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四岁时在火车上遇见了一个老疯子,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在二十四年前,太岁煞星临世,克死了一个村子的人,一个老瞎子却把太岁...
我二十四岁时在火车上遇见了一个老疯子,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在二十四年前,太岁煞星临世,克死了一个村子的人,一个老瞎子却把太岁煞星救活,当成了儿子来养,只是他不让太岁煞星叫他爹,而是叫他师父。”
我心里一动,老疯子所说的,正是我的身世。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世?
听别人说,我是在乱坟岗里出生的。
娘怀着我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就在我出生的那天,村子里的人死的只剩了娘一个。
娘也病的走不动道,她斜倚在一座破败的坟包前,肚子高高隆起。
一个过路的风水先生经过乱坟岗,他看到了临盆的娘,还有身后那一地横七竖八的死人。
风水先生抬起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掐算了几下,突然变了脸色。
他急匆匆的抬脚就走,却被娘拼着最后一口气拉住了腿。
“求你,救救......孩子......”
娘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向风水先生,眼神里满是哀求。
那样东西在血一样的夕阳下映射出一道光芒,风水先生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娘死了,风水先生抱着一个破布裹着的婴儿,在我家的破院子里住了下来。
从那一天起,风水先生做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他正式收那个婴儿,也就是我,做了徒弟,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多余。
第二,他,阴阳眼陶青,重出江湖。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我和师父住的那间破院子,每天都挤满了人。
他们都是来求卦的。
师父是个怪人,他的左眼是瞎的,眼球向上翻起,只露出一片浑浊的暗青色,大家都叫他陶瞎子,只有来求卦的人,会叫他陶大师。
大家都说,师父一生看风水从不打眼,他那只瞎眼是阴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阴物。
每天到我家里求卦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开着豪华汽车,顺着村子的破路来到我家门前,涌进我家的院子里,把礼物放在门前。
院子里的石板被来求卦的人踩的溜光发亮,可师父却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人。
因为师父有个奇怪的规矩,他只给家里有六月初六出生的和我一样岁数女孩儿的人看风水。
这个条件极苛刻,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人会符合这个条件。
有的人悻悻而去,但有的人却不死心。
一个长相富态,穿着名贵西装的男人跪在院子里冰冷的石板上,迎着满天大雪哭喊起来。
“陶大师!我连夜跑了上千里地,就是为了求你一卦,只要你开口答应,多少钱我都给你!”
男人跪在门前,呼啸的北风卷起着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男人跪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亮,紧闭的房门里才传出师父冷冷的一句话。
“钱是你的,规矩是我的。”
男人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倒在了门口。
“陶瞎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个青年扶住了男人,对着房门破口大骂。
“我们爷俩千里迢迢跑来求你一卦,你就这么对待我爹?今天不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我就跟你姓!”
青年抬脚就要踹门,男人挣扎着拦住了他。
“算了,回吧。他是京城五魁之首,我们......惹不起。”
青年变了脸色,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扶起了男人,两个人蹒跚而去。
师父盘腿坐在炕上,脸色阴晴不定,我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心里隐隐有种感觉。
师父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有一天,他却哭了。
就在我六岁生日的头一天,师父摸出六枚铜钱,卜了一卦。
我趴在师父面前,看着那六枚铜钱滴溜溜的转着,蹦跳着落在了炕上。
铜钱排成了一个卦象,师父扒拉开铜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猛然变了脸色。
我数了一下,铜钱排成了两排,上面三枚是正的,下面两枚铜钱是反的,一枚是正的。
“乾上震下,天雷无妄,我费了六年心机,还是要付诸东流。天意......如此吗?”
师父喃喃自语着,两道浊泪从脸颊上滑落。
我看不懂,抬头眨巴着眼看着师父。
“师父,这个卦象是什么意思呀?”
师父哆嗦着手摸着我的头,什么话也没说,他盯着破旧的炕席,好像失了神。
突然,师父站起身来,脸色变的狰狞。
“贼老天,你想收了他的性命,我偏偏要和你斗一场!”
