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有关注庞麦郎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的新闻么?提起精神分裂(俗称精神病),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以行为异常和对现...
最近,你有关注庞麦郎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的新闻么?
提起精神分裂 (俗称精神病),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以行为异常和对现实认知能力下降为特征的精神障碍,它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情绪、行为、语言及对自我的认知,使人的感知和世界逐渐被割裂开来。一位精神科医生曾写道:精神分裂者的自救是整个人类寻求自救的一部分,而且一定是最惨烈、最辉煌的部分。当我们满怀泪水观看的时候,也别忘了施以援手,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他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今天,想和你分享两个真实的故事,或许能让你对这个群体有更多的了解。
01 第一个故事上海精神病院的笼中之鸟和双相情感障碍的女大学生
在讲第一个故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人生有没有意义?如果有的话,意义何在?这儿有三位朋友,他们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人生肯定有意义啊。每个人都是到这个世界上来闯一闯。有些人不成功,但是也经受了一个非常独特的体验,一辈子难忘的体验。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
“有啊,人活着就是。活着本来就意义很大啊。你可以享受生活,你可以体验生活,你还可以帮助别人,你还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听歌或者看电视啊,都不错吧,我觉得都不错。”
“幸福的种类很多,我认为有一点就是,自我价值得到了满足的时候,人是幸福的。”这三个回答,这三个人,来自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闵行精神病院区。
不对。我不该用 “来自” 这个词。这间限制着他们自由的医院,从不是他们的根源,也不该被当作他们的归途。
这段采访出自一部国产纪录片。上面三位朋友,面对镜头,面对这样的人生 “究极议题”,毫不迟疑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脸上还带着阳光的微笑。可是拿同样的问题反观我自己,却发现自己少了这份 “注重体验、活在当下” 的笃定。一位名叫智龄的老妇人,18 岁第一次入院,后来病情虽已基本稳定,但因家中无人有能力照料她,医院给她留了下来,一住就是 34 年。她在医院里有过一段美美的爱情,两人作诗互相表白,羡煞旁人。
一位病情稳定、被医院归类为 “C 级开放病人”、允许在全院范围内随意走动的人,小时候争取到了马戏班的培训名额,但因为精神病被送到医院。现在他长期留在医院做了个小职工,看管舞台、协助康复演出的培训。医院礼堂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会跳上一支舞,送给自己。一位和纳什的幻想症状有些类似的男士,时不时眼前会蹦出自己七岁时初恋对象的模样。
但他很清楚这不是真人,也表示不想联系对方、看到真人。因为现实世界的她对他没有感情,但脑子里看到的她,对自己是有爱的。
还有一位老爷爷,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十年。医生认为他已经基本稳定、可以出院了,但家人不愿来接他,玩起了失联。
医生无奈地表示:可能是老人的女儿觉得,这几年即便没付钱给医院,医院照样把老人照料地不错,而接回家反而是个负担,就不愿接老人回家。
