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等你》

　　文/靳军

　　小花走了，马校长望着小花离开的方向，老泪纵横。山的那边是桃源，走就走吧，早晚也得走。马校长怅然了好一阵子，看着日头也要落山了，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

　　正值假期，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回家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马校长一个人。他像个幽灵一样四处游荡，每经过一处，都会浮现小花的影子。她甜蜜蜜地冲着他笑，就像一只雀跃的燕子，和学生们玩儿在一起。

　　小花是她的女儿，在这个大山里长大。他把小花当儿子养，希望她将来有出息，能够光宗耀祖，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是小花大学毕业后，竟选择了回来帮他，做了一名人民教师。

　　爷俩因为这事没少拌嘴，可是小花铁了心要在山里扎根，她要让山里的孩子得到好的教育。马校长拗不过她，只好由着这个乖女儿了。

　　马校长没有妻子，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成家，大家都不知道。他原本在城里有不错的工作，为了实现自己的教师梦，毅然领着小花来到大西北，戈壁滩来支教。这里环境恶劣，风沙满天飞，荒山秃岭，最主要的还没有水。打水要去很远的地方，来回经过几十里山路。原本水灵灵的小花，成了一个小魔头。

　　他不后悔，反而觉得很光荣，所以，他也不怪小花，默默地站在路口等她。

　　他看着小花的照片流眼泪，里面装着爷俩美好的记忆。他不会忘记小花临走前的那一幕，像一柄铁锤一样，捶打着他的心。

　　离放假还有两天的时候，小花突然把他叫到屋里，一本正经地说:“爸，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的亲爸、亲妈是谁？”“傻孩子，我就是你亲爸啊？”“你撒谎，我是叔叔的女儿，因为他去劳改了，你就收留了我，而且因为我，你一生都没娶亲。”“你叔告诉你的？”“这个你甭管，爸，你怎么那么傻呀！”小花说完，哭得泣不成声。马校长看着小花，沉默了很长时间，握了握拳头说:“你叔现在过得不错，你还是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吧！”“那你咋办啊，谁来照顾你啊？”“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不用管我！”“我哪也不去，我要给你养老送终！”爷俩哭着抱在一起。

　　孩子们放假了，校园里只剩下了父女俩。小花对马校长说:“爸，我想出去一趟。”“嗯，去吧，去吧！”

　　马校长送小花出了大山，望着一辆中巴车从戈壁滩上走远。他每天就站在路口等着，等着……恍惚中一辆轿车领着几辆大卡车向这边驶来。小花和一个中年男人下了车，这个人他认识，正是自己的兄弟……

　　《路口等你》

　　文/靳军

　　村东头路口，总站着一个老头。花白的胡须，佝偻的身躯和这个富裕的村庄极不相称。

　　夏天，他手打遮阳伞往远处了望，即使后面来了机动车，他也不知道躲一下。久而久之，所有过路司机到了这个路口都要减速慢行。

　　冬天，他就踩着雪花，拄着拐棍来到村口，向远方望了一阵，叹口气，随后转身往回走。

　　村里人的老人都知道他的故事，年轻人不懂，总要问个究竟。

　　老人姓赵，年轻时是个木匠，春天出去打工，冬天就回家猫冬。农村冬天也没什么事，打打扑克，看个小牌，打发时光。赵木匠也和一起在工地混过的哥们一起玩，渐渐地沾染上了赌博，赌资越来越大，终于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儿子此时正在上大学，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家里出了点状况，自己在学校周边找个一家餐馆，开始了勤工俭学。儿子品学兼优，给赵木匠挣足了面子。

　　一天儿子放假回家探亲，没进家门就听见家里乱糟糟的，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他急忙加快了脚步，闯进了家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父母被绑在椅子上，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正在摔东西，嘴里骂骂咧咧。赵木匠看见儿子回来，大喊:“儿子，快跑啊！”还没等儿子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个恶棍就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也绑在椅子上。

　　一个外号叫蛤蟆癞，留着八字胡的恶棍笑着说:“这可挺好，一家人团聚了哈，常言道，父债子还，痛快地给爷爷们拿钱来！”赵木匠急了，“你们放开他，他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啊？”蛤蟆癞也急了，“他不还你倒是还啊？”赵木匠带着哭腔说:“你们的利息那么高，我家该卖的都卖了，拿什么还你啊？”蛤蟆癞捋着八字胡在屋里转了两圈，眼珠子一翻，笑着说:“这样吧，你没有钱没事，用你媳妇顶债吧，这小模样也挺水灵的，正好老子还是光棍呢！”众人大笑，赵木匠儿子气得大叫:“你们这帮混蛋，快放开我，你们这叫侵犯人权，我要去告你们！”蛤蟆癞拿着一把匕首在赵木匠儿子眼前晃了晃，“你这书没白念哈，还知道告我！我让你告，让你告！”蛤蟆癞狠狠地用膝盖顶了赵木匠儿子的肚子几下。赵木匠哭着喊:“你们别打我儿子，他还是个孩子。”“不打你儿子行啊，把你媳妇给我，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大哥，你行行好，放过我老婆和儿子，钱我还你就是了！”赵木匠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道。“哈哈，你拿我当礼拜天过呢，你拿啥还啊？我看不生米煮成熟饭，你还不同意呢！”蛤蟆癞把匕首交给别人，自己走到赵木匠媳妇跟前，去解赵木匠媳妇的裤带。赵木匠媳妇哭喊着拼命挣扎。赵木匠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夺过一个恶棍手里的匕首向蛤蟆癞连捅数刀，蛤蟆癞倒在血泊之中。几个恶棍见事情不妙，撒腿就跑。

　　儿子被警察带走了，由于村民的集体保释，他被判了无期徒刑。赵木匠媳妇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年老体衰的赵木匠站在村口守望了几十年。他后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给家庭带来了沉痛的灾难。他要等儿子回来，跪下给儿子认罪。

　　北风呼呼地刮着，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他站在村口了望。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过来，他却倒在雪地中，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