我有点害怕,“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冷冷的回了一句:“没事,睡吧,哪那么容易就死,这阴阳天命煞局......别人解不开,难道我老瞎子也拿它没办法?”
我看着师父扭曲的脸孔,不敢再问,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师父竟然还坐在炕上,好像一晚上都没动一下。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使劲揉了揉眼。
师父呆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
雪白!
他的脸上褶皱纵横,好像只过了一晚上功夫,就苍老了几十岁。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我扑进师父的怀里大哭起来,师父摸着我的头,对我笑笑。
“多余,从今天开始,师父教你风水之术。”
我大哭,“我不学,我要师父,我要师父!”
师父突然变了脸,他一把抓过我,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
“想活命,就学!”
我不敢再哭闹,缩在墙角抽泣着。
师父摆下香案,点上清香素烛,在供桌中央挂起一副祖师爷的画像。
“过来,磕头。”
我哭哭咧咧的跪在画像前磕头,听见师父在我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从那天开始,师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疼我,每天都逼着我背诵一些拗口的口诀,只要我稍微背错了一点,他就狠狠的打我。
就在我跟师父学风水的第六天吧,也就是我六岁过了六天,家里又来了求卦的人。
我依稀记得,那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乡下夫妇,拉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儿。
男人把两瓶白酒,一块腊肉放在门口,怯怯地看着屋门。
我趴在窗子上看着他们,小女孩儿看到我,对我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我也看着她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儿,想和她一起玩。
但我想师父应该也像以前一样,会把他们赶出去。
我想求师父把她留下,还没等我开口,师父竟破天荒打开了屋门。
时间过的太久了,有些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师父把他们请进了门,和男人喝了酒,和他说了一夜话。
那晚师父好像很高兴,他和男人喝了很多酒,醉了。
妇人带着我和小女孩儿一起睡在厢房,我拉着小女孩儿的手,那一夜睡的特别踏实。
她的手,好温暖。
第二天一早,师父把一块玉佩系在了小女孩的脖子里,那对夫妇笑了,小女孩儿也笑了。
“你叫多余是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她拉着我的手,脖子里的玉佩闪着光。
太阳起的很早,暖洋洋的照在院子里,破旧的房子镶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色。
他们走了,就在那天,师父带着我离开了村子,直到今天,我再也没回去过。
师父带我住到了县城,继续教给我风水术,只是从那天开始,他那个奇怪的规矩,破了。
无论谁来找师父求卦,师父都有求必应,我家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
我慢慢学会了很多风水术,有时候我看师父太辛苦,想替他给人看风水。
师父沉下了脸,“你记住,在你出师之前,不许给人看风水。”
我很奇怪,问师父这是为什么,师父黑了脸。
“做不到的话,就别认我这个师父!”
看师父生气,我不敢再问,低头继续研究那些艰深晦涩的口诀。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
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头一天,我大学毕业了。
我买了一只烧鸡,两瓶白酒,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把东西塞给师父。
师父坐在地上没动,鸡爪子一样干枯的手指上下翻飞,好像是在掐算着什么。
我有点奇怪,推了推他,这才发现,师父面前的地上摆着六枚铜钱。
可能是有人来找师父求卦了,我心想,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师父指了指铜钱,“多余,来看看。”
我探头看了一下,乾上艮下,遁卦,不是个什么好卦象。
“你解一卦。”
我笑道:“师父,你这是要考我啊。”
我盘腿坐在师父面前,仔细看了卦象,思索了一下。
“这一卦主弱客强,宜逃遁,逃遁过程中如遇贵人相助,可逢凶化吉,借助客卦的强势气运,伺机博取利益。”
师父的眼皮跳了一下,“要是对应在婚姻之中,主何吉凶?”