还有一位法学院大二的女学生,因为双相情感障碍被送进了这家精神病院。双相情感障碍 Bipolar Disorder,也称躁郁症,是躁狂和抑郁两极共存的一种现象。就像之前的那些病患一样,纪录片并未言明他们当初是如何入院的。但片尾的一段话,给了我们一些启发。某天,女孩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前来探望她。得知女孩想返校学习的心愿后,老师们当着她和父亲的面,如此劝说:“实际上我是要你评估小孩现在精神情况,第二个就是说,后面你会不会学出一个结果。我甚至建议她,可以考虑回去。如果小孩实在想读书,可以从高中随便考个什么专科,在当地去读。”
“小孩后面找个工作,我觉得随便三五千块钱对付一下,能凑合过就蛮好了。”
但她的主治医生不这么看:“他们话里话外,主要是话外,可以感觉到,他们是非常担心这个学生,在这个学校里面出事的。所以他们很尽力地想劝这个学生的父亲,想劝她退学。”
“其实吧她这个病,并不是说回到学校就会发,而且不会就这么严重。学校担心这个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社会、学校、还有我们普通公众,都应该不要用这种有色眼镜,去看这些精神病人。”
“她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她就需要一个全面发展,现在她恢复效果不错,我觉得就应该把她当一个正常人看待会更好一些。”
听了医生的话,校领导临走前表示:等到下一年,如果孩子病情稳定、好转了,到时候可以再考虑是否要返校。影片的最后我们看到,在这家精神病院的所有病患中,也许这位大学生已经是最幸运的了。她因为 “表现好”,医生给了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女孩的父亲也在这段时期,反思着自己因为和妻子频频争吵、给女儿造成了精神创伤和情感忽视。他和女儿在病房里抱头痛哭,互相道歉、彼此和解。
纪录片的最后,这位父亲牵着女儿的手,开开心心迎着阳光走出了医院。女孩说,当她十年后回看这段视频,希望那时候的自己会像今天一样,充满自信,无所畏惧。
2021 年 9 月,她重返校园,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故事中虽然没有生死浮沉、跌宕浩大,但从病人、家长、医生、到校方,他们都愿意从各自的角度表达诉求和顾虑,所以沟通的桥梁从未被放弃、从未被掐断过。尽管有冲突,有不尽如人意,有女孩躁狂时的头撞墙和抑郁时的埋头哭泣,但大家都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带着尊重去倾听。正是这一个个平凡的灵魂,交织出了这个平凡而美好的结局。
02 第二个故事精神分裂的诺贝奖得主
1994 年,诺贝尔颁奖典礼现场,66 岁的约翰·纳什 John Nash 缓缓走上了领奖台。台上的纳什,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而纳什的视线,聚焦在他的妻子,艾丽西亚 Alicia身上,他说:
“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你是我存在的所有理由。”全场肃立,掌声雷动。1957 年,纳什在麻省理工任教,他遇见了艾丽西亚。一个是普林斯顿的数学天才,一个是麻省理工的物理高材生,俩人一见倾心,步入了婚姻殿堂。然而好景不长,艾丽西亚刚怀上纳什的孩子,纳什却越发精神异常。纳什一见到戴着红色领带的人,就觉得是组织专门派来害他的。此时,纳什就会突然拿起身边任何可以当成武器的物件,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怒吼,把艾丽西亚强拉到自己身后,试图保护自己和妻子不受 “黑暗组织” 的侵害。
“这样的男人,时不时把我都能吓个半死。孩子生下来后,他能做个像样的父亲吗?”眼看自己的丈夫毫无好转的迹象,艾西莉亚带着纳什去精神病院寻求帮助。1959 年 4 月,纳什住进了 麦凯琳医院 McLean Hospital。在那里,他被确诊为: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Paranoid Schizophrenia。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是精神分裂症中最常见的一种,典型特征包括:对人冷酷(极为冷血、六亲不认、甚至伤到或杀害自己及他人);行为神秘,敏感多疑,不信赖别人;嫉妒心强,遇事喜欢夸张;自以为是、傲慢,不接受他人批评;活在自己的梦幻和幻想中。纳什进医院不久之后,他和艾西莉亚的孩子出生了。眼看自己无力应对如此 “不正常” 的丈夫,1963 年,艾西莉亚和纳什离婚,而纳什则辗转不同的精神病院继续接受治疗。
