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次郎躲在一个偌大的地窖里。一缕光线羞羞答答的照了下来。院子里有人脆生生地喊着他的名字:“菊次郎,你在哪里?” 是一个女声。是井上原子。他的美丽的同桌。叫第一声时,菊次郎就想应答。但是他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大概走了。 原子小姐一走
菊次郎躲在一个偌大的地窖里。一缕光线羞羞答答的照了下来。院子里有人脆生生地喊着他的名字:“菊次郎,你在哪里?”
是一个女声。是井上原子。他的美丽的同桌。叫第一声时,菊次郎就想应答。但是他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大概走了。
原子小姐一走,菊次郎却又深深地失望起来。他的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呼唤声。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杏黄色短裙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的情形!
他抱头哭了起来。多年以后,他回想着自己的这次泪水,还有点莫名的感动。也许,生命里的第一次,都是拙劣的,幼稚的,却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地窖很凉爽。在凉爽的世界,头脑才更加令人清醒!
在不久前,菊次郎竟然头脑发热的写了一封求爱信,整整三张纸,并且填上井上原子的名字和地址,发了出去!要命的41°的高温,这个有着一棵樱桃树的院子,如着了火一样。
井上原子,一定收到了那封信。从此,她看透了一个乡下孩子的内心世界,也看到了他丑陋的表演!她还会和他成为朋友吗?还会把心里的话对自己倾诉吗?
或者,她还没收到那封表白信。一切,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自己当时为啥要写那封信,埋在一颗海洋的心里,该多好。
井上原子走后,菊次郎也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她来干什么呢?想要说什么?郁闷的时间长了,还是得不到答案。地窖里,光线渐渐地暗下来。
菊次郎疲惫地睡熟了。他今天只吃了一顿饭。他留给父亲的纸条是自己到同学家去玩了,也许不回家,不要等自己。
在梦里,原子小姐在空旷的草地上一边笑着,一边做着飞翔的姿势。她说她是一只阳光下的蜻蜓。自己对着她的笑容,正在快速地作画。他要用画笔记录下她的一颦一笑。
菊次郎躲到地窖里,如一只胆怯的地鼠,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另一方面,是想失踪一段时间,查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原子小姐在乎他,那就对了。她一定拿着那封信,给自己一个确定的谜底。
当初,迈出这一步,是熬红了自己的眼睛的。
像井上原子那样优秀的女孩,追求者应当不在少数。她和班级的每一位学生关系都很好,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又像山涧放着暗香的兰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她细高的身材,齐耳短发,一枚蝴蝶发卡,不论冬夏都张望着,展翅欲飞的样子。眼睛大大的,脸蛋白里透红。更要命的一点,是学习很好,还很谦虚。真是让人羡慕。
说到学习,菊次郎就有点惭愧。永远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家境贫寒,来自长贺县的乡村。在这个贵族丛生的学校里,他唯一能拿出手的,是绘画。他的绘画天赋为自己加分,赢得了走进名校的机会。而自己也不负众望,在全省高校举办的“圣灵杯”首界原创书画大赛中,捧回了冠军的奖杯和一份荣誉证书。
菊次郎的父亲为了照顾他,安心地学习,锁了家门,来到了这里。他寻到了一个保洁工作。每天在县城的街道上,行走30个来回,共计是一万一千零九十二步。他扫过的街面,干净得找不到一片树叶和一粒尘土!