我笑了笑,“男方是主,女方是客,这卦象对男方可不是太友好,九成是个上门女婿,被女方欺负的抬不起头来,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
师父没说话,沉默了半天,收起了铜钱。
“师父,吃饭了。”
我摆下桌子,给师父倒上酒。
“多余,陪我喝点。”
“好啊。”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师父第一次主动招呼我喝酒,我兴致满满地拿来一个酒杯倒满酒。
师父含辛茹苦养了我二十四年,如今我终于学成毕业,想必他心里也很是欣慰吧。
“师父,这些年您照顾我辛苦了,现在我毕业了,我赚钱来给您养老。”
我一口干了杯子的酒,师父看着我突然发问。
“多余,你学风水之术几年了?”
我都不用思考,脱口而出:“从六岁生日那天开始学的,到明天为止就整十八年了。”
师父缓慢地点了点头,“明天……多余你就可以出师给人看风水了。”
“真的吗?!太好啦!”
“你等会儿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出发去京城。”
“好!”我一口答应,“咱们是去给别人看风水吗?”
师父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去,我不去。”
我呆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自己一个人?师父,你……”
师父颤抖着手仰头干了一杯酒,从包里掏出一个物件,紧紧抿着唇。
师父小心地把东西递给我,“戴上。”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块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玉佩,不过巴掌心大小,上面雕刻着一只凰,为玉佩平添了几分温润的古色。
我听话地把玉佩戴在脖子上,眼神不解地看着师父。
“多余啊,在你去京城之前,师父要交代你两件事情。”
我见师父一脸严肃,便不再多言,安静地听着师父说的话。
“第一,你去了京城就去找一个叫任老四的人,在你二十四岁生日之后的七天之内和他的女儿交换玉佩,并且结为夫妻。第二件事,你去了京城后,要在一年之内在京城站住脚跟,一举成为京城五魁魁首,解开困扰五魁的天命诅咒。”
我听了师父的话后困惑不已,“师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师父看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喝了满满一杯酒。
“你出生在乱坟岗,生来就是太岁煞星的命格,出生的时候克死了一整个村子的人,阳寿应该停止在六岁的。”
“我给你借了七天的寿命,也许是上天垂怜,正巧在第六天的时候,隔壁村的任家送来了一个比你小七天的小姑娘。”
“哦~”我眯着眼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
“任家那小姑娘的命格和你匹配,阴阳相济,只有她可以救你一命。”
“原来如此!”我给师父添满酒杯,“怪不得您一直说只给六月初六出生的,和我年纪相仿的人算命,原来是为了补全我的命格。”
我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笑容满面的小女孩的面孔,但是过了太久,尽管我已经努力回想她的样子,但还是记不太清楚了。
“用自己女儿的命救我的命,任家不会答应吧?”
师父轻笑一声,“任家的祖坟建在了穷神煞眼上,一家子穷得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任老四求我帮他解开这个煞局,我就答应他要让他们任家三世大富大贵,交换的条件就是让他的女儿戴上凤佩,帮你暂时挡住命里的死劫,并且在十八年后与你结婚。”
师父摸着我脖子上的那块玉佩说道:“你这块是凰佩,任老四女儿那块是凤佩,这是一块完整的凤凰佩。”
我有点疑问:“凤是雄,凰是雌,我是男子,为何我佩戴的是凰佩呢?”
“是为了换命。她啊,为你挡了六岁时的死劫,你给她家带来了三世荣华富贵。这个煞局的期限只有十八年,在你年满二十四岁之后,在她未满二十四岁之前,你俩要在七天内交换玉佩,并且按照承诺结婚,这样,你们都会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
“原来如此……师父,那……要是我和任家女儿没能按时结婚,会有什么后果吗?”
师父估计没有料想到我会这样问,他突然变了脸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我看着师父脸色不善,谨慎地问道:“是不是她家会再次变穷,而我……就会死?”
师父冷哼一声,“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也就不用大费周章教你学习风水术了。现在你俩的命格已经交缠在一起,不可能轻易分开的,要是没有结婚……哼哼!”
我听懂了师父话里的意思,后背有些发凉,若是一方违背婚约,我和任家的那个姑娘估计……都会死。
一想到这次北上生死难料,我不免有些担惊受怕。
“师父……我自己一个人,你不在我身边,我有点怕……”
师父突然站起身,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想活命的话,就去京城!”
