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嘴子蹲在烤地瓜炉子后边，跟烤毛蛋的马老四闲扯。他的胖媳妇带着一身肥膘呼哧呼哧地颠着小碎步朝这边跑来，大老远见地瓜炉子旁没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嚷起来：“宋大嘴子、宋大嘴子！你他妈的钻哪去了？”

　　“唉？唉？喊啥呀，是发情了，还是找干爹呢？我在这儿呢！”宋大嘴子赶紧直起腰了，抻长脖子，笑嘻嘻的露出凸脑瓜子。

　　“滚你妈的，我找儿子！你他妈的不好好卖货，我还寻思你钻哪个老娘们儿裤裆去了呢。”

　　“胖娘们儿，我大哥钻裤裆，也只能钻你裤裆吧，你看看这大街上，谁的裤裆有你的长！”蹲在地上的马老四接过了茬，拿着宋大嘴子胖媳妇说笑。

　　“去你妈的，马老四，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不说话能憋死你呀？你老婆子裤裆也不比我小，两扇大腚一身膘，拉屎开腚都够不着屁股眼，是不是都是你给舔的呀？”

　　“对，是他舔的！”宋大嘴子哈哈地一旁溜缝。不料，被胖媳妇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差点踢个狗抢屎。

　　“别他妈的就知道放骚，他给媳妇舔腚你看见了？过来，我找你有正经事儿！”

　　胖媳妇像提小鸡似的拽着大嘴子袄领子到墙根底下：“我问你，工商局那个肖占奎跟你咋回事，凭啥到咱家店里拿桶豆油不给钱，说是你知道咋回事，钱给你了？”

　　“怎么着，这小子又拿豆油了？啥时候事儿？”

　　“就刚才呀……”

　　“呸，这小犊子，我X他的妈，还他妈地叮上我了呢！”

　　“咋地，你啥时候欠他钱了呀？”

　　“我他妈能欠他啥呀？不就是看我在这占道边摆个地瓜炉子吗？说是要清理整顿，我平时看见他就给他拿几个地瓜吃，连他老丈母娘都白吃我的地瓜，还他们的得寸进尺了呢！”

　　“那咋整啊，你说这也不是过年过节的，平时就这么拿，这都第三次了！”

　　“老婆子，不打紧的，你别上火，明天我管他要！”

　　“对，管他要钱，这才像个爷们，老娘支持你！咱不怕他，大不了咱不在这烤了！跟老娘卖豆油去！”

　　“你可拉倒吧，我跟你卖否豆油啊，那你不得天天骑我脖子上拉屎。”

　　“我说胖娘们儿，你俩口子咱就知道玩横的呢？我给你说个道，看你敢不敢做，你要听我的，我管保不出三天，那个肖犊子就得把钱给你乖乖地送来。”宋大嘴子抬眼瞅了瞅胖老婆。

　　胖媳妇瞪了一眼，“呸”地啐口吐沫说：“完犊子玩意，瞅我干啥呀？有啥不敢的，老四你今儿个说出个道来，我他妈敢干！”

　　肖占奎大学本科毕业生，五年前考公务员进了工商局，小伙子是单位有名的大才子，举止文明，温文尔雅，很得领导赏识。去年通过考试，当上了副科长，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女人得女人，娶了个漂亮护士当媳妇。

　　这天下午四点半刚过，正是下班时间，肖占奎开着车，车里装着一桶豆油，还有两条三斤多重的大鲫鱼往家里走，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宋大嘴子打来的：“肖老弟，晚上能赏脸吗，老哥请你吃饭？”

　　肖占奎一听是宋大嘴子请吃饭，差点没气哭了，心说，呸，你一个烤地瓜的算什么东西，请我吃饭？想管我要豆油钱，他妈的，胆子不小，当心把你地瓜摊给你踹了！

　　“我没时间，谢谢了。”没等宋大嘴子话说完，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可是肖占奎刚把手机放下，宋大嘴子电话又打进来了，肖占奎有点烦，强忍着性子把电话又接起来，不耐烦地说：“行了，老宋，你那点饭留着自己吃吧！我有事，以后再……”

　　“唉，别挂别挂，肖老弟……啊，不是，肖科长，你听我说，这个是这么回事，我有个亲属，跟您也是是朋友，这个事，您明白吧……”

　　肖占奎见这宋大嘴子往出扯关系，电话不便挂了，心想，看你能说出啥来，哼，不就是想要豆油钱吗，我看你怎么说出口，说不好听的，我把他的地瓜摊一清，也叫你知道醋打哪酸，酱打哪咸。

　　奇怪的是宋大嘴子电话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还真没直接往豆油上说。可能是刚刚喝多了，舌头直突噜，全是费话，连特朗普上亚洲访问的奇谈趣事都扯上了。

　　肖占奎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往豆油上说，我也不往事儿上提。不过他还是多了层戒备，生怕宋大嘴子偷偷地在电话里录音，所以说话加了小心，除了不紧不慢地背诵局长最近有关会议上讲话稿里的口号外，别的不说。

　　于是两个人在电话里你扯你的，我喊我的，持续了10几分钟，肖占奎才抓住机会把电话挂了。

　　然而宋大嘴子今天着了魔似的，又把电话打了进来，气得肖占奎鼻子简直不知道往那边歪好。心说，去你妈的吧，老子可没工夫陪你闲磨牙，不接！

　　肖占奎不接电话，宋大嘴子还打，电话铃不停地响，肖占奎直接按了静音。

　　总算回到家里，媳妇值夜班没回来。自己被宋大嘴子电话折腾得心里烦着，自言自语地说：“哼！哪天一定要把他的地瓜摊给踹了！”

　　一个人饭也不吃，电视也不看，往床上一躺，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地拿起手机看看宋大嘴子到底打了多少电话。

　　点开屏幕，脸顿时蓝了，有三十一个未接电话，除了肖占奎的11个，漏掉吧3个重要人物电话，局长7个未接，老婆8个未接，小情人5个未接。还有四条短信，打开第一个，差点吐血：架车违章纪录，闯红灯二次，罚单400元，扣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