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娘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在我落入这洛河的第三个月,阳光静好的日子里。她便从一艘过路的商船中跌了下来。 一身粉面含春的桃红装在跌入水中的一瞬漾成大大的一朵花衔接着水波缓缓散开,我正拉着船尾任由它带我游荡。着实吓了我一跳,后来一想自己已经是水鬼了怕什么,
君娘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在我落入这洛河的第三个月,阳光静好的日子里。她便从一艘过路的商船中跌了下来。
一身粉面含春的桃红装在跌入水中的一瞬漾成大大的一朵花衔接着水波缓缓散开,我正拉着船尾任由它带我游荡。着实吓了我一跳,后来一想自己已经是水鬼了怕什么,再说有人下来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投胎去了?想来倒是一阵欣喜,悠哉悠哉的随船荡漾。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觉得有人附在耳边抽泣,烦扰的摆了摆手,才注意到陡然放大的脸。君娘在我身边,看着自己的躯体被捞起,没有惊呼,掩着面,陡然失色,墨色的瞳孔中珠光似的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我却瞬时慌了,翻上船,看着她。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她:你能看见我了?
君娘点点头。
我又问:你是不是快死了?
君娘点点头。
我有些欣喜,心知自己终于要走了。
船()头传来粗狂的声音,又一次水花溅起,原本捞起的君娘的躯体被踢入水中。
“臭娘们,中看不中用,爷刚想尝尝鲜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你丫的咬了,咬了爷是小,居然还不识水性。这么死真他妈便宜你了。晦气!”耳边想起的声音让我原本稍有愉悦的心情瞬间愤怒无比。我跳下船尾,看着船渐渐走远。而后落入水中牵引着君娘的躯体到了岸边,君娘跟在我身后。我嘱咐她在这别动,不一时溜上岸抄起一块大石头向水中砸去,反正无人能看见我。
一会岸边就聚集了许多人,君娘的躯体被捞了上去,人们都想着办法如何救她,又是按压,拍脸的,居然还有个老大爷拿着铁锹拍大姑娘肚子。我真忍不住叫嚷了,可是没人听的见。君娘的喉咙快速的动了起来,一汪水喷了出来,胸口开始有了起伏,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开心的蹦了起来,高兴的跟所有人炫耀,看到没,是我救了她,可人群却渐渐散了,还有不少人穿过我的身体,最后一个与君娘身形相仿的姑娘和一个大婶扶走了君娘。再转头看向水中的时候,水里的君娘不见了,就我一个鬼怅然若失。
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条河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有些失落。想想自己再在这岸上感叹估计就要化成烟尘了。又默默潜入水中。
一年后。
我还在在这洛河里游荡,偶尔玩玩小鱼爬爬岸边也是自在,可不知为何,最近这洛河边建了个大楼宅子,依着这洛河水,足足三层高的雅阁,而且夜间营业,开业那天日光淡去的时候满楼红彤彤的灯笼煞是好看,偏偏还选在我救君娘的地方。引得我不由得爬上岸边瞅了瞅。
呤君楼,刚想感叹世事巧合的时候,便看见君娘立于门前客气的招揽前来捧场的客人,难道她还记得我么?想想又笑笑,怎么会呢。转身又跳入水中,君娘似听到什么声音,招揽的语气顿了顿看向水面,却毫无踪迹,暗叹口气,难道那时真是自己的梦么?