我不敢再提要求,只能垂下头低声啜泣。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摸着我的后脑勺,语气和善。
“多余,天命煞局是很难破解的,你和任家女儿结婚只是一步缓棋,并不能帮你完全挡住命劫。若是想彻底破除天命诅咒,必须还得借助五魁的力量才行。”
我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看着师父,“五魁是什么?我要怎样才能当上五魁魁首?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去京城……”
“多余啊,等你到了京城,自然就会找到那些人,他们会解答你的困惑,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师父深吸口气,“多余,破解你和任家女儿的天命煞局只有靠你自己,师父帮不了你。我要出去办一件事,在我主动来找你之前,你不要联系我,也别来找我。”
我不敢问原因,乖巧地等着师父继续说话,可师父躬着身子站了起来。
“今晚早点休息吧。”
师父慢慢回了屋子,我睁着眼睛,思绪杂乱地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天还是昏暗一片,我走到客厅,却看见师父的卧室门没关,里面没有师父的身影。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千元现金和一张去往京城的火车票。
我的心咯噔一声,师父……
走了。
我看着桌上的现金和火车票,眼圈止不住地发红,师父一封信也没有给我留下。
太阳光射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被刺得泪花直冒。
今天,我满二十四岁了。
我遵照师父的叮嘱,孤身踏上了进京的火车。
火车轰隆隆地缓缓出发,我倚靠在火车座位的窗户旁默默流泪,我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抛下我不辞而别。
“嘿!小子,往里边挤一挤!”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一个人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我抬眼看了一下。
我眼前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须发花白,穿的破破烂烂的,神色间嬉皮笑脸,像是个老疯子。
我往旁边坐了坐,老疯子把脚上破烂的布鞋踢掉,一盘腿坐在了我身边。
我没心思搭理他,看着窗外,心乱如麻。
师父走了,我要一个人去京城,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结婚,还要在一年之内在京城立足,成为什么五魁的魁首。
我能做得到吗?
老疯子在我身边低着头,嘴里含混不清的胡乱嘟囔着,我看他嘴唇都干的开裂了,就把自己没喝过的水拧开盖,递到他手里。
“老人家,喝口水吧。”
老疯子朝我咧嘴一笑,没有喝水,继续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有点担心,“老人家,你要去哪里,有家人在车站接你吗?我帮你叫乘警过来联系一下你家里人吧?”
老疯子眼神一滞,突然停住了嘴,他抬起头,死死盯住了我脖子里的凰佩。
“凤凰双生,一雌一雄,凤之既死,凰飞茕茕,凤之涅槃,凰乃重生。”
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老疯子没理我,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突然大笑起来。
“乾坤颠倒,水火互济,阴凤阳凰,化凶破戾。老瞎子真厉害,竟然想到了这样一招妙棋!”
我心里一惊,老疯子这几句话,难道是......
和我命里的天命煞局有关系?!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谁?你认识我师父吗?他去了哪里?!”
老疯子甩开我的手,嘻嘻一笑。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你师父又是谁?我从该来的地方来,你师父也到该到的地方去。”
老疯子的话听起来毫无逻辑,但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在装疯卖傻,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
老疯子依旧我行我素,佯装无辜地歪着头轻敲了下脑袋。
“我什么也不知道哇,很久之前有个人跟我讲了一个故事,啧,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也记不得多少了。小子,你想听不?”
我看着老疯子的眼睛点了点头,“想听,你说。”
老疯子一下把脸怼到我面前,还是一副不正经嬉笑的样子。
“故事要从二十四年前说起,那时太岁煞星降生,把一村子的人都克死了,一个老瞎子却把太岁煞星救活了,还把他养在身边,只是老瞎子不让太岁煞星喊他爹,而是认他当了徒弟。”
我脑中浮现出师父给我说的话,老疯子说的正是我的身世。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这么清楚我的身世?
