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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眉心，编辑|眉心

　　来源：主编讲故事（bjwanshui）

　　我生小七那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新成员的到来，让我和老公倍加珍惜，印证了那句：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教语文的老公和小文艺的我对小七的培养目标是以“腹有诗书”为标准，所以小七从胎教开始，我和老公就坚持每天读诗歌、讲故事给她听。然而，我婆婆一来我家，事情就完全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

　　小七一周岁的那年暑假，老公把婆婆从车站接回来时，我正和小七在睡午觉。“小七，奶奶来看你了。”一进门，她就提高嗓子大声喊起来，我心里很不痛快，假装没听见。

　　老公说：“妈，孩子在睡午觉呢，我们先坐会。”他们便开始聊起日常，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高兴处还“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农村来的，说话也不怕影响别人。”我对着这个初来的婆婆完全没有好感。

　　由于我把小七的日常安排得很满，婆婆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她，老公看她无聊，就用客厅的电脑下载斗地主教她玩。

　　从此以后，家里便充满了无休无止的斗地主音乐声，让人无处可逃，还有没完没了的“管上”、“不要”、“炸弹”之类的对话声，婆婆还说：有声音玩才有意思，就像跟人坐在一起唠嗑一样。

　　有几次，我让老公看小七，自己忙着赶几篇稿子，但是每一次等我写完稿子，总发现婆婆抱着小七在斗地主。

　　这事我私下跟老公提过几次，每一次他都说：“我妈暑假结束就回家了，她还能抱几回呀。”老公几次都让我忍着点，所以我也就没有冲婆婆发飙。

　　但是有一天小七感冒了，我给她喂药时她挣扎着哇哇地哭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在一旁斗地主的婆婆看到了，便过来抱走了。等我把小七喝药弄脏的衣服洗好，走到客厅，又发现婆婆抱着小七在斗地主。

　　“妈，你不能抱着孩子看电脑，对孩子眼睛不好。”我忍住不让自己吼出来，但婆婆却说：“小孩愿意玩就玩呗，从小学习，长大了才能不输。”听到婆婆这样说，我不顾小七的哭泣，从她怀里把小七抢过来，便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天起，我和婆婆的对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之后的几天里，老公忙于学校里的评职论文。为了不让婆婆更多地接触小七，我把小七的时间安排很满。

　　上午早教班，然后回家吃饭，小睡一会，下午给她讲故事、堆积木，总之小七的时间安排一定要和婆婆的空闲时间错开。也许是看出我的变化，婆婆只蔫蔫地坐一旁看我们玩。

　　那一阵子，我怕小七眼睛不好，打算多给她吃点猪肝泥。又快到了小七要吃晚饭的时间，我把蒸好的猪肝片装在碗里，还没有来得及用研磨器把猪肝片磨成泥，就发觉肚子突然剧痛起来，一定是中午在外面吃火锅坏事了，我便让婆婆看一下小七，就去径直去了卫生间。

　　“碗里的猪肝是给小七吃的吗？”我听到婆婆在门外喊，“是，我一会再喂她。”我心想着婆婆不会研磨，等我解决了“大事”再说吧。可谁知，我一出门，就被她气得肺都快炸了。我看到婆婆正把自己嘴里嚼过的猪肝片吐出来，再用手喂给小七吃。

　　“妈，你怎么能这样喂孩子呢，成人的嘴里有细菌，这样多不卫生。”我再也忍不住，对她吼了起来。“有什么细菌，我们农村，哪一个孩子不是这样喂大的。”婆婆还理直气壮地和我辩论。

　　“那是你们农村，在我这就不行，我的孩子就不可以。”我气匆匆地抱过小七。她兴许是被我们的吵架吓到了，黝黑的小眼睛里全是泪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老公从书房里出来，看到我们吵架的一幕，想过来劝，但被我拦在了门外。

　　婆婆的到来，便搅乱了我对小七教育的构思，这位“不速之客”让我忍无可忍，我借故给老公倒水，门也不敲直接冲进他的书房：“你老妈没完没了地斗地主，你让我怎么培养小七读书呢？”进去之后，我把杯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气冲冲地说。“你这样不管不问，是要我自己去跟她说吗？”

　　“老婆，我在写论文呢，等我写好了再说吧。”被我合上笔记本电脑，老公只无奈地牵着我的手让我别生气。我突然想起小七一个人在房间里，也顾不上和他理论，赶紧过去看她。

　　“炸”，婆婆正拿着小七的手点着手机的屏幕说，“看奶奶不把他们炸飞咯。”她正把小七楼在怀里，“哈哈”笑着和她并肩斗地主。

　　“妈，你这是干嘛？”我一把抢过小七，抱着她冲进老公的书房。

　　婆婆也跟进书房，怯生生地说：“我看她一个人在屋里，怕她摔着咯。”

