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宜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宜归,宜其家人。” 壹、出嫁 桃花村一片喜气洋洋,红色铺满天际,笑声响彻天地。 村头村尾的人围到了中央一间小屋子,小孩儿嬉嬉闹闹,大人推推搡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宜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宜归,宜其家人。”
壹、出嫁
桃花村一片喜气洋洋,红色铺满天际,笑声响彻天地。
村头村尾的人围到了中央一间小屋子,小孩儿嬉嬉闹闹,大人推推搡搡,争抢着看里面正在打扮的新娘。
房内村长婆婆为她梳头,口中唱着歌谣: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逢祸避;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
十梳百无禁忌。”
铜镜中,模糊可见一张娥眉睩目、黛粉薄施的精致容颜,因着这首歌谣,双颊染上桃红,眸中掩不住的娇羞和喜悦。
两旁各伸来一双手扶起她,平日里跳脱的人儿,此时竟出奇的安静。
村长婆婆欣慰点头,望了望窗外高挂的日头,朗声道:“时辰到——”
红盖头放下,她随之垂下臻首,心如小鹿乱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在村人的搀扶中走出房门。
“哇哇哇,新娘子出来咯——!”
“桃夭姐姐今日怎么没有捣乱啊?”
“你说呢?哈哈哈!”
大家心照不宣地哄堂大笑。看着人群中心身穿喜衣娉婷婀娜的女子,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路,那头是同样穿着喜衣的男子。
走到一半,村长婆婆拄着拐杖插到二人中间。
拐杖重重一顿,嘈杂声融雪般消失。
“夜锦公子,无论日后处境如何,执了手便不能松开,你,可做得到?”
男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女子,仿佛看到了红盖头下的娇羞面孔,毫不犹豫地答:“生执手,死不离。”
村长婆婆转向女子:“桃夭,你呢?”
红盖头微微抖动,传来一道虽细弱却坚定的声音。
“若执手不离,便生死相依!”
“哗——”
“礼成!”
以天为证,以地为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贰、相识,相知,相爱
三个月前。
“呜呜,桃夭姐姐,你()又把爹爹给我带的糖葫芦吃光了!”
绿水青山所环绕的小村庄,种满了花团锦簇的桃树,微风夹着芳香吹拂到村子的各个角落。尤以其中一间简陋的木屋,树最多、香最浓。
此刻,木屋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丰肌秀骨、皓齿明眸,小的粉雕玉琢、童稚十足。只不过,那小的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眼含控诉地看着大的。
桃夭尴尬得很,手里的冰糖葫芦只剩下一根木棒。面对小孩儿的委屈,她的面色也苦了。
“呃,不小心就吃光了……”
“呜、呜呜!”
小孩儿哭的更大声,引得周围的村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一个个摇头叹息。
“唉,桃夭又惹事了。”
那些议论的声音毫不掩饰,即便是桃夭这样厚脸皮的人,也听得面红耳赤。只好干咳道:“咳……那个,华倜,别哭了,我给你烤鱼吃好不好?”
她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烤鱼的手艺了。华倜勉强止住泪水,抽抽噎噎跟在桃夭后面,两人一起走向林中的小河。
“华倜啊,你爹爹什么时候再出去啊?”桃夭边走边问。
“不知道。桃夭姐姐,你想出去吗?”
“当然了!我从懂事起就在桃花村里,从未见过外面的景色,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说着说着,桃夭的眼都亮了,满脸向往之色。
华倜嘀咕一句:“村长婆婆说要举行仪式才能出去,而且大家都说桃夭姐姐不能离开村子。”
听罢,桃夭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目光随意扫过上方,忽然惊讶地“咦”了声。
“咦,那是什么?”
当桃夭把那个陌生男人带回自己的木屋后,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村长婆婆赶到时,小小的木屋已经挤满了人,还有很多挤不进来的,就在外面守着。
“村长婆婆,你快给他看看,他受了很重的伤。”
看到她,桃夭立即迎上来,让出身后伤痕累累的人。
村长婆婆把拐杖抵在男人的胸膛,围观的人见状都不再出声,静静看着村长婆婆的动作。
半晌,村长婆婆睁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怎么了?”桃夭急切地问。
摇摇头,村长婆婆遗憾地说:“伤的太重,药石罔效。”
当夜。
男子身上的污迹被清理干净,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旁边,少女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他,目光好奇又怜悯。
摸摸他的脸,是跟自己不一样的触感。村长婆婆说明天就让人把他送出去,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真可怜……”她叹,凡人太脆弱了。
忽然,桃夭站起。踌躇地看了看男人,最后下了决心般,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同时,一道淡淡的红光一闪而过……
第二天,原本濒临死亡的男人,竟然奇异地苏醒了!