他肯定跟我师父认识,我心想,也许这个老疯子就是师父叫来指点我的,是来帮我完成师父交代我的事情的。
老疯子贴近我的耳朵,神神秘秘地开口。
“你猜猜,老瞎子为啥要救太岁煞星?”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老疯子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饱含深意,似乎还带着一丝讽刺。
“因为他啊……觊觎太岁煞星身上的一件宝贝,那件宝贝就是——凤凰阴阳佩!”
我猛地推了一把老疯子,神色愠怒。
“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我的师父!”
老疯子啧啧两声,哼笑一声把脸转了个方向。
“诶,你要是不愿意听就算了。你自己边儿玩去,我要睡觉了。”
我不太清楚这老疯子的话可不可信,但是他口中的这个“故事”,也实实在在跟我有关。
我沉静了一下自己,晃了下他的胳膊。
“老人家,刚才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继续说吧。”
老疯子朝我嘿嘿一笑,“我饿了,说不动了。”
我识趣的摸了摸荷包,这才想起,我今天起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只带了一些换洗衣服和看风水的家伙什,就忘记了屯点吃食。
我叫来列车员,买了两盒盒饭,把一盒递到老疯子的手里。
老疯子好像几天没吃饭了一样,没过多一会儿就风卷残云的吃了个精光。
我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那份也递给他,老疯子嘻嘻一笑,张嘴大吃了起来。
我收拾了两个空饭盒,老疯子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我说到哪了?”
“凤凰阴阳佩。”
“对,说起这个凤凰阴阳佩啊,那可是个宝贝,谁得到了它,就可以在风水界呼风唤雨,做上京城五魁的魁首,乖乖不得了。”
我突然记起师父对我说,让我借助五魁的力量破解我和任家女孩儿的天命煞局,一年之内做上京城五魁的魁首。
“京城五魁是什么,做了魁首又有什么好处?”
老疯子神秘的一笑,“东西南北中,瞎瘸聋哑疯。这京城五魁是京城里的五大风水师,本事通天,谁也不服谁,这么多年了,都没争出个真正的老大。可有了凤凰阴阳佩就不同了,就可以做上五魁的魁首,其余四家都要听从魁首的命令,可以说,就能在京城的风水界里横行无阻了。”
我愣了一下,难道我师父就是京城五大风水师之一,瞎?!
我赶紧问道,“这对凤凰阴阳佩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才能做上五魁的魁首?”
老疯子脸一沉,“你讲故事还是我讲,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你接着讲,我不说话了。”
老疯子白了我一眼,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太岁煞星啊,天生八字纯阴,命格残缺,本应该是活不过六岁。老瞎子不光是眼瞎,他脑袋也有问题,竟然在太岁煞星六岁生日的当天,用自己的十年阳寿,给太岁煞星延命七天。”
“你说什么?!”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我师父用自己的十年阳寿......给我换了七天命?!”
老疯子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一个命中无子的老瞎子,他到底是图什么,啊?你说,他要不是贪图凤凰阴阳佩,想做京城五魁的魁首,难道是他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老疯子污蔑师父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这二十四年来,师父把我拉扯大,给我吃喝,供我上学,还教了我整整十八年风水术。
原来那天师父一夜白头,就是为了给我换来七天的寿命。
要是师父贪图宝物,只需要等我死掉之后,凤凰阴阳佩自然就会落到他的手里,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亏欠师父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擦了擦眼泪,平静了一下。
“那这七天之内,太岁煞星的命煞是怎么解开的?”
老疯子躺在座椅里靠着靠背,眯细了眼睛。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就在太岁煞星的七天寿命到了第六天的时候,眼看就要小命不保,太岁煞星竟然遇到了......紫薇凤女!”
