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同事在选题会上提到“备胎”这个词和相关特征，我都意识不到，原来早在几年前，我就当过备胎。

　　想起那时候经常单曲循环的三首歌，大约就代表了我们那段关系的三个阶段。

　　把昨天都作废

　　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 请给我机会

　　——《偏爱》

　　大一的时候，我进了一个学生组织，其中有一位师姐，暂且叫她呆呆好了。

　　呆呆是她的微信昵称，但她一点都不呆，性格很活泼，属于自来熟的类型。

　　我刚加入不久，她就主动加了我的微信。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怎么聊，只是我发的朋友圈，她一般都会点赞。

　　后来每次部门举办活动，我们都分在同个组，她会很耐心地分享她的经验，并会在工作之余，偶尔关心我的生活。

　　这让我对她的好感度一点点在递增。但我还是暗暗认为，也许她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吧。

　　直到有一次，部长找我聊天，偶然提到，“你知道为什么每次参加活动你们都是同个组吗？”

　　“那是因为分组的名单，都是呆呆师姐做的。”

　　当发现喜欢的人似乎也喜欢自己，的确是一件让人心动的事情。只不过大学以前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还蛮害怕这份心动只是一厢情愿。

　　大一下学期，学校举办微电影比赛，我以她为原型写了一个剧本，并把我想说的话，都写在里面。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邀请她来当女主角。她看了看剧本，说：“为什么男主不是你哦？”

　　我说我是导演编剧拍摄剪辑。

　　“可惜了。”她看着我说，“那这场拥抱的戏，我就只能抱其他男生了哦。”

　　那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

　　记得有一场戏是在教学楼天台拍的。刚好黄昏，她倚靠在栏杆上读信，一阵刚好的风吹起她刚好的发梢和笑容。

　　我站在镜头后面，控制不住地手抖。奇怪，我拍照从来没有手抖过。

　　拍摄结束后，有一天晚上 9 点多，我找了一间课室剪视频，她带了两瓶酸奶和一些小吃过来。

　　我拿起酸奶准备喝，她拍开我的手，“空腹喝酸奶对胃不好，先吃点东西。”然后拿了一个小笼包，塞到我嘴里。

　　那天晚上整个课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剪辑录音，时间很快就到了 12 点，教学楼熄了灯。

　　电脑屏幕发着微光，她打了个哈欠。

　　“要不你先回宿舍睡觉吧。”我看着她。

　　而她什么都没说，斜斜地靠到我的肩膀上，很自然地揽起我的手。

　　我一瞬间就僵住了，内心不断鼓励自己不能慌，要稳住。

　　我深深呼了口气，尝试着牵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反而握得更紧了。

　　她手心的温热，让我意识到我早已手脚冰凉。

　　之前所有克制和冷静筑构起来的疑虑，在那一秒钟里崩塌。

　　让我爱你

　　然后把我抛弃

　　——《残酷月光》

　　微电影比赛结束后，我们每天还是维持着暧昧的联系。她心情不好时，我会去陪她逛操场聊天；在她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会唱她喜欢的周柏豪的歌给她听。

　　一个周末晚上，她说想去逛超市，我就放下刚做到一半的 PPT 就去了。

　　回学校的路上，有一段排列着杨树的小道，路灯斜斜打进来，我们牵着手，走在那片斑斓的阴影里。

　　到校门口的时候，人流渐多，她放开了我的手，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

　　我提议道：“要去操场走走吗？”

　　“好啊！”她答应得很明快。

　　夜晚的操场没有灯光，抬头就能撞见稀稀疏疏的星空。

　　我们选了一块少人的草地坐下来。具体聊了什么内容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气氛很好，她突然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坐下来，然后轻轻躺到我的腿上，轻轻闭上眼睛。

　　我懵了。

　　我好像该做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该做。

　　我傻傻问了句：“你睡着了吗？”

　　她说：“你再傻傻地坐着我就真的要睡着了。”

　　就这样，我交出了我的初吻。

　　那天晚上，我在许久没用的 QQ 空间里发了条说说：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是明晃晃的光亮。

　　我想，我们应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接下来那段时间，我都会挤出时间跟她见面。在没有见面的时间里，只要她一发微信来，我都会秒回，甚至连洗澡都不敢超过 5 分钟。

　　那时候舍友一回宿舍，都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坐在床上傻笑的我。

　　情况的转变发生在一个晚上。

　　那天我约她一起去自习，她说有一位师兄约了她，要跟她聊一些事情。

　　我其实知道那个师兄也喜欢她，但她愿意跟我坦诚说这件事，说明她还是相信我的。

　　直到晚上 11 点多，她才回到宿舍。她说，他们晚上去了海心沙，人潮中师兄拥吻了她，说是最后的告别。

　　听完，我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她。

　　那时我心底还是无法接受，但我想，喜欢一个人，更应该看到的是“我们的以后”吧。

　　想到这里，已经凌晨四五点，我发了一通很长的信息给她，大概意思是：“好好告别就好啦。”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件事情之后，她突然变得若即若离了——约她去逛街她说想呆在宿舍，微信找她聊天她说她在做作业，就连日常的“早安”“晚安”，她也很少回复。

