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谯明钧站在海边,握着原纵骁指尖的手在发颤。他调整呼吸:“纵骁,我自己可以的。”“我陪你一起下去。”原纵骁扣入他的指间,“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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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明钧站在海边,握着原纵骁指尖的手在发颤。
他调整呼吸:“纵骁,我自己可以的。”
“我陪你一起下去。”原纵骁扣入他的指间,“宝宝,让我陪你,好不好?”
谯明钧很难说出“不好”,他当然希望原纵骁陪他了。
但他更怕失去对困境的韧性。
即使身处热恋期,仍在给自己留后路。
若有一天感情不再,依旧能适应生活。
……
谯明钧极轻极轻地说:“好。”
一如将紧闭的心扉,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让原纵骁进来。
谯明钧从小被关在小黑屋里,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
却因为目睹至亲的逝去,患上深海恐惧症。
谯明钧心思细腻。
恨不能伤害他。
但爱可以。
而伤疤可能永生永世难以治愈。
原纵骁暗自立誓,那就永生永世陪他去治。
谯明钧鲛尾死死蜷紧原纵骁,锋利的爪子无法自控地陷进原纵骁肉里,呼吸急促仿若濒死。
他全身都在发抖。
原纵骁抹去血珠不让他看见,抱着他出水,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谯明钧什么也听不见,惊搐了好半天才镇静下来。
他倚着男人胸膛,闭着眼说:“再试一次。”
……
谯明钧脱敏治疗了大半月,情况改善了不少,已经能潜去深海域了。
恢复记忆以来的时光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可以全身心依赖原纵骁,不需要考虑失败的后果,不需要权衡投入的成本。
因此敢尝试他渴求的、却对现实毫无帮助的事情。
脱敏也是。
可有可无。
因为他不需要再去深海。
但不代表他不想去。
“尊敬的冉相魔君,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谯明钧向冉相寒行了个绅士礼。
冉相寒怔了片刻:“我请你。”
谯明钧没多推辞,跟着冉相寒去了一家咖啡厅。
谯明钧搅拌好了后,把咖啡勺放在盘边,一直没说话。
“当时……”冉相寒眉梢冷冽峻挺,却对谯明钧融化了积雪,“我不该一走了之,把一切丢给你。”
“无妨。”谯明钧笑道,“妖界腐朽溃败,能走一个是一个。”
冉相寒仍是过意不去。
谯明钧垂眸道:“抱歉,我没有……保下你姐姐。”
“你尽力了。”冉相寒认真道,“此份恩情,寒永铭于心,今后若有困难寒必当全力相助。”
“事无大小……”
“冉相寒!”谯明钧喝道,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不仅代表个人,更是两界领导人,私交再好有些底线不能破就是不能破。
谯明钧弯了弯眉眼:“你这话说得不对,你应该祝我此后无灾无难,万事亨通。”
冉相寒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谯明钧勾起唇角:“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14
“我不管!你必须得在我哥回来之前把他洗白……不对!我哥本来就是白的!你要还他一个清白!”谯明锋朝西陵修谨吼道。
西陵修谨抓狂道:“你哥清白个鬼啊!他坏死了!我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我品德高尚了!”