翻过身靠在岸边,不去看这楼的灯红人暖。只听着这充耳的曲艺杂调,看着圆月洒在河面上不停的向西移动。
微风拂过,一串脚步声渐渐清晰,原本热闹的吟君楼渐渐唔咽起来。我回首见君娘提着个食盒走到河边,艳丽的红裳在她蹲到的瞬间铺满岸边,像极了玫瑰盛放时的妖娆。
细长的手将食盒中的菜肴拿出依次倒入水中。“小公子,你在么?君娘本不是信鬼神之人。可奈何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君娘应当感激不尽。这些不知你能否享用的到。唉……”看着君娘一脸哀愁的样子,突然想戏弄戏弄她,刚好瞅见入水那只整鸡,我便顺水将它抛上了岸,只见君娘神形一顿,拔腿便跑约莫十多米处又反身跑回了岸边,盯着已经平静的岸边。长泣不止……
“小公子,你可知晓,若当初你未曾救我,大娘就不会领我回家,清儿就不会被抓走,大娘便会不一卧不起。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君娘而起……”唔咽声响彻云霄,叫月亮也偷偷掩面拭泪。
所有的景致无端默契的配合着君娘的记忆。
一个与君娘身形相仿姑娘和一个大婶扶走了君娘。
君娘在睡梦中重重的咳醒,身体早已恢复了暖度,微微起身打量着房间。屋里屋外都是各式的衣服料子。
这带走许君娘的清儿和沈大娘是这洛城街上的裁缝人家,沈大娘早年丧夫,就留下了这间铺子维持娘两生计,沈大娘又有一手的好手艺,日子倒也过的丰盈。
“姐姐你醒了?”一阵悦耳的声音想起,清儿端着碗姜汤跨进内间。君娘忙不迭的爬起,未稳住身形便脆的一声跪了下去。“君娘乃是一届弱女子,原本以为注定命丧于此,却不料被姑娘救起,感谢涕零无以为报……请姑娘受君娘一拜。”说着便低头欲磕下去,清儿那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刚想放下姜汤去扶起君娘。沈大娘却提前一步走了过来忙伸手扶起君娘坐于床沿。“姑娘秀丽可亲,但凡有点法子必不会愿落入这河中不省人事。”说着端过清儿手上的姜汤递给了君娘。“孩子,来先喝碗姜汤暖暖。”“嗯。”君娘喝着姜汤,眼泪也一颗颗滚入这碗里,到最后放下碗不禁的哭出声来,沈大娘一边顺着君娘的背,一边拥着她,任她哭也不制止。
许久,君娘回过神来。“大娘,我本是扬州人,父亲是扬州知府,姓许。大娘唤我君娘就好。”“我就说看姑娘这身段和衣裳断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这是为何成这副模样?”说完,看君娘的样子越是低沉了。
“家父不知为何招惹了朝廷,重兵铁甲的队伍围住了家院。一把火更是烧了一天一夜。君娘本同丫鬟在集市,远远似见家中浓烟滚滚,提裙便跑了回去,谁知道……谁知道只看见官兵一字排开撤了出去,黑压压的人群对着家门议论纷纷,府中的火苗越窜越高,若非丫鬟一直拼命拉扯,君娘怕是早已冲进火海随双亲去了……”说着又悲悸的抽泣起来。
沈大娘双目含泪,轻轻拍着君娘的背。清儿在一边早已暗自抹泪。“君娘年少怎奈遇此等劫难,若心里难过便大声哭吧。”
“君娘原本觉着无依无靠当一死了之,将身上金银首饰都交与丫鬟让其逃命去,就连与张家公子定亲的玉佩也一并给了她。君娘心知家道低落,谁还会认下这门亲事。谁知丫鬟心诚,换了些许粮食安顿我于早已化为灰烬的府墙后,金银全丢下于我,只拿着玉佩和珠钗便欲独身一人前往张府。望其能就我一命,谁知起身没多久便听到官兵的声音,一阵吵闹,我听见官兵厉声询问的声音,丫鬟怕官兵搜索废墟,便称自己就是许府小姐,手中玉佩便是凭证。官兵二话不说就将其拖走了,仅隔着一道外墙,丫
#p#副标题#e#鬟的哭声更是让我难过倍至。没过多久,我便起身拿着仅剩的钱财跑到了河边。河道下斜不易被察觉,谁知……谁知行至夜半……遇到一艘商船,饥寒交迫,君娘便想询问能否要些食物,可却被三五大汉领上了船只……”呜呜呜呜……
沈大娘听至此一惊,忙的去捋起君娘的手袖,见朱褐色的一颗砂记乃松了口气。“姑娘还未曾受尽屈辱乃是大幸了,可为何落入这洛河中呢?”
