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及否市金匮高中。

晚自习下课了，路锡沿第一件事就是扒开座位旁堆成山的书，拔下充电线，屏幕上的消息让他如释重负。

“好，那就在一起吧。”

高兴之余，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回了过去，“晚自习下课去操场吗？”

“好。”

铃声响了，直到英语课代表起来收作业，他才回过神来。他赶紧跑到许乔旁边，“借我抄抄。”

“你疯了吗？我的作业也敢抄。”许乔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不是邹一沁答应你了？”

“管那么多干嘛？”

“明天帮我带一份拌面，鱼香肉丝的。”

“晚自习还没结束呢，你现在跟我说干嘛。”

“我怕你一下课就冲到九班去，手机也没电了。”

终于在课代表前做完了，路锡沿长舒一口气。希望许乔这次能，不要错太多。临走前他对许乔说：“手机给我，我帮你充电。”

“还是充这个吧，保险。”许乔递给他一本书。

“瞧你那样。”路锡沿笑着走回自己座位。

他把充电宝从书里拿了出来，充上后，把书放在上面。

第四节课是自由复习，路锡沿看着眼前的古诗，一个字都进不到脑子里去。

“作业都做完了吧。”看晚自习的数学老师站起来问。

“做完了。”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

“好，那就做个小测验。”数学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一叠卷子。

“No!又来！”这一次可谓是整齐划一。

“没几个月了，你们再这样昏荡荡下去，到时候又一个个哭逼拉哈的。”老师已经在发试卷了。

很快全班就安静了，只剩下打开水笔笔盖的声音。老师走到路锡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考。”

试卷上一共四道大题，他漫不经心地折好试卷，心思完全不在试卷上。此刻，他满脑子只有邹一沁。

晚自习的铃声突然响起，四个大题都只做了第一小问。这要是被老师知道了，肯定告诉妈妈，回去不知道又要听多久的“单人评书”。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非得加点姜片，好苦。

果不其然，他刚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老师就把他叫住了。

“今天怎么回事？这道题我上礼拜天刚跟你讲过，这么快就忘了？”

“礼拜天？”路锡沿努力回想了一下。

“别整天昏沉沉的，回去再认真做一遍，明天交给我。”

“好，老师再见。”

路锡沿走出教室，迎面而来的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把卷子折了两折，塞进口袋，快步朝操场走去。

晚上，他回到家，妈妈坐在桌旁。“过来把小笼包吃了。”看到妈妈一切正常，他稍安了些心。年纪大有一点好处，看来老师早已把试卷的事忘在脑后。

睡觉之前，他躲在厕所里发了句，“晚安，别复习的太晚。”

“好。”那边会快回复。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句，“你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小笼包吧。”

第二天，路锡沿起了个大早，迅速收拾好一切，去到学校。到学校的时候，老师还没来，他松了一口气，拿出藏在桌肚的手机。

许乔走过来，“我的面呢？”

“书包里，自己拿。”他指了指地上的书包。

“我要你带的是鱼香肉丝，你给我带小排的干嘛？”

“小排比鱼香肉丝贵两块，你赚了好吧。”

“老师来了！”

路锡沿刚迅速把手机扔到桌肚，就听到许乔的大笑声。“你个十三点，无不无聊？”他没好气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屡试不爽，哈哈。”

“吃你的面去吧，当心被噎死。”他没空理会许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许乔走后，他又拿出手机，刚点开聊天框，

还没来得及打一个字，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操！他低骂了一声，许乔这个乌鸦嘴。抬头看了眼，是今天值勤的体育老师。还好，他放宽了心。体育老师和他交情不错，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许乔的舅舅。

转过头迎面就对上了许乔幸灾乐祸的眼睛。他很想上去揍这个傻缺一拳，但想到放学后要手机还要靠他，只好摊摊手。

就在从书包拿书的时候，一个纸团扔了过来。他摊开，上面写着：一瓶星巴克，谢绝还价。后面还有一个贱贱的笑脸。

这下真忍不住了，他走过去，一把拉住许乔的胳膊。

“你干嘛，校园霸凌啊！”许乔一脸惊恐。

“走，去厕所。”

“什么意思？”许乔一脸不解。

“请你喝星巴克啊。”路锡沿笑了一下，“反正都一个色，味道应该也差不多。”

“娘个舌温，滚蛋！”许乔反应过来，随后又是一个贱贱的笑容，“”

“你大爷的。”路锡沿算是被许乔折服了，“一瓶可乐，不能再多了。”

“两瓶。”