老疯子又抓过我的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打了个饱嗝,我怕他生气,没敢插话。
老疯子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嘴,继续说了下去。
“离老瞎子住的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户人家的祖坟,修的那叫一个倒霉,正好建在了穷神煞眼上,一家人穷的哟,啧啧,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女儿都多大了,连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这家人已经穷了整整三代,实在是穷怕了,就问邻居家借了二十块钱,买了两瓶酒和一块肉,求老瞎子给他家解开这个穷煞。这老瞎子是什么人啊,是京城五魁之一,江湖上响当当的阴阳眼,哪会贪图这点东西。可是老瞎子偏偏就破了例,给那家人指了一条明路。”
听着老疯子的话,我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就在我六岁生日之后的第六天,家里来了三个人。
一对农村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笑起来很好看。
我的脑海里隐隐传来了小女孩儿的声音,“你叫多余是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时间过去了太久,小女孩儿的样子模模糊糊的,我记不清了。
“那户人家穷的叮当乱响,可偏偏生着了一个好女儿,六月初六辰时初刻,官星拥禄,日柱坐财,天生的紫薇朝凤命盘,正好和太岁煞星阴阳相济。”
我有点明白了,我记得在十八年前,师父把一块玉佩系在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脖子里。
他应该是用了换命的方法,让小女孩儿替我挡下了命煞,而我,应该是把自己命里的太岁横财给了她家。
“太岁煞星破解了命煞,那户人家也得到了三世富贵,这就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了。”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这户人家现在应该是在京城里赫赫有名了吧?”
老疯子答非所问,又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女阳凤,男阴凰,非相济,命不长。老瞎子让太岁煞星和紫薇凤女在十八年后结为夫妻,这还真是一招妙棋啊......”
我又问了他一句,“老人家,你说的那户穷的要命的人家,是不是姓任?”
老疯子又开始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现在有钱了,怕是祖宗姓什么都已经忘了。”
我觉得老疯子话里有话,可是我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疯子的眼光落在我的脖子里,笑了笑。
“太岁煞星和紫薇凤女阴阳颠倒,水火互济,结为夫妻之后,命格归位,一生大富大贵。只可惜,这个命盘中天命残缺,要是一年之内......”
我紧盯着老疯子,他却打了个呵欠,一翻身,竟然睡了。
我赶紧推了推他,你还没说完呢,一年之内会怎么样?”
老疯子一秒钟就打起了呼噜,我都快急疯了,可又不敢惹恼了他。
算了,等他睡醒了再问吧。
昨天我一晚上都被师父的不辞而别搞的没心思睡觉,这时候脑袋迷迷糊糊的,早就困的眼皮有千斤重。
我靠在窗户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皮睁开眼睛,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老疯子......
不见了!
我赶紧问前后座位的乘客,有没有看到我身边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去了哪里。
乘客们都摇头,“没看见,我们上车的时候,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我急了眼,发疯一样的在车厢里到处寻找老疯子,可我从四号车厢一直找到了车尾的餐车,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线索,现在又断掉了。
这趟火车跑的很慢,哐当哐当摇晃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慢慢在京城站台停了下来。
我提着行李走出人山人海的车站,抬头看了一下。
京城的楼很高,街道宽敞而干净,一条街上的人和汽车,比一个县城的都多。
我想起师父留给我的话,到了京城我自然会找到我要找的人。
可我傻站了半天,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师父啊,我该怎么办啊......”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下午的太阳很热,街上像是蒸笼一样,我的心底却涌起了一股凄楚的凉意。
整整一天,我水米没沾牙,两盒盒饭被老疯子吃了个精光,就连我的水都被他喝完了。
我在路边找了个小超市,想进去买点吃的东西,却被店员拦在了门外。
“哎,内谁,把你那大包袱小布袋的都放门口存包柜里。”
我打开存包柜,却有点尴尬。
我出门的时候收拾了一包袱换洗衣服,一旅行包看风水的家伙事,包袱还勉强能塞进柜子里,可旅行包太大,怎么也塞不进去。
店员对我翻了个大白眼,朝门口的角落撇撇嘴。
“搁哪去,没人偷。”
我拿了一块面包,一瓶矿泉水,在店员嘲讽的眼光里结了账,又背起行李走上街头。
我坐在路边一个树荫下,慢慢啃着面包,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师父,我不想结婚,也不想当什么五魁的魁首,我想回家......”