“大娘不知,起初领头运船那位大哥似乎并不坏,备下了食物供君娘食用,也问了些许君娘情况,君娘不敢乱答,只说是家中做生意路遇劫匪,双亲都已不在,只留君娘一人。见君娘悲愤,那人也没多问,行了几日船,皆相安无事。谁知那日到了洛城,船上的几位大哥皆上岸喝了些酒回来,君娘在仓尾听见他们欲至京都将君娘买与花院,君娘吓得忙往船头跑去,想着跑上岸就好了。可谁知被那领头粗汉拖了进去,上去便要扒了君娘的衣服,君娘吓急,咬了他便直直扑进了河里,再后来便是被大娘所救了……”
沈大娘将君娘手放入手心拍了拍,“君娘若不嫌弃便留下来做我女儿吧,对外只说是我姐姐家女儿,清儿的表姐,家道中落便来投靠姨娘了。且你们身姿相仿定不会有人怀疑。只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提往事了,以后便叫君儿吧。至于今日落水之事大娘帮你打点清楚,洛城民风纯朴,不会乱说的,君娘就安心住下吧。”
“大娘恩亲,君娘无以为报,定要收下君娘一拜了……”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沈大娘也没拦着不一会扶起君娘,“君娘不介意的话以后跟着清儿喊娘吧。”
“娘……”
“真好的孩子,清儿以后可就真要喊姐姐了。”
“清儿知道。”转身变对着君娘脆生生的喊了声姐姐……
岁月穿梭,转眼间已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君娘随着沈大娘做了不少手艺,脸面也渐渐有了神采。只是近日天天渐渐热了起来,君娘会偶尔拿着那件落水时的桃红装发呆。
“姐姐终日喜欢对着这件衣服发呆,是不是还在难过?”清儿轻声换回了君娘的思绪。“清儿,你说人如果可以忘了不快的事多好。”“姐姐别难过了,想想开心的事。再说姐姐这么一大美人总是愁容满面的吓坏了来往的公子就算啦,可清儿与姐姐身姿相仿若不知道的以为是清儿这副模样,估计到时候清儿都难嫁的出去了。再说,你这桃红的衣裳都快被姐姐的愁容吓得要凋谢啦”清儿调笑着出声责备。君娘倒难得一笑。
“妹妹可是天女下凡,岂有嫁不出去之理。”“那是自然,姐姐别怕,等清儿嫁得如意郎君就在这洛城边里建个最高的酒楼,第一天就给姐姐来个抛绣球招亲。即使姐姐满面愁容也定有人来求取哒!”“坏清儿,说什么呢。别在这损我啊,早知道你喜欢我这衣裳了,再说我可就烧了啊”“别别别,姐姐别跟衣服过不去嘛。借我穿穿也好的嘛。”说完清儿对着君娘吐了吐舌头,顺手拿着衣服便跑进了里屋。
不一时就见清儿走了出来,精致可爱的笑脸配这一身桃红色,又恰逢这桃花开的日子,倒真让人觉得是哪颗桃树上的仙子走了下来了。
还没从上往下打量完一群官兵便冲进店了,君娘转身便将清儿护在身后,沈大娘听着声音也急急跑了出来。
“就是这一身桃红装,把她身后那姑娘带走!”一声令下,便有人上来拖走了清儿。
清儿一声比一声高的的哭喊着:“娘!娘!”
沈大娘和君娘拖着官兵的腿哭泣不停。君娘知是因自己而起,忙的呼喊道:“这个官爷你们该带走的是我,不是清儿,放了清儿吧!”谁知官兵并不理睬,抬腿便甩开了旁边的沈大娘。沈大娘身形一倒便晕了过去,君娘赶紧爬了过去,抱着沈大娘的身子哭泣不止。而一边的清儿却越来越远了。
“清儿!!!”悲凉声音回荡起街道,整树晒着暖阳的鸟儿都惊飞不见了。
沈大娘晕倒后再也没有醒来,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只得熬些养身的药物拖着。君娘还一直不停的去央求大夫。日复一日,夏日又高温,不久沈大娘便没了生命特征。邻里帮忙给葬在了洛山上。
君娘的性子更加萧条了。整整日的望着门口发呆,邻里邻居谁劝都无济于事。
忽然有一姑娘带着清脆的声音上前来询问,是否可以做一身桃红色的衣服,君娘听着声音,回过神,却不是清儿。君娘也为说话,伸手拿过尺量起这姑娘身长。姑娘也不动任由君娘动手。从头到尾都量了一遍才停下手。
“姑娘五日后来取吧。”“那就有劳啦。”说完便浅笑着走开了。
君娘开始回屋翻出所有的桃红布,一针一线的做了起来。没出两日便成了一件桃红裳。又花了两日收出家中所有家当,买了地皮,请了所有邻里邻居在洛河边着手建个酒楼。见君娘不易,都帮着忙活起来。
