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安？“李让皖脱下大在门边唤道。

往常她要么在客厅看电视，要么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无论如何，李让皖都能一眼看得到。

卫生间的灯开着，她心一凉。

“识安！”

她只来得及匆忙把包撂在玄关，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浴缸的水是满的，还浮着些泡沫。而那肤色若雪的人儿正倚在浴缸一隅，闭着眸子，一动不动。她面色几乎是苍白，却没什么神情，像是未被唤醒的睡美人，安静而脱俗。

李让皖心里浮起些许别样的情感。当初也就是在这儿，她握着刀子的手仅在空中滞留了几秒，刀尖擦过白皙的皮肤，那点殷红还未流露，她就这么贸然闯进来了。

当时她确实吃了一惊，却并不害怕。那时，如果不是被迫辞职无家可归，她也不会想到合租这个法子。在门口停留的时候，她还诧异为什么这里的门没有上锁，目光却刚好瞥见屋内唯一的光亮。仅是短暂的思索过后，她便决定走进来，于是看到了这幅景象。

装着水果的塑料提手勒过指尖带来的紧绷感变得明显，而她僵在原地不敢动作。片刻后，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吃苹果吗？”

她也算是救了一条命。

半年过去了，再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所以当李让皖看到这副场景，一是讶然，二是反思，然而分量最重的还是生气。

肺要炸开的那种生气。

她在想，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来扎我的心。

李让皖俯下身去水中捞她，水温几乎与掌心无异。许是终于察觉到了动静，水中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

李让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沈识安朦胧的双眼不断变换着焦距。可能是身体恢复了知觉，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紧接着看清了来人。

“对不起..."她几乎是下意识说了出口。可眼前人眼圈通红，握着她小臂的手也在无意识地收紧。她第一反应是”我又让她担心了“。但她却察觉到了礼让我能一丝愠色。

“我...”沈识安大脑飞快地措辞，但话没组织完，对方就先开了口。

“对不起？”沈识安，你还想再来一次吗？是不是只是因为你累了，睡着了，才没能让你如愿？活着就这么没意义吗？“李让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沈识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沈识安一时有些怔愣，凉于体温的水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而最让她惊讶的是，李让皖，竟然、哭了.....

她的眼眶是从未有过的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渗出来，但她却竭力瞪大眼睛。一滴尚有余温的泪砸在沈识安的手背上。

沈识安茫然又手足无措。

李让皖常常好奇沈识安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她不敢让她碰刀，不敢让她动火，哪怕磕了碰了也会心惊胆战。可她偏偏不以为然，就好像感受不到疼，感受不到关心和热情。她总在一刀一刀剜着李让皖的心。

她有时候真的想丢下这个人走了，让她随心所欲、自生自灭，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世上还有很多爱与美好。她想让她后悔，让她也尝尝自己有多难过。

可她放不下，她不敢，她就是喜欢这个人，没什么来由，非常喜欢、要了命的喜欢。

所以她随手就把大衣甩到了水龙头上，没怎么思考地，猛地去拉她的手臂，凭借着惯性滑进了浴缸里。几乎是刚刚找到了重心，她不由分说就堵上了她的唇，溢出的水溅了一地。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她扶住了水龙头，转向了最左边——

沈识安下意识想去扶住什么，却发现四处皆光滑，唯一可以借力的浴缸边缘被李让皖手臂堵住了去路。她只好向后退去。李让皖见势便得寸进尺，把她挡在了逼仄的一隅。

肌肤相贴。隔着布料，沈识安感受到了对方炽热的体温，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她后背顷刻紧绷了起来。李让皖半伏在她身上，听见了她愈发紊乱的心跳。她没有停，反而更加过分了起来。此刻她只觉得这个人从头到尾每一寸都是香的，一旦碰到了，就不想放开。

沈识安有些抵挡不住，几次想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简直微不足道。直到胸腔的窒息感逐渐放大，她克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呜咽。

李让皖这才停下，却仍是离她极近，观察着。

她皱着眉，她闭着眼，她压抑着因急促呼吸而带起胸膛的起伏，可她们呼出的气息还在交织缠绵。

这样她都不阻止，就这么让自己任性。

李让皖一阵心疼。她将脸埋在她颈窝，啄着她的锁骨，右手却在水下将她搂得更紧，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呓语般的小声重复“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要这样了....别这么对我......”

沈识安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黑暗固然渴望光明。她一直在磕磕绊绊的去追那道光。她真的在竭尽全力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给她。她会对李让皖露出在其他人面前罕见的笑容。她只是想传达：我对你、和别人不一样。可李让皖却没怎么理解到这一点。

所以她开始有些自嘲。她原以为，自己和她也许一生都只能这样了，她宁可在别处看着她。不去打扰她的光，黑也心安理得。

可现在光照过来了，那么刺眼，那么强势。

她纠结、她犹豫、她害怕。可.....

“好，我答应你。”温热的水盖住了原来的冰凉，蓄水声蓦地停止。潮湿的水汽凝在冰冷的瓷砖上，聚成水珠向下滚落。狭小的一方角落骤然升温。

这浴袍可真碍事，李让皖想。但这也没能阻止她作祟。她侧过面庞，用舌尖去探她的唇缝，撬开她的皓齿，迤逦相偎，流连忘返。指尖所及，仿若拂过玉璧。李让皖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在她耳边呢喃：“识安........给我吧.....”

海面起伏，浪花跳跃，光晶莹着泡沫。冷暖交织，潮起潮落。晚霞醉了海岸，她们赴了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