“多谢诸位相救,在下夜锦,日后定会报答诸位的恩情。”
对于村人的热情,他撑起虚弱的身子,拱手正色出声。
人们笑笑不说话。只有村长婆婆,看了一眼面色略有些苍白的桃夭,意味深长地说:“你要谢的,该是她。若不是桃夭,我们可救不回你。”
夜锦闻言,微微偏头,对少女柔声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后,夜锦留在了桃夭的小木屋。夜锦本不愿如此,毕竟在他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桃夭名声有碍。然,桃花村的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男女之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受到重视。
由于夜锦有伤,桃夭就将唯一的床让给他。夜锦过意不去,无奈身体状况实在不佳,难以动弹,便默默接受了桃夭的体贴。但在心中,他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寻机报答这个善良的少女。
每日,桃夭外出摘果、捕鱼、采药,回来以后烤鱼熬药,对夜锦的照顾无微不至。慢慢的,夜锦能够自己行动了,第一件事居然是……
“咳咳,桃夭姑娘。”
“?”
“不知,此处可有茅厕?”
“……”
桃夭红了脸。夜锦也很尴尬,可是这种事情……凭着内力他能克制一段时间,但那总归不是办法……
一个月后,夜锦的伤彻底恢复了。
村长婆婆第一时间找上门来,对夜锦说:“公子,既然你的伤已好了,就离开吧。”
看看这个面目慈祥的老妇,再看看一边低头烤鱼的少女,夜锦首次生出了异样的念头。
“村长婆
#p#副标题#e#婆,不知在下可否留在桃花村?”
火上的烤鱼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公子,这不是玩笑,若留下,就再也不能离开了。”村长婆婆不得不提醒他。
夜锦自觉外面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事物,恭敬应道:“在下心意已决,村长婆婆放心。”
等村长婆婆走了,桃夭才抬起被火烘得红红的脸。
“公子,你怎么不走?”
夜锦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反问道:“桃夭姑娘希望在下走?”
桃夭连忙摇头,似是辩解地说:“不不不,我只是奇怪,你不用回家吗?”
她的反应不出夜锦的预料。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夜锦对这个看似跳脱实则细心的少女,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桃花村的人都觉得桃夭是个粗心大意的惹祸精,可夜锦看到的,却是一个天真可爱中又有温柔体贴的善良女子。
“呵呵,在下早便是孤家寡人,又何来的家?除非……”
夜锦忽然停顿,听到一半的桃夭疑惑地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愿意嫁给在下,那便组成‘家’了。”夜锦一动不动地盯着桃夭,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的目光如火,烧得桃夭耳朵都红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夜锦简直让人难以抵挡。随着伤势复原,他那本就俊郎的面容日愈神采奕奕,为他整个人增添了许多无形的魅力。桃夭不知世事,一颗少女心早在和夜锦的接触中,一点点沦陷。这时对方又用这种神情,对她说如此暧昧的话,桃夭的整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自那天起,夜锦把对桃夭的心意用行动表达出来。无论是劈柴捕鱼做饭,还是在桃夭玩的累了递上一颗水果,顺便帮她擦去额上的汗水,都将他的情传达得透彻无比。
“夜大哥。”桃夭红着脸叫他。
正在烤鱼的夜锦,柔和一笑:“怎么?”
“村长婆婆说、说……”
“说?”
桃夭握紧小手,闭上眼睛一口气说道:“村长婆婆说我们如果不举行仪式的话是不应该长久住在一起的。”
静默。
她闭着眼,心突然一点一点下沉……
“好。”
与之相伴的,是落在她额间的一个吻。
叁、相守
仪式过后。
桃夭成了夜锦的妻,村里的其他人在成亲后,都能偶尔出一次村子。但是,村长婆婆依然坚持不让她离开桃花村。
“夜大哥,婆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桃夭趴在夜锦身上,垂头丧气地抱怨。
夜锦安慰地拍拍她的背,“你这么傻,出去肯定要被骗,婆婆是对的。”
“……”桃夭觉得她的相公根本不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为了补偿桃夭,村长婆婆把属于桃夭的机会给了夜锦。
“你只能出去一次,什么时候你想到外面看看了,就去吧。”
说着,婆婆给了他一个玉佩,“桃夭知道怎么用。”
夜锦收好了玉佩。
他们的小木屋扩张了,现在已经是大木屋。桃夭说,她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空空的地方,所以她把她的木屋造得很小。
“夜大哥,咱们家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大木屋刚造好的时候,桃夭就苦恼地问夜锦。谁知夜锦仔细打量了一阵,居然奇特地望向她,眼里的情绪不知怎的让桃夭很窘迫。
“看我干嘛?”
夜锦凑近,低声说:“不大,往后咱们家还会有新成员的。”
回应他的,是桃夭红苹果一样的脸。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年,夜锦渐渐发现了桃花村的不寻常。然而,他不在乎这些东西,如今桃夭成了他唯一的依恋。
可惜的是,他们始终没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夜锦虽然没有说,但是桃夭知道他的遗憾。每当桃夭想要不顾一切地满足夜锦的愿望,新婚那天村长婆婆在她耳边的叮嘱,就会跳出来警告她别做傻事。
终于,夜锦对她的宠爱,以及对孩子过分热烈的期盼,战胜了一切。
桃夭把她的心分成了两半。
数月后,她怀孕了。
夜锦狂喜非常,决定到外面为他们的孩子购置将要用到的所有物品。
“早点回来。”
桃夭在他脸上亲了亲,为他系紧披风的带子。
夜锦将她抱进怀里,笑道:“放心,下午我就回来了,你可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再跟大家一起疯了!”