那姑娘再来的时候见铺子似乎已关了,只是门还开着。正疑惑的时候,只见君娘捧着衣服走了过来,姑娘一见十分喜爱,便顺手给你君娘一吊袋银子。君娘也不客气收下道了谢。转身欲回里。“姑娘留步!”君娘回过头。“姑娘不用讶异。我见姑娘手艺甚好,又似一人居住,能否随我到我家专为制衣?”见君娘没有反应又开口道:“姑娘我是好意,没别的意思。”
“这位小姐抬爱了,君娘将再也不会制衣了。()君娘想在这洛河边建所最高的酒楼‘若不嫌弃。建好时过来捧捧场吧。”说完便转身离去。门口的姑娘也不介意,笑了笑便欢快的跑开了。
吟君楼开业的日子定在了立秋的当晚。在洛城人们都遵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君娘却因夜间难眠索性将这酒楼定在了夜间运营,笙歌呢喃倒似红楼一般。月半店内稳定了下来,君娘抽空拎着食盒去了河边,原本也笑自己竟然信梦,却不料河的烧鸡从河中抛上了岸,吓得君娘一惊落跑,可跑了一阵想起自己如今遭遇,孤家寡人满胸腔悲愤无处发泄。折返回便是一阵哭诉。
小公子,你可知晓,若当初你未曾救我,大娘就不会领我回家,清儿就不会被抓走,大娘便会不一卧不起。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君娘而起……”唔咽声响彻云霄,叫月亮也偷偷掩面拭泪,回应她的却只有阵阵清风,岸边呆坐了许久,君娘觉得许是自己魔障了,苦笑着起身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微颤却充满雌性的声音:“姑娘是遇何事才会如此哭声悸动?”君娘一回头,见是一名身穿麻衣却干净整洁的君子,回首拭了拭脸。闷声道:“公子非身受而不能感同,不知也罢。”“那敢问姑娘姓甚家住何处,夜深了,送姑娘回去吧。”这倒让君娘有
#p#副标题#e#些害臊了,哪有公子这样说话的。“公子不必客气,叫我君儿既可,就住在这吟君楼,就不劳公子相送了。“那这也倒好,我今日是应家妹之邀来这楼贺开业之喜的,不胜酒力便到这河边走走,倒也该回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君娘也未多言语跟在身后也回了去。
刚行到吟君楼门口只见一着桃红色衣裙的姑娘欢喜的跑了过来。正是那日要君娘去做她家裁缝的那位小姐,君娘嘴角微扬,看她活泼的性子像极了清儿。
“表哥,你这是去哪了。可让我好找,爹爹本来就不让我出来,若你再被我弄丢了,可就麻烦了。”“有些不甚酒力去江边走了走。”走在前面那位公子无奈的笑了笑。这是那小姐才看到身后还有一人,看清后一阵欣喜,跑过来拉着君娘的手,嘴里还不停歇的朝刚才那位公子喊到:“表哥,表哥,这边是给我做这身衣服的那位姑娘,这酒楼可就是她开的呢,我今天就是特地来祝贺她的。”公子回过头冲君娘礼貌的笑笑,君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多谢这位小姐挂心了。”“不客气不客气,别站着呀,表哥,老板娘,我们进去说。”说完拉着君娘便跑进楼里,在二楼一个隔间里坐了下来,那位公子也随后跟了上来,落座的一瞬间君娘看见那公子腰间挂的半块玉佩十分眼熟,却又不知何时见过。
“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姓张,单名一个郢字。”这公子的出声拉回了君娘的思绪,君娘也只是微微笑笑,看向那位小姐道:“小姐日后叫我君儿就好。”“好的,君儿姐姐,我叫方姿,张郢是我表哥,刚来洛城借住在我家。”说完看向张郢竟不好意思起来。
君娘看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与姑娘也算是相识了,日后可常来,今日有些忙,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便起笑笑起身退了出去,身后还传来一阵脆灵灵的答声:“君儿姐姐,我一定会常来的。”君娘听完无奈的笑笑,多可爱的姑娘。
第二日,小二来传报时君娘画着眉的手忽的抖了下,君娘无言的转身出门。
与昨日同样的厢房,只是这次少了个人。
