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时光

　　AFTERNOON

　　整理：大橙

　　1

　　趁着清明节单位放假，我带着孩子回老家扫墓。

　　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自从嫁到外地后，就很少回去看看了。

　　带着孩子刚到车站，哥哥和嫂子开车来接我们，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和哥哥周明也快一年没见了，这次回来周明忽然说要带着我和孩子好好转转。

　　我推辞道：“孩子后天下午还要上补习班，我去看看妈就回去了。”

　　周明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地微笑，继续劝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要走，多见外啊。”

　　我有些纳闷，前两年来的时候也没见周明这么客气，难道转性了？

　　我和这个所谓的哥哥向来不怎么亲近，当初母亲去世之前，为了留下来的一点遗产，我和哥哥嫂子闹得很僵。

　　“还是算了吧，我下午就去给妈扫墓。”

　　其实这次回来，我不单单是想回来扫墓，更多的是想给父母做一个夫妻合墓，好让分别了十数年的父母死后能够团圆。

　　2

　　把想法和周明一说，他显然有些慌了，他不断地找理由阻止我去扫墓，还说气象台报道下午可能有雨，不宜出行。

　　“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必要大动干戈了吧。”

　　嫂子也开始劝我：“这两天扫墓的人多，动手也特别麻烦，还是不要弄了。”

　　我一下子就起了疑心，来之前我特地查了天气，老家这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按下心中疑惑，决定暂时不去扫墓，看看哥哥嫂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明把我和孩子接到家里，安顿好后，忽然和女儿西西说起了游乐园的事情。

　　“西西，明天舅舅带你和妈妈去游乐园好不好？”

　　女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向我撒娇道：“妈妈，我想去游乐园玩儿。”

　　嫂子也凑过来帮腔道：“对啊，西西还没来老家玩过呢。”

　　3

　　我看着一脸心虚的两个人，嘴上答应明天暂时不去扫墓，陪着孩子去游乐园。

　　第二天，周明带着女儿把游乐园里里外外都玩了个遍，回到家，嫂子告诉我她下午已经去扫过墓了，让我别去了，明天早点买票回去。

　　我面子上虽然没有发作，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懊恼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想到哥嫂竟然千方百计拦着我不让我去扫墓。

　　第三天一早，周明就要送我和西西离开，到了车站我假意转身上车。

　　周明离开后，我带和女儿打车就去了母亲的公墓。

　　下车后，我一路找到了母亲的墓地，但是看到墓碑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母亲的墓碑旁边还有一个合葬的墓，上面的男人，我根本不认识。

　　4

　　顿时我只觉得气血上涌，当年父亲出事后，尸骨无存，也一直没有设立墓碑。

　　母亲守寡数十年，身边根本没有别的男人，怎么会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她葬在一起。

　　墓碑上这个叫周建国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件事情我必须好好弄清楚。

　　打车回到哥嫂家，周明看见我去而复返显然吃了一惊。

　　“怎么又回来了？”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妈的墓地怎么回事？”

　　他结结巴巴地想装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把行李一放，厉声道：“周明，这件事情你要不给我说清楚，我立马就报警。”

　　我被气昏了头，拿母亲的墓地开玩笑，这是对去世的人极大的不尊重。

　　眼看着事情就要瞒不住了，周明脸上尴尬极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母亲墓碑旁边那边的男人是一个老鳏夫，嫂子在医院工作，去年在病房里碰上了他。

　　5

　　老鳏夫叫周建国，是个肺癌晚期的患者，一辈子没有结婚，膝下无子无女。

　　六月中旬的时候，他因为癌细胞扩散肺部感染严重，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病入膏肓那会儿，他到处托人处理后事，说谁帮他处理了后事就将一辈子的财产都送给他。

　　嫂子心动了，回家就和周明商量，俩人决定帮周建国送终。

　　但是没过几天，周建国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说自己一辈子没有娶妻，下辈子怕是要打光棍了。

　　但是有个大师告诉他，要是死后能和一个女人合葬，下辈子就能找到老婆。

　　所以他又提出自己的墓要和一个女人合葬才行。

　　这下子难住了周明，他上哪儿找个女人跟他合葬啊?

