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货(四)

发布时间: 2021-06-15 20:27:55 来源: 励志妙语 栏目: 故事 点击: 90

“找个地方歇歇脚。飞了一天,很累的。”大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这里对于我来说是个好地方。一到晚上,就特别安静。死人不会说话,我有...

烂货(四)

“找个地方歇歇脚。飞了一天,很累的。”大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这里对于我来说是个好地方。一到晚上,就特别安静。死人不会说话,我有时候会看看他们的墓碑。有时候能看到墓志,但那一般都是旧墓。新的墓区挤得很,没空地给人留墓志。”

“确实如此。”我想起小时候在家乡的山上看到的、成片的坟墓,是馒头状的老墓。有的墓碑上还有碑文。但有光的墓什么也没有。

“你的老周让你来这里干什么?只是对着一座新坟发呆,然后等待大彻大悟?”大鸟问我。“如果你想看到有光的生平的话,就不要使用自己的眼睛。用我的。”

“什么?”我被它的话语震慑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使用大鸟的眼睛呢?

“无论有没有说明,我都能够洞察一切生物的内心,只要我想这么做。这要归功于我的双眼。我也能够看到墓主人的生平。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我的眼睛借给你。”

我忽然对有光的生平和大鸟的洞察力,以及“借大鸟的眼睛”这件事都感到了好奇。“怎么借?”

“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你要看到的人的名字。然后告诉我。”

我照着它说的做了。“有光。”

“好。”就在说出有光名字的那一瞬间,大鸟的声音变得模糊,而我的双眼忽然温度升高,放出热量。无数的光从视野的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像是蝌蚪一般活泼地游动,我的眼前越来越亮,正在这时我听到大鸟再次发话:“睁开眼睛。”

我张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镜面似的大理石墓碑。墓碑里映出我的脸:我的双眼变成了和大鸟一样的、火焰般的红色。成功了!

大鸟看了看,很满意。“只准你看完她的一生,之后眼睛还要还给我。”

我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望着有光之墓。慢慢地,一些一厘米大小的文字从墓碑前浮现出来,越来越明亮和清晰。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有光的生平。

我凝视着有光的生平,一下子被拖到一个陌生的场景里,四面皆是暗红色,仅有一丝微弱的光。空中响起了砰砰声,像击鼓。

此刻,由于陌生,我十分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下去!”这时候我的身体开始下落,掉得很慢,就像永远也落不到地面一般。

终于,我的四肢触到了柔软温暖的地面,但并不稳当。为了避免再次漂浮起来,我只有紧紧地抓住地面,慢慢地我发现我的手脚居然和地面长成了一体,同时有一根血管从地面中长出来,连通着我的身体。这时候,我就再也不会移动了。

我的身体在不断变大,变得强壮,慢慢分化变成一个人的形状。周围暗红的空间充满了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但只有一种“砰砰”之声永无止境。

我很想永远待在这个地方。我想有人为我遮风挡雨。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总可以有一点期望。但我的期望也破灭了:有一天,暗红色的四壁裂开,从裂口处透出了一点光。而且四壁仿佛有力量把我向外挤压,不容犹豫和抗拒。

我毫无办法,只能从裂口处走出来。顿时,寒风如同冰冷的紧身衣,裹住了赤身裸体的我,一道空气剑一般割开和钻进我的口鼻,钻开我的喉咙,流进我的气管。我的胸膛里火辣辣地疼痛起来,痛得直哭,但身边的人却欣喜若狂:“看,这小子哭得多响呀!”

真是幸灾乐祸的家伙。但我还是瑟瑟发抖,同时为了不被憋死,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虽然每一次呼吸都让我的胸腔辣痛。

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它用毛巾和热水擦洗我的身体。光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忽然,我明白了:有光降生了。此刻我正体验着她人生最初的记忆,此刻我就是有光。大鸟借给我的并不仅仅是一双眼睛,而是一种全息式的体验。

体验一下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也不错。只是,有光的人生实在太过寒冷了。直觉告诉我,大鸟还在我的身边,我也并没有离开公墓区。所以我是受到保护的,要是实在忍受不了,也时刻可以把眼睛还给它。有好几次,因为被人生嘈杂吵得心烦意乱,我只想快快离开有光的人生。但出于好奇,我一声不吭,一直占据着大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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