许是开门声太大了,背对着房门却依旧听见了,也没回过身就直直开口道:“姑娘来了?今日张某又来打扰了。”“公子倒是太客气了。”君娘笑笑走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姑娘并不洒脱,说来奇怪昨日见姑娘哭的那样凄惨竟到此时还心神不宁便冒昧来了。”还是背对着的身影,口气却忽的苍哑了。君娘刚举起的杯子又落了下去。
“姑娘不要误会,无意冒犯。”说罢便转身坐在了君娘面前。君娘再一次看见了那腰间的半块玉佩。“君娘没多想,公子不必自责,只是君娘见着公子腰间的玉佩似价值不菲,可否让君娘仔细看看。”张郢顺手解下,递给君娘前却用力握了握。君娘接过玉佩的一霎整个人便愣住了,这不是自己与张家公子的定亲信物么?难道这位公子便是?可是这玉佩明明在丫鬟手里且丫鬟已被官兵带走了又怎么会?君娘心里仿佛千万只蚂蚁过境。“君儿姑娘?君儿姑娘?”张郢见君娘出神忍不住唤了唤。君娘回过神连忙赔笑。“君娘见这玉佩精美,一不小心着了迷了。”“呵呵,姑娘说笑了,这玉佩承载了我张家老小几十口的性命,若非留它时刻提醒我未报此仇我恨不得分分钟粉碎了它!”君娘吓得愣住了,张郢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君儿姑娘吓着你了。”可脸色却依旧狰狞。君娘却更加疑惑了。暗暗收回思绪将玉佩递给了张郢。张郢则收了玉佩起身鞠了一躬,“今日真是打扰了,见姑娘今日神色无事便不打扰了。”君娘本想留住他再打探打探却只见他转身就离开了。也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转眼深秋,一年一度的团圆夜。原本热闹沸腾的吟君楼今日却难得的萧条了起来。君娘打发了店里的伙计做了几盘小菜,零零散散的错落了满桌的酒杯斟满了酒,君娘喏喏的举起酒杯刚沾一口便埋没在自己嘶哑的哭声中。这是所有家人的团圆夜,而她呢。哭了许久喝了许酒,所有记忆仿佛是根根钢针一根根钉在君娘身上。
许久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君娘收拾好自己起身望去。“君儿姐姐,君儿姐姐~”“我在这……”方姿寻声望楼上看去。眉眼一笑。“姐姐,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说着就朝二楼跑去。“姿儿,你慢点!”远远的一声,君娘抬眸望去,刚好张郢踏进店门也看向她。“姐姐姐姐~你看你看~姐姐?”“额?嗯?原来是月饼,你倒是心细了,怎知晓我这没这个?”君娘望着张郢出神有些失态了。“那当然啦,本姑娘掐指一算就知道啦~姐姐尝尝吧。可好吃了。”君娘宠溺的看着方姿,伸手捻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是好吃,我倒是许久没有尝到这么好吃的月饼了。”说着一行泪又顺了下来。这可把方姿吓坏了,“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是不是不好吃?还是怎么了?”方姿不问还好,这一问君娘再也抑制不住的掩面哭了起来。张郢看着君娘,满腔的心疼可刚抬起想揽过君娘的手又放下了。“君儿姑娘,很多事都会过去的,就像这洛河的水,悠悠长长源源不断的流向远方,直到我们看不见,听不见。”张郢说完眼睛便不再看她,眼角的泪微微反光却依旧没有流出。眼底隐隐的坚定也让人看不清,手却不自觉摸向挂在腰间的玉佩又是狠狠的一握。转身便离开了。
“哥哥你要去哪?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方姿说完去扶起君娘向包厢中走去。
“姐姐你是怎么了?”方姿疑惑的看着擦泪的君娘。“我只是想家人了。”“那姐姐你的家人呢?”“他们都不在了……”君娘声音悲怆的划过。任凭方姿怎么天真也明白了。将椅子搬到君娘跟前,轻轻揽过她,柔声道:“姐姐,姐姐,以后你就把姿儿当家人吧,你看君儿今天还给你送了这么多月饼,君儿可喜欢姐姐了,你看为了陪你,连天天被我粘着的表哥走了我都没管他。姐姐不难过了好不好。”“你倒是嘴甜,我看你是还惦记着我这姐姐给你做几套衣服吧。”“姐姐我哪有!当然你要是真成我姐姐肯定要送我点礼物嘛!姐姐你就答应吧,认我做个妹妹嘛!好不好?”说着便晃起君娘的胳膊,开始撒娇,君娘拗不过也就点头许了。
