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鄂破戏班又在初夏时节来到这个小镇演出了,锣鼓震天,大部分镇上的人都来看。要说为什么在京城都是演绎四十年的巨擎的戏班...
大名鼎鼎的鄂破戏班又在初夏时节来到这个小镇演出了,锣鼓震天,大部分镇上的人都来看。要说为什么在京城都是演绎四十年的巨擎的戏班要来这种镇子。这还得亏了这镇子上的一号人物-花岷山。
说起这花岷山这可是了不得啊,3代盐商据说和京城哪位王爷还有点关系,几乎全镇里的时候盐都得经这人手再送出去,那怕是在方圆千里过往的人见着也得变个笑脸叫一声花爷,怎么着在这附近也是霸主级别的。
今天唱的是梁祝。
只见那一生一旦慢慢上台,
山沟里走出我梁山伯
绣楼上走出我祝英台。
算是开了头,所有人拍手叫好,那前排的花岷山一听这调便精神恍惚,整个人慢慢呆住了。
在这灯火通明的镇上,这鄂破戏班每年初夏都会来上这几次,但那时镇子还没这么富裕,听的人属实没多少,超过一半便算是不错了,而且这也是只有富家人消费的起的娱乐活动。
可这在花家是不被允许的,当时花岷山还年轻,在家里要么寒窗苦读考取功名,要么钻研从商接替家世。
可这花岷山偏偏不做,一整天游手好闲,尤爱听戏。
花母对此也是很铁不成钢,怎可把娱乐当主流,却又不敢过于发怒,谁让花家就这么个独苗。
每次都是跟在他后面好生相劝,可这花岷山每次都口头答应,背地里还是要去每年来几次鄂破戏班听戏的。
今年春天刚过,大雨下了连天,我们的花少便带个面具又来了,台上只有两人唱的便是梁祝,台下却如台上一般空寂只有三四人。
对此台上也不受影响,因为唱戏是不能停的,人在台下看,还有神在天上看,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那旦角秀手一翘,神色一凝一张口,甜美的声音便悠悠传来,生角也开始唱戏便算是开场。
花岷山一听便陷进去无法自拔,抬首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此时也是闭目嫣然一笑,刹那万紫千红。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花岷山当时便被迷住了,良久,曲毕。台下人早已无声,等反应起来便是一阵拍手叫好。
这花岷山却再也等不住,立马起身冲向后台屋里,此时角色正在对镜卸妆,见花岷山来此所有人都是愣了愣,但看他这身穿着也不好说什么。
一个小厮便上前问道:“这位爷请问您来此是为何事?”
花岷山却没答话,只在人群一扫,便立马在角落发现了当时唱戏的旦角。
便冲向前去,在众人之下摘下面具对着那姑娘询问芳名。姑娘见此轻笑一声犹如百灵:“魏如愿。”
此后年年来,花岷山年年去而且最后就是次次花钱请这戏班来。不久两人便日久生情,魏如愿更是为了他离开了这个戏班。
“你看上扇磨急得团团转,下扇磨稳稳不慌张。”一声铜锣从台上传来把花岷山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看向台上也是跟着人群拍手叫好,顿时雷鸣四起。
此刻远在三十里外的花家,两个约么这15,6岁的男女穿着戏服在花家的祠堂后院窃窃私语。
“喂你说这梁祝真是这么唱的吗?”那少女问道。这女孩没化妆容。一双丹凤眼,柳叶眉,翘鼻扑粉。虽不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也是一方佳丽的美人胚子。
那男孩听到她说也是神色一正立马答道:“当然,词可没错,神色啥的你自己去悟呗!”