治疗期间,艾西莉亚曾去医院探望纳什,亲眼目睹了纳什接受胰岛素昏迷疗法 insulin shock therapy。纳什被绑住手脚,大量胰岛素注入体内,先是全身颤抖,然后陷入休克。这样的痛苦,一种为了缓解精神分裂痛苦而遭受的痛苦和禁锢,纳什每星期要经受五次,一共十周算一疗程。1970 年,纳什的病情得到缓解和控制。终于,他可以出院了。自始至终,艾丽西亚对纳什的爱和关心从未停止过。即便这个男人还可能给自己、给孩子带来不可预估的伤害,在他出院后,艾西莉亚敞开了自家的大门,让纳什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纳什恨极了精神药物。他偷偷停止了服药,而很快纳什的病情又开始恶化。某日纳什又犯病了,深陷幻想的他完全不顾浴缸里的孩子,直到艾丽西亚冲回家里,才救下了快被淹死的孩子。
意识到纳什又发病了,艾西莉亚赶紧给他的精神医师打电话求助。这时候的纳什又幻想出了一个破门而入的领带男子,他一个箭步扑向那个不存在的敌人,却不小心把一旁的艾西莉亚和孩子撞倒在地。艾西莉亚抱起孩子就往屋外逃。在她准备驱车远走之际,纳什冲到了车前,恳求艾西莉亚留下。他说:“我全都想明白了。这些年来我看到人,例如查尔斯,和他的侄女玛茜,都是假的。因为我看到的玛茜,永远都是那么矮小的小女孩。这不合逻辑。真人的小孩子,肯定是会长高、长大的。所以她肯定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 就这样,一位科学家,用科学论证和逻辑思维,自己向自己辩证了幻想和现实。纳什依然拒绝服用让他精神萎靡的药物,因此精神分裂的症状也时而反复,查尔斯和玛茜依旧会突然造访他的生活。但现在的纳什,已经学会了冷静自己的头脑,也理性控制自己的行动。
就这样,纳什和艾西莉亚的关系越发稳定、温暖。另一边,纳什回到了普林斯顿的数学系,学校带着尊重和包容,再次拥抱了纳什,他的教学和科研生涯也得以继续。现在,当我们回看 1994 年纳什在诺贝尔领奖台上对艾丽西亚说的话,便更能感受到这 11 个单词的重量:“You are the reason I am. You are all my reasons.”“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你是我存在的所有理由。”
2021 年,离婚后 38 年,纳什和艾西莉亚再次步入了婚姻殿堂,修成正果。纳什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纳什获得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表彰的不仅是他大名鼎鼎的 “博弈论 Game Theory”,更承载着关于生命、爱与包容的终极意义。如果不是艾丽西亚的爱和付出,如果不是普林斯顿和科学界为他提供的社会支持,别说诺贝尔奖了,这种 “怪胎” 想要有尊严地活着,恐怕都是一种奢望。
写在最后
我要讲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那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集纪录片,名叫《笼中鸟》,取自精神病院里一位患者写的小诗。
“这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却失足被猎人捉住,从此与天空无缘。猎人日复一日地去逗弄小鸟,直到有一天,猎人发现小鸟浑身鲜血淋漓。猎人终于明白:小鸟只能属于天空,只会属于天空。他叹息一声,捧着奄奄一息的小鸟,想要帮助它。不多时,小鸟竟挣扎着翅膀飞了起来。但它知道,天堂将是它唯一的归宿。”写下这首诗的病患说:小鸟是他自己,猎人是精神病院里的医护人员,而这座医院就是牢笼。就在他朗读自己大作的时候,有位护士站在一旁,表示 “不服”:
其实在他的诗里,“猎人” 并不是凶险、恶人般的存在,他也明确感受到了医护人员想要帮助他的真心。但在他眼中,正是这种帮助让他鲜血淋漓。只有最后飞升上了天堂,他才能拥有自由,才能找到归宿。心理学和精神医学,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道阻且长。很多问题,我们都没有答案,因为这一切所谓的 “病”,都活在对生命意义的求索里。我们每个人,都害怕偏离大众被视为异类,又害怕一辈子到头来只随了大流、没能活出自己。二者的平衡,真难找啊。今天这两个故事,或许在其他人身上无法复制。又或许,明天的他们,就不会像今天的故事里那样幸运。但只要我们不放弃,那这条求索生命意义的路上,一切的希望、绝望、坚持、和信仰,就都有意义。祝福我们每一个人。世界和我爱着你 ~
如果认为本文对您有所帮助请赞助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