“姐姐最好了,姐姐你知道么?我现在懂了表哥为什么说那些话了。”君娘疑惑的看向方姿。“表哥和你一样,他是真的可怜……”说着倒难得悲凉了起来。“张公子看上去一表人才,哪里可怜了?”“姐姐你不知道,表哥本来是扬州张府家公子,本来和扬州知府家千金都定了亲了,算来今年该成亲了,可是去年她家满
#p#副标题#e#门都被抄了,又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听到这,君娘整个人都绷住了。“这……?那张公子另娶了?”“什么呀姐姐!表哥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张家老爷就让公子带着人从城东赶过去了,两家是世交,张老爷急得不行,却又不方便亲自出面。表哥在赶去的路上看到一队官兵绑着个姑娘本来未在意,却看见那姑娘手中的玉佩乃是当初张老爷给扬州知府家的定亲信物。立刻下马去询问。官兵说的确实知府家小姐,表哥又将官兵请回家中款待,张老爷上下打点了一番,留下了知府家小姐。谁知去问话时,那姑娘却说自己并非是知府小姐,乃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还在废墟府中。表哥又连夜赶去,却怎么也没找到这知府小姐。后来更是在城里找了好多天,却没人见过。”方姿说着便拿起桌上杯子喝了起来,却没想是酒,愣是呛的咳嗽了起来。君娘回过神来忙着给她倒茶。“那为何张公子现在却在洛城么?”方姿咳嗽停了停,顺了半天才说。“后来大部分人都回去了,表哥依旧带着几个家丁在扬州城里找寻。可谁知没过两天表哥家来了一大批官兵说是与扬州知府同伙吞了历年扬州的税款,还把前段时间来抓知府余孽的一队官兵扣押在府。张老爷气急当时就断了气,一家老小都被抓了去。表哥却因没回家幸免了。去年入冬,一家人便被斩首了。表哥就在人群中,我娘与爹爹问声赶了去,愣是拉住了要上刑台的表哥,把他带到了洛城。从那以后表哥就变得少言寡语,也不愿穿家中给他准备的衣服,没日没夜的读书。可我爹娘不愿他上京科考,怕他送了命,他便只能把恨都埋在心里。”君娘全然已经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唉…”君娘竟说不出丝毫言语了,走到窗户前看着满河的水耳边一直回荡着张郢的那句话,“君儿姑娘,很多事都会过去的,就像这洛河的水,悠悠长长源源不断的流向远方,直到我们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可他却没说记不得。说白了还是恨吧。恨那是非不分的朝廷,恨我爹娘,又或者最恨我。”君娘心里不禁闪过的想法,更加沉痛了。转过身似问又似肯定的说了句“那张公子该是恨极了那知府家了。”“姐姐乱想什么呢?即便是恨极了也是与你我无关的,不过我看表哥那样子可是对姐姐不一般呢…”说到这方姿的语气似乎有点刺耳了些。君娘看着她,苦笑不言‘即使我是他该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这般早生嫌隙,还能有怎样的以后呢。’“方姿妹妹,想太多了吧,我与你相识在先,即便张公子又几分照料应当也是看在妹妹面子上照料。”君娘话虽说的客气,却少了几分亲热。方姿也没再多说,直言去找张郢便离开了。
而这一天,原本只是难过的君娘却心更乱了,总觉得以后的日子难安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之后张郢许久没有来过,只是每日都会有人送来信,字也不多,洋洋洒洒的从开始简单的问候到后来略有含蓄的表白,君娘不是不懂也不自觉的盼上了,失去了家人而这未能成全的姻缘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惦念了。方姿还是会时常过来与她聊天,没张郢在的时候两个人倒也亲热。
又是一夜难眠,君娘便披了薄袄下了榻,走到桌边升起了炭火,然后才推开窗户外面竟下起了小雪,落入河里便不见了,君娘伸出手接了不一时便觉得有些寒僵了,嘴角泛起苦笑便关了窗。回到床边拿出枕头下厚厚的一叠信迎着火光看了起来,觉得十分温暖。他说君儿姑娘可好,也说叶落苍茫,君娘最喜欢的是昨日那封
‘素明锦上半支香,不求姻缘但求凰。’