花小楼是花岷山之女,也是花岷山唯一的孩子,有一次被父亲带着出去游玩听到了戏便瞬间被迷住,连忙对花岷山说这是什么。这可让他爹怒不可遏,直接带她回家。之后从仆从那里听得这为戏。可每次只要提到这便会罚她禁闭断几次饭。
这也使得她再也不敢对戏有啥想法,一直在深闺待着,每天练字,刺绣做些女子该做的事。可是有一点她搞不懂明明父亲那么爱戏年年去却不允许自己去。直到去年她遇见这个从后墙翻过来的小子。
这男孩名为沈离画是附近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两人年龄相仿。几次交谈便知道她爱戏,便每次从戏台抄词,和买戏服给她运进来听她唱,再不就是为她伴戏。
两人相处一年也算是熟了。
“你说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个戏的问题啊?”花小楼问。
沈离画撇了撇嘴:“这还用说嘛,肯定是你的!”
”你。。这!”花小楼被气得小脸通红,啐了他一口。
“ 算了别说了来接着练”说罢便带起了头开始唱到……
花岷山此时闭着眼,听着台上的戏手指有节奏的击打着桌子。
“你这逆子,在外面搞这种女人!”花家大厅花母冲着花岷山破口大骂道。
花岷山和魏如愿这事就在几天前被一个熟人见到。立马就成了全镇的饭后闲谈。什么少爷配戏子说法层出不尽。使得花家成了全镇的笑柄。
花岷山对此也是毫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花母的话也是爱答不理。
见状花母也是立马跟着说道:“你说姬家的那个姬微哪点不好,论脸蛋那也是姬家的明珠,论才华大家闺秀样样精通,你居然在外面找了个戏子!成何体统!”
花岷山已经不想说什么。该说的他也说了,这魏如愿他是一定要娶的。
“好好好,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既然如此,如果你想娶她便先要了我的命!”花母红着眼对花岷山吼道。
也不等花岷山说话,快步向前就抱住了一个柱子。
“娘,你这是干什么!”花岷山见到花母这姿态也是急了想上前拦,却被吓怕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一旁的李管家也是神情激动的叫道。
“咳咳,你这逆子,到底是想看老身死啊!”花母说完便作势要想柱子撞去。
一旁的李管家一把抓住了花母的衣服“使不得,使不得啊,少爷你就听老母的吧,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弱,这么折腾下去可不行!”
花岷山对此也是红了眼:“为什么啊!”可看向花母觉得是真的要撞,只得无可奈何急吼到:”行,行,行!”
之后便回家哭着给了魏如愿银子让她离开,并承诺到一定会去接她。魏如愿也不抱怨摸着花岷山的脸哭着道:“相公,我知道我本世俗女子配不上你,到如今也已很满足了。就是现在死了也可。”
又是一阵敲锣,把花岷山从幻想中惊醒。看着台上的人,汗水从额头滴下貌似还掺杂着泪水。
沈离画坐在一旁的假山上对着山下的花小楼不停指点:“不是,不是,我看台上人演的可不是这神情。”
“你就知道在一旁说,有本事你来唱。”花小楼又是气得脸一片潮红对着沈离画吼道。
“有没有搞错啊,是你喜欢又不是我喜欢,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来这?”
“没人求着你!”