我抽泣着低下了头,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在脸上肆虐。
突然,我脑子一空,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温暖气息。
这股气息从我的脑海传向胸口,我感觉戴在脖子里的凰佩突然一热,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赶紧擦掉了眼泪,心里一喜。
看来师父所说的,我到了京城自然会找到我想找的人,就是指的这道气息了。
我精神一振,背起行李顺着气息的方向走去,这可苦了我了。
没想到京城有这么大,我背着沉重的行李足足走了两三个小时,腿脚酸疼,这才感应到凤佩的气息已经很近了。
我喘着粗气放下了行李,四下看了一眼。
从方向上判断,这里应该是京城的西南郊区。
眼前是一座别墅,独门独院,别墅坐北朝南,背靠高山,朝向开阔,西北方一座峻峰,东南方一汪清湖。
青龙昂首,神虎低头,朱雀开阔,玄武厚重。
我赞叹了一句,“好风水,这个别墅建的位置应该有高人指点过。”
我刚把行李提到别墅门口,想要按门铃,突然我的手一僵,停在了半空。
我微微一愣,看出这座别墅的气氛有点不对。
这时候太阳刚落山,阳气下沉,别墅四周阴气森森,四面的阴气聚成了一丝丝黑雾,朝着别墅涌了过来。
我皱着眉看着别墅四周浓郁的煞气,突然眼前一花。
“嗖!”
一道淡淡的黑气快速从我身后斜飞了过来,正正钻进了别墅的二楼窗户里。
黑气来的方位是西南方,巽位,主家中长女,很显然,这是任家的女孩儿引来的煞物。
这座别墅的风水本来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个非常好的阳宅所在。
但现在这座别墅却被一股浓郁的煞气笼罩着,在幽暗的光线里发出诡异的气氛。
我想起师父教过我的一句口诀,坎水西流,离火在东,阴阳归位,方得始终。
现在我已经满二十四岁,命格归位,触发了太岁命煞,任家的女孩儿会把任家的阴阳风水颠倒过来。
要是她七天之内不和我交换玉佩,这座别墅就会变成一座......
阴宅。
我赶紧上前按了门铃,屋门打开,“谁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往外探了探头。
“你谁啊,找谁?”
“我找任......任......”
我有点尴尬,我不知道我这个“老丈人”是不是真的就叫任老四。
女人皱着眉,“你走错门了吧?”
我赶紧打开包,翻出师父的照片。
“是师父让我来找你们的。”
那女人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脸色猛然变了,张大着嘴。
很显然,她认识师父。
“师父让我来找任老四......任四叔。”
那女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犹豫了半天,回身进屋。
不多一会儿,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不到五十年纪,一张胖脸油光光的,略有点秃顶,肚子都快把衬衣撑裂了。
“是陶大哥来了吗?”
男人打开门出来,朝我看了一眼,微微一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嫌弃。
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背着个大包袱,提着个旅行包,鞋子都快走烂了,衣服被汗浸得透湿。
我赶紧向那男人弯了弯腰,“任......任四叔,我是陶多余,是师父让我来找您的。”
男人干笑了一声,“哎呀,是多余啊,长这么大了,真是......进屋吧。”
男人引着我进屋,我隐隐担心起来,看样子这两口子对我......
不太欢迎。
别墅的客厅很大,装饰豪华,我把行李放在地上,女人皱了皱眉,用脚把行李推到了门口。
“多余,吃饭了吗?”
“还没。”
“那......一起一起,正好开饭了。兰兰啊,添副碗筷,去啊!”
男人指指桌子,“动筷吧,不用客气。”
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抓起馒头啃了一大口。
女人嫌弃地扭了一下脸,把椅子挪了挪,离我远了一些。
男人淡淡地对我说了句“多吃点”,我抬头看了看二楼西南角的方向,“任四叔......”
男人打断了我的话,“多余啊,我现在的名字叫任天翔。离开村子之后,我认识了个有本事的大师,是他指点我改的名字。”
“哦......任叔。”
任天翔指了指女人,“这是你婶子,马兰。”
我赶紧叫了马兰一声“婶子”,她翻了翻眼皮,没搭理我。
任天翔看了我一眼,“多余,你师父让你来京城,都和你说什么了?”