“呸!没有他你早死了!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西陵修谨不想跟这个神经病吵了,走到门口准备出去,却见谯明锋抄起书桌上的镇纸砸过来,下意识躲了一下。
这时门开了,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接住镇纸。
“锋儿?”来人茫然道。
“啊!”谯明锋雀跃一叫,三步并作两步扑进那人怀里。
西陵修谨脊背僵直,不敢回头。
谯明钧身侧护送他前来的人暂且退下,并替他们关上了门。
谯明钧哭笑不得,拍着弟弟的背道:“好了,多大了还像个小孩。”
谯明锋赌气道:“在哥哥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反正我哥又不会嫌弃我。”
西陵修谨异常沉默,侧身语气生硬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修谨……”谯明钧欲言又止。
谯明锋倒是毫不忌讳:“你什么意思?!甩脸色给谁看?!你以为谁愿意留你……”
“锋儿。”谯明钧柔声道,“别这么说话。”
谯明钧朝西陵修谨笑了笑:“工作别太累,注意身体,去吧。”
西陵修谨轻微“嗯”了一声开门出去。
门关上,谯明锋嘟囔一句:“傲娇怪。”
“哥你别看他装,”谯明锋叭叭一大堆,“他其实没按你说的来,一点没抹黑你,在给西陵氏翻案的同时也在给你翻案。他迟迟不登基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谯明钧失笑,这俩小家伙一见面就吵,私底下倒是给对方说了不少好话。
……
谯明锋说着说着情绪失控,耸着鼻子道:“哥我好想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谯明钧心间也略显酸涩,他以前怎么就忍心丢下他们呢?
“殿下。”
“殿下。”
“殿下。”
……
谯明钧几个心腹陆续在终端上线,视频会议正式开始。
谯明钧好整以暇地叩着桌面,神情肃然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您说优先考虑A方案,万不得已才启用B方案。”
谯明钧淡淡道:“所以谁来解释一下?”
一时众人心虚无言。
谯明钧点名:“林副官。”
林副官不卑不亢:“犁灵氏公然刺杀殿下,将士们都很愤怒,不战不足以平愤人心。”
众人纷纷帮腔:
“欺负到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民众也在等这一场解放战役!”
“恕我直言,刺杀殿下,犁灵氏灭族都算轻的!”
……
于是在西陵修谨的默许下,武装演变全程推行。
“殿下,你看。”一向沉稳冷静的总指挥说,“你不在,他们已经无法无天了。”
“所以,殿下。”
“保重好身体,才能镇得住他们。”
屏幕中一个个以铁血著称的汉子娘子,此刻通红着眼眶,殷切地望着他。
……
“本来呢,我是应该骂你们的。”谯明钧无奈一笑,“但是你们又好可爱,我舍不得。”
谯明钧正色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众:“是!”
泰逢屿得知谯明钧回来了,咋咋呼呼跑来找他,被守卫拦住就在外面嚎。
谯明钧摆摆手让他过来,一下就让他抱住了大腿。
谯明钧:“……”
泰逢屿痛哭流涕:“大佬你可算回来了!我这智商真当不了卧底,快被他们薅秃噜了……”
当年谯明钧虽然自负于自己的能力,但给泰逢屿留的退路里却包含了万一失败的情况——让他毫不犹豫地出卖谯明钧向世家投诚,若有一天谯明钧能够东山再起,愿不愿追随由他自己决定。
泰逢屿觉得世家斗不过谯明钧,毅然选择了后者,结果被谯明钧铁口直断又派回了世家。
就是看中他智商低,还背叛过谯明钧,世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于是泰逢屿顶着世家和谯明钧势力的双重压力,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过活。
“哈。真是对不住了。”谯明钧给他递了块帕子,“泰逢氏倒了,你打算怎么办?”
言下之意是不会给他安排职位的。
泰逢屿倒是没想那么多:“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以后靠大侄子还有小老弟的接济过活。”
谯明钧不置可否:“你去学一门技术。妖界就业问题早已提上日程,很快便会落实。”
泰逢屿:“大佬,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这种混吃等死的咸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能因为他人指摘就不去活了。”谯明钧说,“但是我担心我给你一笔钱,你很快就会败光。又担心你活不下去,所以该奋斗的年纪还是别躺平了。”
泰逢屿:“大佬你可真会说话。”就是抠呗,就是瞧不起我呗。
谯明钧扶额道:“我真不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
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谯明钧跟所有人说,他不会参加下一届选举,此次是来交接工作,希望做到最好。
虽被万般挽留,然谯明钧心意已决。
谯明钧笑着说:“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嘛,我看你们这一届都很不错,说不定做得比我更好。”
“殿下为妖界连轴转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歇了。”明眼的人说。
“殿下辛苦了,感谢您为妖界做的一切。”
“感谢殿下多年栽培,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殿下以后的日子里也要一直开心下去哦!”