　　“那你也不能教她斗地主啊。”我特别不能容忍婆婆在小七面前斗地主，忍不住大声吼出来。

　　“你自己没把孩子看好，我妈抱抱还有错啊。”老公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忙着帮腔。

　　看老公这个样子，势必要维护他妈妈了，但我并没有错，“以后小七的事，你们不用管。”说完这话之后，我和婆婆关系已到了冰点。

　　接下来的几天，婆婆并没有因为和我冷战而要回老家的意思。在那之后她便不再斗地主了，而是改成和老公到楼下散步，回来后还到老公的书房翻几本图册来看。

　　冷战期间，老公几次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说婆婆知道我夜里写文章，担心我累着，才主动过来帮忙照顾孩子。虽说是出于为我考虑，但这也有可能是老公为了在中间劝和自己编的。

　　总之，要我先低头，没门。

　　“我妈的好脾气在村子里可是有目共睹的，真要是被你气回了老家，村子里指不定怎么说你容不下婆婆呢。”老公在一旁劝导我，让我主动化解矛盾。虽说这几天来，婆婆的小心翼翼让我也冷静了许多，但要我主动和解，没门。

　　那几天我写的文章几次修改都不满意，最后打算弃稿。孩子午睡了，我百无聊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听着厨房里的老公和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隔壁家的疯子如何欺负我婆婆家，几次被公公赶跑了......婆婆说那个疯子的故事，我正可以借鉴到自己的文章里。

　　看到我走近厨房，婆婆马上不说话了，拿着茄子要去洗。

　　“妈，你隔壁的那个疯子长什么样啊？”我虽然不是十分的愿意套近乎，但是出于想把握住这个素材，主动开了口。

　　婆婆一听我找她说话了，一高兴，话闸子打开了再也止不住，好像要把这些天少说的话全部补回来似的。我一边摘豆角，一边和她搭讪，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那天的午饭特别美味，想不到婆婆竟然有这样好的手艺，平日里竟然没有发现。午饭之后，我便急着要赶稿子，让老公看一会小七。

　　走出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婆婆正在学我平时的样子给小七读绘本故事。“这是妈妈下班回家累了，宝宝给妈妈搬来小凳子，让妈妈坐下，小宝宝真懂事。”婆婆摸着小七的头，接着说：“小七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感谢妈妈的辛苦付出......”

　　婆婆佝偻的背对着我，挽着的小发髻上斑驳的白发清晰可见。我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仔细地打量过婆婆，也没有在意过这位在我心中无足轻重的“妈”，但是那天她教小七要学会感恩，让我对她刮目相看。看小七嬉笑的样子，我轻轻地走进了隔壁的书房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常会问婆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有时候她我也跟我聊家长里短，说自己在农村生产队的经历。后来我也用这些素材写过几篇稿子，都陆续发表了。

　　和老公去领稿费那天，我们路过一家花店，我给自己买了一束百合，老板说没有零钱，就随手包了一小束康乃馨说送我。

　　回家时，婆婆正在和小七玩堆积木，她拿老公的扩大镜对着积木的说明书看，见我们回来，她腼腆地指着上面几个不认识的字问老公。

　　“妈，别看了。”老公搀着婆婆站起来，“你看叶子给你买的康乃馨。”老公把那一小束康乃馨递给了她，接着说：“叶子说你这些天辛苦了，还有，你做的饭很好吃。”想不到我无心插柳买的康乃馨，竟然被老公“借题发挥”地献给了婆婆，并趁机在此“和稀泥”。

　　我看婆婆颤抖的手放下扩大镜，然后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激动地接过花的那一刻，我真希望这一束花是我特意为她买的。

　　晚上我熄灯后，听到客厅里婆婆在给公公打电话：“叶子给我买的康乃馨真漂亮啊，哎呀，这一辈子你都没有给我买过花.....养在花瓶里，明天早上我再洒点水，听说能开好几天呢。”听着她和公公聊天，我久久不能入睡。

　　虽然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她有一颗感恩的心，她没有抱怨过和我相处的不愉快，相反，我无心的一点给予，她便铭记心头，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她。那天看她给小七读绘本，我便知道我在教小七的过程中丢失掉了一些东西。

　　第二天，我抱着小七，和老公一起带着婆婆逛了商场，偷偷地把她试过的几件衣服买了下来。

　　暑假结束，婆婆就要回家了。临走那天我们去送她，她拎着我们买给她的衣服、鞋子、还有买给公公的礼物频频回头，说以后不要随便给她买那么贵的东西了。

　　我抱着小七，不方便挤进车站送她，老公扶着她在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瘦小的她站在高大的老公身旁，让我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老了。她颤颤的身影，让我心疼。

　　“你跟妈说，常来北京，家人都在等她呢。”给老公发了微信，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心里想着我以后一定要带她好好转转北京。

　　END

　　同在屋檐下，哪会没有磕碰呢？婆媳之间相互谅解，才能换来家庭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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