看着夜锦的背影,桃夭竟然开始窒息。
夜锦走后,村长婆婆来了。
“你不该这么做。”
桃夭温柔地抚着肚子,柔柔笑了。
肆、相离
夜锦食言了。
当天,桃夭并没有等到夜锦。
这没什么,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桃夭对自己说。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夜锦再也没有回来过。
“已经五个月了,夜锦不会回来了。”村长婆婆说。
桃夭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如今的她,神色憔悴,身形瘦弱,只有那个圆滚滚的肚子上还有一点肉。
“婆婆,我想出去找他。”她双目含泪,眼中满是乞求。
村长婆婆为此动容,但仍旧狠着心道:“你出去了,这孩子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千年修为一朝丧,只得从头修炼了!”
桃夭默了,泪水滴滴滑落。她不怕失去修为,却怕失去这个拥有她与夜锦血脉的孩儿。
“唉!我当初果然不该放任你们。罢了,再有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你出去看看吧。”
当桃夭好不容易熬到生下孩子,她就迫不及待地将孩子托付给村长婆婆,带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外出寻夫。
初次来到凡界,正无所适从间,忽听周围的人说起了“陛下娶亲”之事。桃夭顿了顿,未将此放在心上。
掐了法诀,感应到玉佩所在的方位,桃夭催动法力赶往那处。
半日后,她才停下。
望着那座气势恢宏的建筑,还有随处可见的红色,桃夭的心提了起来。
她小心地躲过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地靠近了玉佩。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桃夭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和一群围着一个挺拔身影忙碌的人。
不等那些人出声,桃夭就把他们放倒了。
背对着她的人似有所感地回头。
四目相对,看着对方那刺目的红,桃夭脑子都炸了。
“夜……大哥?”
伍、诀别
夜锦的眸子睁得滚圆,目光扫过她平坦的肚子,神情复杂。
随即,他平静下来,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桃夭强迫自己微笑。
“夜大哥,我担心你。”
“没什
#p#副标题#e#么好担心的。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你走吧,不要再出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了她熟悉的柔情,目光中也只剩下冷漠。那样的夜锦像一个可怕的黑洞,将要吞噬尽桃夭的魂。
“为什么?”她问,胸口像插了一把刀。
外面响起“嗒嗒”的脚步声,夜锦平静的脸瞬间扭曲,急忙跑过来,拉住桃夭就往屋里走。
“快走,你不要误了我的好事!”
夜锦用力把桃夭推了出去,把那个玉佩也塞回她手里。
同时,大殿的门也被打开了。
“陛下,时辰快到了,走吧。”
进来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者,手中拂尘摇晃。
见到躺在地上的几人,他的笑容凝固了。鼻子嗅了嗅空气,老者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夜锦。
“走吧。”夜锦面无表情地说,就欲抬脚。
“陛下,看来你有麻烦。依我看,还是帮你把麻烦了了吧!”
此话一出,夜锦脸色大变,倏地转回头。
他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狰狞地对老者低吼:“敢伤她,你什么也得不到!”
“砰!”
老者收回拂尘,轻轻弹了弹衣服,看也不看撞到墙上滑落的夜锦。
“我不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他说。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对他!”
又是“砰”的一声,大门直直飞向老者。
桃夭满脸煞气,踏着满地碎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的夜锦,简直目眦欲裂。
重伤的他无法出声,眼见着桃夭一次次地为了不让他受到波及,硬生生抗下对方的攻击,还不时对自己露出微笑……夜锦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无能。
最后,桃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玉佩引爆,强大无匹的力量撕裂了白胡子老道。
“夜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皇宫内的人,被这场非人的战斗吓得能逃则逃,逃不了的也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夜锦奄奄一息,桃夭抱着他的头喃喃道:“若非你碰到我的手,我还不知道你体内已被毒侵蚀至此,那我不是要误会你一辈子了吗?你好狠的心。”
“夜大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孩子,我还没给她取名。”
桃夭轻柔地放下夜锦,缓缓挺直了背脊。
“夜大哥,我是一棵变异的桃树,有治愈的能力。第一次救你,我用了两百年的修为。可是,我用自己一半的本源孕育了孩子,唯有将剩下的一半都给你,才能把你救回来。”
桃夭的身体渐渐发出赤红的光,夜锦惊恐地看她一点点消失,心痛得生不如死。
“夜大哥,不要恨我。婆婆说,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奉献的郎君,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陆、尾声
河水汩汩流,岸边一男子席地而坐,旁边有一株小小的植物。
不久,一个粉嘟嘟的女童拿着一根糖葫芦跑过来。
“爹爹,娘亲今日长高了吗?”
男子起身迎上女童,一把搂住她。
“娆儿,当心些,怎么跟你娘一样跳脱?”
女童“咯咯”的笑了,欢快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男子无奈摇头,抱着她重新坐下,手温柔地抚着那株植物。
女童叽叽喳喳地与植物说起话来,男子仰望天空——
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修炼的能力。千年万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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