……
谯明钧对西陵修谨嘱咐最多,有理有条,进尽忠言。
西陵修谨难得沉下心听他讲话,在即将分别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谯明钧。”
谯明钧回头。
“你不来为我加冕吗?”
谯明钧失笑,单膝跪地行了个骑士礼:
“荣幸之至。”
15
谯明钧报平安的信息已经发酵许久,因着谯明钧余威尚在,世家余孽自乱阵脚,很快被清剿干净。
西陵氏平反。
谯明钧多年隐忍浮出水面。
虽然有过美化,但妖民们还是买账,感动得不行。
可见世家有多令人深恶痛绝。
谯明钧带着世家新知分子去王陵前祭拜。
他们在庄严的钟声下鞠躬。
意味着正视历史,肩担责任。
同年,议会召开,修宪修律,妖政自此有了公信力。
平民阶级登上政治舞台。
议会上确立了进步zy革命纲领,涵盖经济、文化、政治各个方面。
最后一次会议,民主浪潮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官员在举世瞩目下露出璀璨的笑容。
议会落幕,谯明钧避开所有人,独自踩着妖王宫三千长阶向下行走。
君昊,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食言。
你的夙愿我替你完成了。
如果你看到了,请吹一阵风告诉我。
天边突然送来了一阵清风,吹得树叶呼呼作响,竟有几片吹到了他的手边。
这是……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两个妖怪娃娃嬉笑打闹跑到这边来,奶声奶气地说: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说着又闹着跑开了。
谯明钧哭笑不得,怎么调皮到妖王宫来了,可别走丢了。
谯明钧不远不近地追了上去。
“When you feel the world is on your shoulders
(当你感到肩负世间重担)
Don't wanna make it worse just wanna make us work
(我不会把它变更糟,只想让我们更顺利)
……”
一阵抒情的吉他音骤然响起。
唱歌那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谯明钧定睛一看……齐访秋?
什么鬼?
谯明钧正要问,吉他音便降了下去,珠落玉盘的琵琶声响起。
弹的是《凤求凰》的调子。
不用看,是楚锦权。
天也暗了下去,圆月探头看他,斑驳的宫墙花团锦簇,尽头飞雪打着旋。
谯明钧一刹捂住嘴唇,他好像明白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是人间好时节。
是他想看的风景。
他沿宫墙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局促。
他怕自己失态。
“谯明钧。”
“我不知道什么日子重要。”
“但今天这个日子对你来说绝不会随便。”
原纵骁在四界老友的簇拥下出现。
他站在谯明钧面前,徐冬礼跑过来给他递上戒指盒。
原纵骁在众人欢呼中单膝下跪:
“谯明钧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谯明钧嘴唇微颤,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戒指会有的。
婚礼会有的。
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这亦不是随便一天。
对方是原纵骁。
……
“答应他!答应他!”
见谯明钧傻愣着,众人纷纷起哄道。
谯明钧匆忙点点头,说不出话。
原纵骁握着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未婚夫先生,余生多指教。”
“亲一个!亲一个!”
……
原纵骁柔声道:“宝宝,别理他们。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谯明钧俯身拉起他,吻了上去。
他们在万众祝福中接吻。
之后,谯明钧终于冷静下来,转头对着看戏的人道:
“你们签证办了吗?”
长浔:艹
楚锦权:艹
齐访秋:艹
……
不愧是谯明钧。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考虑他们是不是偷渡的问题。
我想当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平凡甚至贫寒的家庭。多次午夜梦回,渴慕醒来时有人能牵我的手,随便谁都好,我们一起沿着沙滩走,潮水偶尔漫过脚背,某日他突然说我们结婚吧,然后不要戒指,不要婚礼,不要宣告任何人,就这样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们结婚了。——谯明钧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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