　　你要的不是我 而是一种虚荣

　　有人疼 才显得多么出众

　　——《天后》

　　印象中那段时间，她还是有三次主动找我聊天的。

　　一次是她说想看刚上映的电影，我买了票和她喜欢的爆米花套餐；

　　一次是半夜一点多，她得了急性肠胃炎，我陪着她去学校附近的医院，熬到两三点钟；

　　一次是她来 M ，跟我说宿舍没有卫生巾了。我跑去她楼下超市，站在偌大的货架前不知所措，只好把各种颜色包装的都买了，然后爬到 6 楼送到她宿舍，她说放在门口就好。

　　除此之外，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对我的热情。

　　不得不说，我开始慌了。

　　连续一个星期都没能跟她见到面，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我在输入框里无数次打下这行字，但最后都一字一字地删掉了。

　　我决定，跟她表白。

　　无论结果如何，都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在笔记本里写下一段 100 多字的表白台词，对着镜子反复练了好多次。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跑到她宿舍楼下，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约她见面。

　　她穿着睡衣就下来了。见到我时，她眼里写着惶恐。

　　“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该不是要表白吧？”

　　“你先听我说。”

　　然后我把准备了很久的台词，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最后我说：“这是我最真实的态度，想让你知道，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低着头听完后，她说：“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维系现在的状态就好啦。”

　　我不该记得的，那个当下，她还是嘴角挂笑，一如在天台拍微电影时微风吹过的样子。

　　尽管我有预知到这个结局，但还是无法控制地沮丧。不过摊开说清楚就好啦，至少我对自己有交代了。

　　之后的时间，我有意识地让自己不主动联系她。

　　奇怪的是，她却又开始主动在微信上跟我聊天了。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对我的热情又升温了一些。我说不清当时的感受，大概是一面欣喜不已，一面又想保持警惕吧。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真正对这段关系死心了。

　　有一次我们部门开例会，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示意我到她旁边坐下，我想了想，还是坐到她后面一排。

　　开会前，我发现我忘了带笔和纸，问周边几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只好向她求助。

　　她回过头来，手里拿着笔，明快地说：“你说你喜欢我，我就借给你呀。”

　　“借你妈，老子不要了。”

　　当然了，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摆摆手说不用了。

　　如果说心动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么心死也是。

　　例会结束后，我再没有联系过她，清空了聊天记录，删了她的微信。

　　还有那条 QQ 空间的说说。

　　最后。

　　跟同事们讲这件事时，我还是带着怨气的：

　　为什么她要玩弄我的感情？

　　而当我把自己从过去的经历抽离出来，沉下心把这些写成文字，我突然发现，在这段关系中我看到的是两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互相在对方身上找存在感罢了。

　　对她来说，她需要“有人喜欢我”来证明自己值得“被喜欢”；而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则想努力维持她对我的好感，来证明我值得“被需要”。

　　“被备胎”这件事，其实我早已察觉，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从她在校门口放开我的手，从我发现她把我们俩的自拍发了朋友圈而仅我可见，从自习时瞄到她跟师兄大段大段的聊天……

　　我都知道的。

　　也许在一段暧昧关系里面，谁先陷进去谁就输了吧。而这种卑微的视角，很容易变成一个玫瑰色滤镜把真相蒙蔽掉，剩下的，都是美好的幻象。

　　就像《天后》这首歌里唱的：

　　我陷入盲目狂恋的宽容

　　成全了你万众宠爱的天后

　　很多备胎都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备胎的。

　　更多的可能是，在一段爱而不得的关系里，仍旧怀抱着期待。

　　我想说，别傻了朋友，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对感情负责的人，就不会这样拖着你。就算最后跟你在一起了，也很难确定对方只对你的感情负责。

　　真正成熟的关系，也许都应该先从「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开始吧。

　　ps.备胎定义：

　　霍普学院通信系的 Jayson 教授，在《计算机和人类行为》杂志上带头发表的一项研究里，给备胎下了相对准确的定义：没有得到对方的承诺，仍然维持某种程度的联系，为了将来有可能发展或建立浪漫关系/性关系*。

　　*来源：https://www.sc.com/science/article/pii/S0747563214000545

　　pss.备胎特征：

　　1.你喜欢她，也觉得对方喜欢你。

　　2.对方知道你喜欢她，但就是不跟你确立关系。

　　3.从来不主动联系你。如果有求于你，就会主动出现。

　　4.当你疏离，对方会有办法拉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