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迈尔斯想不通科恩为什么会来暗影镇,每个在这里生活的人都需要一个理由。蜂巢森林建设之初,暗影镇是建设者的聚居区。因为高大的蜂巢...
警长迈尔斯想不通科恩为什么会来暗影镇,每个在这里生活的人都需要一个理由。蜂巢森林建设之初,暗影镇是建设者的聚居区。因为高大的蜂巢树遮挡阳光,使工棚整日笼罩在阴影里而得名。建设结束之后,聚居区变成了蜂巢森林维护者的住所,“暗影镇”的名字也由此保留了下来。
随着镇子规模不断扩大,城镇与蜂巢森林已经拉开了距离,却未能摆脱“阴影”的笼罩。蜂巢系统释放的热量炙烤着周围的空气,形成热风,裹挟着从废水湖升腾的刺鼻蒸汽吹进镇子,混杂了油烟、汗水和酒精的气味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每个人的脸上都浸满了汗水,沾满油污的衣衫之下是汗流浃背的身躯和绝望到随时准备出逃的灵魂。“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响起。“都他妈给我老实点。”迈尔斯的声音压过对方。
暗影镇上最先进的设施是通向蜂巢森林的火车站。白色的框架支撑着帆状顶棚,如同一艘鼓起风帆的快船。通勤列车每十分钟往返一趟,从来不曾停歇。仿佛是一个巨大生命体中流淌的血液。车站的墙壁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涂鸦,后现代风格,却绝对称不上艺术。肥厚性感的双唇、插着电极滴血的人脑、绿色的面孔和嘴里喷射出的呕吐物。如果有上级视察,镇长会命令车站唯一的保洁员把涂鸦清除。而那名木讷的老妇只会用肮脏的灰泥将涂鸦覆盖,让白色的“风帆”变得千疮百孔。
每次看见暗影镇与蜂巢森林的通勤列车,迈尔斯就会想起曾经听过的童话。王子赶着圣洁的白色马车穿越贫瘠的荒地,来到凋敝的古堡,接走美丽的公主。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堡里呢?迈尔斯想。也许那座古堡即使衰败,却依然传承着高贵的血统。 因此,当有人告诉他,死者是世界首富科恩的时候,迈尔斯曾一度怀疑他的企图。但让公主生活在暗影镇的理由是什么呢?
说到生活在暗影镇的理由,迈尔斯便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样一个夜晚。他正在街上巡逻,一个人从前面的巷子里跌了出来,仰面倒在地上。警长故意放慢脚步,摆出一副围观者的姿态。酒瓶、椅子、垃圾桶一件件地从巷子里面飞了出来,落在那人身上。接着,希金斯从巷子里走出来,脖子红得像火烈鸟。
醉汉希金斯拎着外套的领子把地上的人拽起来,像对待小猫一样按在墙上。“现在你知道谁是老大了吧。”他含糊地说。
迈尔斯想象着希金斯嘴里喷出的酒气,还有那件磨破衣领和袖口的夹克衫所散发的恶臭。“为什么会有人跟一头畜生打架。”他暗自咒骂着,向后退了一步。
像小猫一样被压在墙上的人没有猫的那般温顺。他踢中希金斯的小腹,把对手放到,然后骑在对方身上。这是一个愚蠢的选择,他的身材比希金斯瘦小,被掀翻只是迟早的事。
迈尔斯点起一根烟,悠闲的看着还未结束的争斗。他要等到胜负已分的时候,抽出警棍在胜利者的背上重重一击,将其撂倒,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暗影镇的老大。通常,希金斯是被击倒的人,他不会还击,甚至没有任何怨恨。他总是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冲着迈尔斯大喊:“嘿,警长,力道不够啊,再来一下怎么样?”
警长迈尔斯知道醉汉未到不堪一击的程度,但每一次他都会选择屈服,将警长的击打视为一种荣耀。他们为了赢得尊重相互争斗,却又以被侮辱的方式得到认可。迈尔斯觉得醉汉希金斯惺惺作态,但对方似乎真的能从那一击中得到满足。警长迈尔斯意识到,幸福感来自人们在同一阶层所处的位置,来自对弱小的欺凌和鄙视。希金斯和他的对手不会挑战迈尔斯,警长在暗影镇是更高级的存在,而这也是他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
希金斯不是一个体面的人,醉酒之后更是如此。他曾经因在蜂巢森林到暗影镇的通勤车里吸烟受到处罚。但第二天,他又众目睽睽下在车厢里小便。“车厢里吸烟是违法的,可没说不许小便。”他朝着摄像机像牲畜一样嚎叫。
迈尔斯想把希金斯关起来,但蜂巢公司的先生们却否决了他的提议。“他只是在车厢里撒了泡尿,可你要是把他关起来,不出两天整个蜂巢森林就会被尿浸满。我们可找不到另一个人愿意清理排污管道,给多少钱都不行。”从那一天开始,迈尔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生活在暗影镇,在与蜂巢森林毗邻的地方,尊严可以用来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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