我放下筷子,“师父说,他十八年前和你有个约定,让我来找你赴约。”
任天翔和马兰对看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
我慢慢嚼着馒头,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任叔,婶子,师父告诉我,十八年前,你女儿替我挡了死劫,我给你家带来了财运。现在我们俩都到了命坎上,只有交换玉佩成了亲,才能解开这个命煞。”
任天翔干笑了一声,刚要开口,马兰接过了话。
“这话就不对了,我家老任从十八年前来到京城,那是一路坎坷,全靠着他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拼到了现在的家业。要说是你带来的财运......呵。”
我看了看任天翔,他没说话,看来是认同了马兰的说法。
我顿了顿,“你女儿的命格现在已经开始反转,她七天之内不和我交换玉佩,你家只怕是......会破财的。”
我没敢把实话全说出来,我要是告诉任天翔和马兰,他家的别墅会在七天之内变成阴宅,全家死于非命,我怕任天翔会当场打死我。
马兰嗤笑了一声,“我的公司正在进行第二轮融资,今天下午刚召开了新品发布会,运营顺利的话,半年之内就会上市。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师父跟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想讹我们一笔钱罢了。我明说了吧,我家诗雨绝不会嫁给你这个土包子。”
我的手攥紧了一下,一股羞辱涌上心头。
我很不喜欢任天翔和马兰这两口子,我听火车上遇到的老疯子说,以前任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现在我替任家带来了财运,他们却翻脸不认人了。
我刚才仔细看过任天翔的面相,他一脸富贵相,天圆地方,福泽深厚。
师父教过我,人在转运之后,面相是会和以前不同的,可能和十八年前相比,任天翔的面相发生了很大变化。
但是在他的子女宫里,隐隐透出丝丝黑气,已经逼向了他眉心的命官位置。
这就说明他的女儿,也就是任诗雨,已经开始在影响他的命格了。
我又看了看马兰的面相,冷笑了一声。
马兰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我心一横,不打算顾及面子了。
“你下午没召开什么新品发布会,你去打麻将了,还输了很多钱。”
马兰惊愕地看着我,“你......你胡说什么!”
我确定我没看错,马兰的一脸浓妆也挡不住她破财的面相。
“你印堂躁红,鼻尖暗紫,嘴角生出赤纹,分明就是刚损失了一笔钱财。四人聚会,三人得财,一人破费,财从北来。你头顶一片玄武之气,打麻将的时候,你坐的是北方位。”
马兰和任天翔吃惊地瞪着我,我大了胆子,声音也高了起来。
“玄武位临财星之上,主禄被夺格,钱财耗散,下午那场麻将,你最少输了大几万块钱。”
任天翔的脸色很难看,马兰一拍桌子,恼羞成怒。
“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你别妄想了!”
马兰推开桌子,气冲冲地上了楼,任天翔干咳了一声。
“多余啊,你婶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哪还会有人讲究娃娃亲......你看这样,你大老远来了,也别急着回去,就在京城多玩几天。”
任天翔在柜子里拿出一张卡和一串钥匙,推到我面前。
“这卡里有五十万,就当你在京城的开销。我在离这里不远有一座小院,你先住在那里,没事就来家里玩玩。”
听任天翔的意思,这五十万就是打发我的,他这是要把我撵走。
我气得脸通红,腾地站起来就想走。
但是我想起师父告诉我,要在一年之内立足京城,我咬了咬牙,伸手把卡和钥匙抓过来。
任天翔干笑起来:“哎,这就对了嘛。卡的密码是六个8,这是小院的地址。”
我接过任天翔递来的纸条,抬头看了看二楼,问了一句。
“这个房间......是谁的?”
未完待续~
转载自:【鬼事图文】公众号
作品:《破天命》
注:本文为小说,非真实事件,为了避免对您造成误导,请谨慎甄别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如果认为本文对您有所帮助请赞助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