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29岁生日这天，蒋浩威刚好要在海南出差一周，说好回来给她补过。

李鹤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没有去画廊，而是彻彻底底睡了个懒觉，中间好多人打来电话要给她庆祝，雨佳说要带她去城里新开的club不醉不归，丽姐想请她去SPA，张娟说要请她吃饭，小女友要她直接放假几天她们出国旅游，她都一一笑着拒绝了。

她中午回爸妈家吃了午饭，下午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买了件新衣服，然后去花店里买了一束好大的花，一个人去了墓地。

李鹤想田苗了，她想来看看她，二月末了，田苗走了已快五个月。她的墓小小的，墓碑上的照片小小的，看上去遥远又模糊。想起田苗，李鹤忍不住想笑，又忍不住叹气；记起她大笑着抽烟的样子，放佛就在昨天。地上有几块污泥，她用纸巾使劲擦了擦，把花放在墓碑旁。

离开墓园时下起了小雨，李鹤坐在车内往外看，水汽一片的墓园中，不知掩盖了多少悲伤，偶尔一两只乌鸦惨叫着飞过，在空中留下一片片暗影，而那些地下的死者，只是沉默着，任雨点在地上洒落，像一声声呜咽。

她很难相信，这样无声无色的世界里，这样一片的苍茫甚至渺茫里，储存着人类生命的尽头。凉风吹过，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海上，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好像在哪里经历过，是在哪里呢？

她记起来了，去年夏天一个夜晚，她在陈海南画室里，也有这样的凉风吹过。当时两人赤身裸体躺在沙发床上，她缩在陈海南怀里，正天南地北的聊着天，忽然下起了暴雨，也是如海风般的味道，带着腥气和咸气，风把窗子吹的好响。

陈海南抱着她说，我陈海南从小到大对什么都随随便便，很难对什么事用心，没遇见你之前只在意画，遇到你之后画画时都在想你，从今天开始我陈海南人生两大重点，画画与李鹤！

李鹤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亲亲吻了吻他的手臂。

陈海南微微弓下腰，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想这样抱住你。”

李鹤记得，那晚天空像一片望不到边的大冰块，月亮像一朵玉莲花，发着一尘不染的灵光。

我把陈海南抛下了。李鹤想。

然而陈海南并没有抛下她，那天深夜他发了微博，是一串孤零零的生日气球。

他没有打字，李鹤懂他的意思，小宝。又大一岁啦。

他没忘记，他没忘记。