冯头和冯大壮父子两个人。“早知道这小肠疝气的手术这么容易做,那两个红包不送好了。”老冯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正在为他剥苹果的儿子冯大壮说。“老爸,您别天真了!不送红包,能保证手术这么顺利地完成吗?要是这红包不送,说不准做完手术后,医生会将什么东西忘在您的肚子里,没有拿出来,还得开第二次刀。我妈说的对,花钱免灾,治好病比什么都重要,您就不要再惦记那两个红包了”。冯大壮说。老冯头刚想说话,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老冯头的主刀李医生和麻醉师王医生。冯大壮立即站了起来。“怎么样?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吧?”李医生笑容可掬地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子问老冯头。老冯头瞅着李医生,摇了摇头。“没有!我父亲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李医生医术高明,手到病除!手到病除!”冯大壮连忙替他的父亲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李医生是说着,示意冯大壮坐下说话,他坐在了老冯头对面的那个床上。麻醉师王医生挨着李医生坐下了。“冯大爷,大壮,我和王医生来,除了关心一下手术后的情况外,还有一项任务。”李医生瞅了王医生一眼,王医生冲李医生点点头,李医生接着说道,“我们是来送还你们的红包的!”说着,李医生和王医生都站起来,从兜子里掏出红包,一起递向冯大壮。“别别别!李医生,王医生,这红包是您们应该得的。”冯大壮立即站起来,不想接过红包,冲两位医生连连摆手。“大壮啊!我们医院有规定,医务人员是不准收受红包的。之所以在冯大爷的手术前我和王医生收下了你的红包,是怕冯大爷安不下心来做手术,你们怕这怕那的。现在手术做完了,你和冯大爷都放心了,这红包我们就不能再为你们保存了,还是物归原主吧!另外,大壮,我还要告诉你,医生的医德,是不能用金钱来亵渎的!”李医生说完,将那个红包放在了老冯头的床上。王医生也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红包,也放在了老冯头的病床上。冯大壮目送着两位医生离开,并冲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冯头在病床上,冲两位医生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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