君娘细细的念着这句,而天空也悄悄的亮白了。收拾好自己下了楼,悄然开了店门,店中营业晚这会伙计都还在家或在店中睡着。君娘便独自披着披风走到了河边,风很大,雪也越下越大,君娘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河面。也许这样才可以冷静,才明白明明是不可能的一切,才可以断了心中的念想。
“君儿姑娘。”君娘回过头一怔。张郢一身藏青色的冬袍在白雪下格外亮眼,愣了半晌忙开口道:“张公子。”“姑娘倒是有雅兴,一早来河边赏这初雪。”张郢说着调笑着。“公子不也是?”君娘有些恼了。“君儿姑娘何以见得,我可是每日此时都在此观望着,只是有些人贪睡从不曾见过罢了。”张郢依旧脸上挂着笑容。君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腿便要往回走。
张郢伸手抓住君娘一回身便拖进了怀里。君娘原本有些生气转而愣住了。“君儿姑娘别动,一时我就松开。”说完便把下颚轻轻抵在君娘头顶,便没开了声音。君娘心中一阵慌张却也没敢再动。
“表哥!”声音传过来了的一瞬间君娘忙不拭的推开了张郢,看向十米外气的正抖的方姿,披风丢在了一旁。而雪却越下越大了。
君娘忙的想要过去解释些什么,手依旧被张郢抓着。
“姿儿,有什么事么?”张郢依旧揽过君娘若无其事的回答。
“表哥,跟我回去吧。”声音隐约有些哭腔。
“姿儿,你先回去吧,天冷。我还有些事。”张郢牵着君娘走向方姿。
方姿看着越来越近的他们,双手紧握着。眼神却看向君娘:“你说过不会跟表哥在一起的!你骗我!”说完拂泪跑走了。君娘忙出声:“姿儿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却只能看着方姿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雪中。
“张公子,姿儿早已经说过爱慕你,我们这样确实是伤她了。”说着君娘也低下了头,眼中含泪。“可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是么?”张郢苦笑的看着君娘。君娘抬首一脸惊愕!
“许家小姐,许君娘,不是么?”
“你都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张郢看向依旧飘着雪的湖面。
“那张公子该是恨极了我才对。”君娘默默的擦了下泪。
“我是恨你,可是当我知道知道许君娘是你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说起来是我家对不起你家了。姨父欲贩盐同你爹协商再拉我爹入伙,却不料你爹刚正不阿,打算上报朝廷,姨父恐急索性先告发了你爹,巧的是你爹得罪过不少人,于是得此祸害,谁知我爹与你爹交好愣是要查出缘由,姨父察觉出苗头便干脆连我爹也害了。可姨母不知。所以愣是将我留在了身边,却没想到被我查了出来。本来没想到你。只是上次过来听人议论说吟君楼的老板娘并不是沈大娘家远房表姐家女儿。才特地查了查。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君儿姑娘居然就是许家千金许君娘!难怪姑娘看到我身上的玉佩时无比讶异。”张郢看着君娘。
君娘却反而淡然了。抖了抖身上的雪转身进入店中,无
#p#副标题#e#论是怎样,失去的一切都没了。可这雪却怎么都冻不着心里的恨。门关上后君娘便顺着门倒在了地上。披风上的雪也渐渐溶成一摊雪。
“老板娘这是怎么了?”店中小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没事,看着外面雪大了,今日就歇业吧。”说完就起身上了楼。
“好嘞。”小二便个个房中告知了一声。
谁知这雪越下越大。君娘就在房中看着这雪,不食也不睡。第二日一早正困顿的时候,却传来一阵阵敲门声,门外隐约有不少人的叫唤声。君娘拾好衣服穿上围了披风便下了楼。
店门已被小二打开,又见一队官兵个个手中拿着矛。领路的却是一姑娘,细一看原来是方姿。君娘下来,官兵不由分说的就上前拖。小二们倒是急了忙去拉扯,这混乱的场景陆陆续续引来了许多人。
“放开她!”张郢急匆匆赶到时君娘的披风都已经被扯在了地上。
君娘也未曾哭闹,由着两波人拉扯。张郢上前脱下披风围在君娘身上。“各位官爷有何误会?!”