回到那个小院里,一般是天黄昏的时候。中午饭是自带着在树荫下吃的。他们租的房子,有一个小院。更重要的,是有一个20平米大的地窖。地窖以前是放置啥的,不得而知了。菊次郎第一次下去的时候,鼻子充满了霉味和潮气。他打了一桶水,跪在里面清扫了一下,将竹板床和一些书籍,画笔,马灯搬迁了下来,作为第二空间。他给取了一个忧伤的名字——“失乐园”。
在这里,有时候他作画。这时候,思维如野火一样,上蹿下跳,他感觉自己像是奔跑的孩子,要抓住那可怕的瞬间。心终于跑累了,就成一个大字躺着,休息。
高二时,菊次郎又和原子小姐同桌。这时候,才真正的说上了话。是原子主动和他聊天的。他们的聊天,是在一个记事本上。一个人写上要说的话,推过来,另一个再回答。现在菊次郎保存的这个记事本里,还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圆珠笔或者铅笔的字。在最美的时光里,有个最美的故事,曾经发生。
菊次郎很有幸地到过一次井上原子的家。她18岁生日,只邀请了菊次郎一个人。一个黄铜色钉环的大门前,一个保安拦住了菊次郎。菊次郎穿了淡青色的校服,怀里揣着一幅画。这幅画,是他给原子小姐的生日礼物。再过三天,他也过18岁生日。他没说。说给谁呢?他只有三两个朋友。说了也没人来的,肯定。
原子小姐接过他的画,展开了。上面画着一个长发的美女,一袭长裙,傲视着对面的富士山。画面的右侧,写了一首中国诗句:“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不知为何,原子小姐看了那幅画后,兴奋异常,喝了好多的竹叶清酒。结果,醉得一塌糊涂。她还想出外走走,被父亲呵斥住了。菊次郎尴尬极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对方凄迷的眼神,觉得原子小姐美极了!简直像是雅典娜女神。她举着自由主义的火炬,正领着自己朝远方走去。
18岁如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神秘的,多情的,浪漫的蛇,正游走在伊甸园。过了这一天,菊次郎感觉到了自己的一颗心,终于得到了雨露的滋润,萌发了!也许,后来的那封信,与这次的生日有着直接的关系。
整个暑假的三分之二时间,菊次郎都是在地窖里度过的。在这个地下王国,他像苦行僧一样,面壁打坐,或者学习。如果在以往,肯定是疯玩去了。
他每次到地面的时候,是聆听了好久的。害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似的。胡乱的扒拉几口饭,然后拿着课本再次走下去。地窖的上方有个草帽一样的盖子。光线从墙洞照射了下去。
暑假终于结束了。菊次郎去街道理了乱糟糟的头发。他发现唇边多了一抹淡淡的胡须。似乎又长高了一截子。门侧挂的那个邮箱就可以说明这一点。他有点轻松的打开了邮箱,以前是需要稍微掂一下脚跟的。
邮箱有点破旧了。菊次郎从门楣上取了钥匙,很小心地打开了。
里面塞满了朝日新闻报纸,和一些广告。他一把抓了出来。然后,几封信顺势掉在了地上。
他迟疑的捡了起来。
一封是自己写的。贴了三根鸡毛的爱情信封上面贴了一个纸条,“查无此人,退回,请核实地址!”
另一封,写了“菊次郎收,地址内详。”菊次郎赶紧拆开那封信。是原子小姐写的。是她最后的表白!结尾是一首诗:
“行道树已经栽好了
车子抛开了它们
野花悄悄怒放,欢乐自带感伤
朋友,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的心,其实在暗夜里哭泣
像出壳的蝉一样
说好了不分手,不再相信闪电
莫非下一个路口
我们正好结为伴侣”
菊次郎哭了。他揣了那封信,跨上那辆自行车,绕过好多车辆和房屋,一口气跑到了原子小姐的家。没看到保安。院子的草,依然茂盛。他扒在铁门上,拍打着,大声地叫着原子小姐的名字。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答。
菊次郎还不死心,找到了原子小姐的的邻居,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的邻居,就是那个上学的原子,去哪里了?我一个暑假也没看到她!”
“哦,你说的是那个爱穿杏黄色短裙的姑娘吧?半个月前,她搬走了。”
“搬走了,为啥啊?”
“她的父亲调到直贺州能源厅了。全家搬走了。”
菊次郎闻听此言,呆呆地立在那里。原子小姐当时到他家,一定是要告诉搬家的消息。或者,她正要想自己表白!而自己真笨,竟然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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