“行，我摇一摇，到时候喷死你。”

今天下午老师有集体活动，所以提前放学。

礼拜五的放学总是让人觉得轻松一点，铃刚响，许乔就带着路锡沿来到一楼的体育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不过门没锁。许乔走了进去，路锡沿在外面等他。很快，许乔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手机。

“你小子能不这么明目张胆吗？”路锡沿接过手机，塞进口袋。

“那你下次玩的时候能不这么明目张胆吗？”许乔用一模一样的口气回他，“快走吧，过会我舅突然回来可不好解释了。”

回过头看到路锡沿犹豫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写纸条了。”

路锡沿这才跟了上去，出教学楼两人分别了。许乔去宿舍整理东西，他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出校门的时候，爸爸还没来。他看到了邹一沁。。。刚要打招呼，邹一沁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发现她爸爸在旁边。

路锡沿撇了撇嘴，戴上耳机，想了想，又拿掉了。走到对面超市买了瓶可乐，等爸爸来接。

出超市时遇到了迎面走上来的许乔，“你怎么还没走？”许乔问。

“我爸应该去租的房子里帮我归东西了吧。”路锡沿说道。

“明天下午啊去打球？”

“算了吧，下周一要去南京了，我得准备准备。”

“那也是，省的考试的时候弦又断了。”许乔说道。

“大爷的。”路锡沿懒得理他，“你怎么还不走，末班车要没了。”

“那不是为了多陪陪你嘛，你说你都要走了，这几天能吃点啥就吃点吧。。。到了那边就吃不到了。不过到时候你实在想吃，就托梦给我，我一定烧给你。”许乔说着说着感觉就要哭出来了。

“去你妈的。”路锡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如果实在想孝敬我，下礼拜一给我带盒生的小笼包，南京的菜咸死了。”

“那你去吃你们机构食堂啊，芹菜炒香菜一定不咸。”

“你妹的。”路锡沿骂了句，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我走了，你可别忘了。”

“滚吧滚吧。”许乔嫌弃地摆摆手。

车上他直打哈欠，爸爸看到了，笑着说，“行了别演了，拿出来玩会吧。”

“谢谢爸爸！”路锡沿拿出手机，又戴上手机。

“回去别被你妈发现了。”

“好。”路锡沿边听着歌，边闭目养神。爸爸车里烟味太重，一看手机就头晕。

刚到家，坐在书桌前，路锡沿第一件事就是给邹一沁发微信：到家了吗？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不真实，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邹一沁，是在高一一次早操上。当时他是体育委员，在第一排领操。结束整队的时候，他往后撇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他打开了旁边的mp4，放起了歌，这是他在家里唯一正大光明的娱乐方式。由于好久没存歌了，里面都是一些老歌。

从那以后，每次做操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往后面瞥。个子小小的，头发带点卷，经常穿高帮或低帮的帆布鞋。他总觉得她也在看自己，时间长了，倒是自己先被吸引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文理分科。许乔是唯一知道的，经常在他面前嘲讽他娘们兮兮的，还经常以此威胁，要让安一一把这件事告诉邹一沁。

路锡沿趴在桌子上，抽屉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上面是：到了。他笑了一下，把手机放进抽屉，接着趴在桌子上。

“决定转身背对着你，大步大步走下去。。。”mp4正在放他最喜欢的一首歌，每一次听，旋律都让他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正是这股冲动，让他在手机提示30秒关机时，以最快的速度输入了她的微信号，删除了“我是。。。”的备注，发送了“添加好友”的请求。一晃已经高三了，再不冲动一下就真没机会了。

路锡沿边抄单词边听歌边想着这些事，阳光从外面洒进来，风一阵阵把楼下烤鸭的味道吹进来。

爸爸进来送了一盘苹果，他笑着谢谢爸爸。虽然从小到大一直不怎么喜欢吃苹果，但爸爸一再的坚持，他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抄了一个单元，手有些酸。他回头确认门关上后，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把聊天记录翻到最上面，“你是？”

“路锡沿，五班的。”

“喔，你加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看到就加了。”

“哦，因为之前没有交集过，所以问问。”

慢慢往下翻，直到昨天的那句：嗯，那就在一起吧。他才发现，整个过程不过七天。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应该学学许乔，下手为强，也不至于这两年多都生活在想象中了。

继续抄单词，笔没水了，他打开抽屉找笔芯。一张照片粘在了笔芯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大概八岁，和自己长的很像。他把照片扔了回去，那根手指又在他眼前若隐若现。他狠狠地抓了几下头发，打开了窗户，风很快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