“好好,我错了花小姐。您接着练我就在这,保证不出声了。”旋即跳下来扑了扑屁股上的土惹得假山一会震动。
扑了完裤子还看向一旁的一颗红豆树。他一直想问为什么种这个树,女孩子不应该都喜欢花吗?可是见她刚生气过也没问。
“哼!”花小楼也不看他了只得接着练戏,她渴望有朝一日可以去镇上甚至去京城演绎。
“咦,这假山?”沈离画看了看山脚,这假山他坐了快一年了今天一看只觉的这山脚的土变少了。
花小楼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是看着戏谱唱这戏。
不对,难道...还没想完只见这座假山突然发出巨响向着花小楼压了下去。
一个一直在深闺的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腿软不起。
轰!一声巨响传来,一个人影被压到了假山之下。
花小楼看这扑倒在面前的人顿时眼睛一热,沈离画半边身子都被压了过去,当场暴毙。
“啊啊啊,不要。。不是。。”花小楼已经语无伦次看这面前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拼了命的用手挖土想把他弄出来,不一会指甲便被血土所沾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突然一股浓烟从四面八方涌来,居然起火了。她大声呼喊,回应她的是空寂的风声。
她眼中看向火外有一人影-是姬微娘。
“为什么?”她想着可却无人应答。过了一会,火已经爬上了她的戏服。
她此时好像忘记了疼痛默默站起身宛如一只火蝴蝶翩翩起舞,现在她只想为眼前的少年前面舞一完这曲梁祝,手指一翘,神色一凝,一张口。竟和当初的魏如愿一般无二……
一声凄美的声音从火中孕育而生
:一边是送葬哀乐声声碎,一边是迎亲喇叭朝天吹;一边是梁家白灯泪光闪,一边是马家花轿彩带飞;一边是冷风吹落千滴泪,一边是暖酒醉人笑开眉;火淹没了她。
恰巧花岷山这边此时台上的幕后也开始了这段戏词。
他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这梁祝大家耳熟能详也不至于哭啊,惹得身边的人都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花母过世的前几天,就嚷嚷着要看到儿子成亲。花岷山想到之前也只得连连答应。
成婚当天几乎全镇的上流人士都闻声来了。
“恭贺花老。”
“姬家花家喜结连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天花母也在一声声的祝福中与世长辞。
到了晚上花岷山就不顾所有劝阻离开了家。留得姬小姐一人独守空房。
一个破旧的小屋伴随着风雨,当花岷山赶到里面穿来了阵阵啼哭声。
一听这个花岷山立马觉得有不测之祸冲了进去。
一个女人卧在床上,手中拖着一个刚降下的孩童微笑着睡了过去。
“这是。。我花岷山的孩子吗。”花岷山脑子嗡嗡的,他完全不知道如愿怀孕了。立马上前凑了凑抱起了孩子,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和外面的风雨声交相辉映。
“如愿,如愿?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如愿。你……啊啊啊啊!”花岷山疯了似的摇着眼前的人人,换来的只是慢慢变得冰冷的触感。
他拼命的抱了住她:“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啊啊啊”
良久,孩子也不哭了在父亲的怀中慢慢睡着,他慢慢摸了下她的手,发现有一张纸,是魏如愿用血写下来的。
相公,今生不得如愿,来生必定有如愿。这孩子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见他如见我。你要好好活着,切不可寻短见。还有如果可以请为我种一颗相思树,我娘说这是最通人性的东西,只要想起我,那我也便会与这树一起想你,最后千万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学唱戏啊,我深知这个苦。今天也是阴天,遇在雨,结也在雨,如此如愿安好。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次发了疯似的嚎叫从这简陋的茅屋传来。
此后人们突然觉得花家开始强势了起来,生意越做越大。
以及祠堂后院的相思树也是年年开,年年谢。
后有词人谓诗曰:可怜院边相思树,年年知为何人生。
曲罢,所有人拍手叫好。花岷山也不例外。但看完这场戏这回忆就爬上心头, 他现在想迫不及待的看看女儿。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是什么。。。”他看向已为断壁颓垣的后院又一次发疯了起来。一旁的仆人也是不敢说话只得在一旁跪着。这个男人崩溃了,幼年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女,到如今精神已残破不堪。
他漫无目的的出走了,仆人们急的要死,因为大奶奶姬微也不见了。
几天后有人说在附近最有名的杏花春雨楼见到他了。他要了无数的酒。老板见是这位花爷也不好说什么值得配个笑脸。让侍女好生招待。
他却不要。只是一个人一个劲的喝酒。也没人敢劝就让他一人在房里。
“枉我花岷山为人一世,壮大家业至此却连。。哈哈哈,红尘来去也无痕,哈哈哈。。。”他激动完之后就如花蔫了一般把酒杯碰到在地,只把头倒在桌上嘴里呢喃着:“如愿,如愿。。。。”
后来有人说他醉死了。
“你真的要如此吗,放红尘埃土而出世?”一个方丈对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我无子无女无夫无父,世俗之事已为陈迹,望佛祖点化。”那女子虔诚道,随后剃发为尼。
又是一年落花时节,鄂破戏班又来了,人还是挺多,就比上回少了一个,只是这铜锣怎么也敲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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