　　老鳏夫被大师忽悠得不轻，打定主意不松口，还立下遗嘱公证，如果周明不照办，一分钱也拿不到。

　　他是国企退休员工，退休金不少，生前攒下不少钱。要是周明帮他把事情办妥了，这些钱可以作为遗产留给他。

　　后来七月份老鳏夫咽气之后，他们想到了母亲的墓。

　　6

　　为了钱，周明也不管什么伦理纲常了，将周建国的骨灰安置在了母亲的墓碑旁边，也算是完成了和女人合葬的要求。

　　听完他的话，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为了点钱，你们竟然把母亲的墓给算计了，哥，你还是人吗？”

　　要是母亲泉下有知，她该多伤心啊！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父亲走后母亲守寡这么多年，艰难地把我们拉扯大，可是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你对得起咱爸吗？”

　　周明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狡辩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当初答应了的事情，不做就拿不到一分钱。”

　　周明的声音越说越微弱，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过分了。

　　争执了几句后，我们都冷静下来了些。我鼻子一酸，忽然想起来父亲出事那一年。

　　7

　　父亲是海员，在我六岁那年，他在一次出海任务中不幸遇难，尸骨无存。

　　遇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柔弱的母亲几次哭晕在灵堂前。

　　那时候她也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独自撑起这个家，养大我们兄妹，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母亲长得貌美，守寡后给她介绍男人的媒婆不知道来了几回，但是每次都被母亲打发了。

　　虽然家里实在需要一个男人来支撑门面，但是她怕继父会对我们不好，一直未改嫁。

　　我心中明白，母亲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父亲的。

　　就连临终前，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安心去见父亲了。

　　现在她的墓旁边忽然多了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这叫母亲多么难堪啊。

　　“哥，我给你两天时间，你马上把那个老鳏夫的墓迁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嫂子忽然阴阳怪气地出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妈都死了这么些年了，你除了每年清明节回来看看，还有的别的记挂吗？还不是全靠我和你哥前前后后打理事情。”

　　8

　　我承认，自从远嫁后回来的次数是少了很多，但是这也不是他们随便动墓的理由。

　　妈的墓明显是被人重新打开过，然后做的夫妻墓，让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安置在母亲身边，他们把死去多年的父亲放在哪里。

　　我知道周明一直是个认钱的主，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混账。

　　“妹妹，哥收了那老鳏夫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现在事情也做了，已经没法子了。”

　　“没法子？什么叫没法子，你当初就不该做这事儿。”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母亲去世前的样子。

　　哥哥和嫂子坚决不肯迁墓，推脱说母亲泉下有知，会原谅他们的。

　　又开始哭穷，说自己日子过得艰难，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我被他们一唱一和噎得说不出话来，周明铁了心不肯迁墓，我孤身一人在娘家也没办法。

　　但是这口气，我根本咽不下去。

　　把女儿送回家后，我带着丈夫又回到了老家。

　　10

　　经过几天的思虑，我决定求助父亲的老战友们。

　　父亲遇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家里困难，他们时常会来接济我们，都是一起出国海的同袍，情意自然深。

　　当初父亲遇难后，墓碑列在烈士陵园，家里因为穷就没再另外立碑了。

　　父亲的老战友们们听说了这件事后，纷纷表示愤慨，明明是烈士的遗孀，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他们决定帮母亲和父亲重新安置一个合墓，夫妻俩有个名正言顺的安置所。

　　年轻的时候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老来血性依旧。

　　到老家的当天下午，一帮父亲的老战友就带着人找上门来，吓得周明一声不敢吭。

　　夫妻两个人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我告诉周明，父亲的墓碑已经做好了，现在要和母亲合葬，至于那个老鳏夫我会另外找个地方安置妥当，不会惊扰逝去的人。

　　在一帮叔叔的帮助在，我成功将父母的合墓安置完整。

　　当年父亲的尸体没有找到，简单地找了一件衣服作为衣冠冢，合墓上写着父母的名字，落碑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这件本该在三十年前就做好的事情，今天在落定，为人子女真是太不孝顺了。

　　好在一切都回归原样了。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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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情简介：百万畅销书作家，云意轩翡翠创始人，致力于女性自我成长，新书《做一个有境界的女子：不自轻，不自弃》正在热销中，代表作《做一个刚刚好的女子》。公众号【晚情的休闲时光】【晚情聊育儿】【倾我们所能去生活】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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