“你又是谁?多管闲事?!”领头的一人问道。此人面凶魁梧,是当地官差,虽同地当值,因知方家老爷视财如命为人奸诈,所以少于方家来往。本来在这冬日听方家小姐来报案就很厌烦,打算速去速回。如今一看似有内情,转念一想,自然上心了些。
“官爷我想这其中必有误会。官爷可愿换一方说话。”张郢说话还在大口喘气,不知是急切还是紧张。
那人虎疑的看着张郢抬腿跟了出去。
张郢救人心切便把自己身份,其姨父害人罪证与事情原委都告知了出去。也不管对方是否可得信任。但唯独隐瞒了君娘的身份。
“官爷应当明白此事重大,家中表妹爱慕至深,不许我与这吟君楼老板娘有所来往才会如此。还请官爷明察一番!”伸手递过书信和其姨父贩卖私盐的凭证。
那人打量过张郢,对着方姿说道:“方家小姐你过来。”
“官爷!我是让你来抓人的你怎么能两句话就不办正事了?!”方姿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却没想到被张郢破坏心里又急又恨。
那人一看方姿此时语气更觉不对。
“请问方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便是许府遗留的千金,若本官没记错,那逃的千金早已归案,如今这冬日怕是尸骨都寒了吧!”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小姐说是就是!”方姿本并不知君娘身份,只想套个由头好让君娘从此消失()。谁知竟被人看透了,只得怒火中烧,大发脾气。
“我劝小姐还是早日回府歇着吧!”那人一看方姿竟心虚而怒,心中便更信了张郢之言,又急着回衙门与老爷商议此事,甩袖整队走了。
张郢忙的回过神去扶起君娘拥入怀里。
方姿又恼又怒!转眼又见张郢去扶君娘,一时气急,手中滑下一把绣剪就刺了过去,张郢回神刚看到便扑开了君娘。可那方姿闭着眼睛一阵乱刺,等周围人上前拉扯时张郢已经奄奄一息。血慢慢的渗透张郢的衣衫,原本藏青的蓝色渐渐变成似黑的临界色。
“张公子!”君娘爬过来伸手要捂住所有流血的地方,却只见越来越多的血往外冒。清醒过来的方姿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张郢微微抬首。
“君儿,不求姻缘但求凰。君儿…”
“我知道……我知道……”一如当初的呜咽,却掺杂了太多的绝望的悲凉。外面的雪还未停,却白的如此刺眼。
三月。满眼繁花。
君娘在房中看着洛河一阵阵失神,今日君娘吧店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辞退了。
方姿一家秋后就将被斩了,而君娘却等不了了。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裙衫。
吟君楼一点点被火埋没,一如当初君娘眼里的那汪火海,楼榻之前君娘已从窗前投入河里,一如当初落水时盛放的花。手腕落入水中仿佛一丝殷红的线缠绕,仔细看却会散开,一滴滴溶解在水中越来越红,却不似张郢死时身上的那种暗色。
这一世即使万般无奈也未曾有如此支离破碎之感消逝这具形骸不再忍受苦痛愿时光永不诛心依旧有最亮的光芒最美的景致和你。
我蓦然的在河中远离那圈鲜红。血液至阴沾染多了于鬼来说,可修神。可我却不愿,因为那是君娘。
“小公子?”
“许君娘!你你你?鬼啊!”
“公子,你难道不是鬼?”
“啊,是啊,我也是!你怎么能看到我?!”
“你已经第二次问君娘了。”
“……”
第二章
无常往事
“君娘,你都在这呆了有一月?咋还没人来带我走来!”我躺在河面悠然的打趣君娘。
君娘死后,灵魂就在这洛河中呆着了,每天除了回忆过去,想想张郢,就是想着法子给我弄吃的。可依旧没人来领我去投胎。虽然我很喜欢有个鬼陪着我,可还是很好奇。
“小公子,你又打趣君娘了。君娘在这不好么?以前君娘都不信鬼神,可这下自己都变成鬼了,尸体都叫鱼给吃了。”
“你还说?!我说给你尸体拖到河底挖个泥坑埋了,你就是不愿意。”
“已经死了,就不必在意躯壳了。”君娘坐在河堤边开口道。
“算了,君娘你快下来,不能再晒了,还好是水鬼,不然碰到阳光你就连个魂魄都没了。”
“好了,下来了。”说着便顺水浅了进来。
阳光正刺眼,忽的一味鲜血味,原来岸边又有人杀鸡,我拉着君娘过去缓缓入口许多。君娘一开始十分嫌弃,后来倒也习惯了。
河面随着我和君娘的吸取血色荡漾的越来越淡,慢慢的消失干净。
“君娘!”
君娘抬头的时候是错愕的。因为声音太过熟悉。
“张公子。”
今日阳光正好,我便自觉向河中心游去。
留下两人相拥。哦,不对,是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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